作者:方浅
雨越下越大,送完大舅又往酒店赶,赶回去接其他客人,行至领航高架,汤知夏在即将拐下高架时,与他并向行驶的一辆货车前轮打滑即将失控,汤知睡吃了感冒药加上精神不济预判错误,猛向左打方向盘,一切发生太快了,汤知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撞击,接着身体被抛起,又被安全气囊弹回去,最后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钟星惟喝得有点多,但还不至于醉到不清醒的地步,把几个舅舅送上车坐在大厅等汤知夏,等了好久没见他回,给他打电话提示关机,冯念春说:“他应该是自己先回家了,你也别等了,就算他回来看见我们都走了也知道回家,快搭把手把你爸扶回家。”
“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我等他回来再回去,隔壁开间房间你先扶爸上去休息。”
又等了半小时,正准备出去找,等来一通电话,是交警大队的来电,那边官方式的问话落在钟星惟耳朵里引起一阵心悸:“是汤知夏家属吗?我们是XX交警大队,在……路段……车祸……请家属到XX医院……”
钟星惟站在原地愣着,不相信似的拿着手机通话记录给门口的保安看:“这是交警大队电话吗?是吗?”
“先生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需要给你倒杯水吗?”
钟星惟又问:“这是交警大队电话吗?”
“我不知道啊,我没接过交警大队电话……”
钟星惟抖着手在门口打了辆车奔向医院,医生说汤知夏脑部受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钟星惟站在病房外还是觉得不真实,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笑着叫他哥,跟他说他送完客人就回来接他,怎么就躺在医院了?
处理完医院的缴费单,前往交警大队了解事发过程,监控显示是他自己拼命往外打方向盘冲出栏杆外,大货车司机也证实了这一点,他说看得一清二楚,旁边那辆小车司机就像是突然不想活了,猛向栏杆外冲,分明是冲着自杀去的。
交警问钟星惟汤知夏是否有自杀倾向,钟星惟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他只看见汤知夏若无其事的表面,只看见汤知夏想让他看见的一面。
钟星惟拿回了汤知夏的手机,手机屏碎了一半,交警查看过,没什么异常,让他签字后领了回去。
钟星惟打开手机,通话记录最后一通电话是他的,汤知夏给他的备注是“哥”,微信置顶也是他,备注是一个“。”,相册里几乎全是他的照片,不知道他都是什么时候偷偷拍下的,吃饭的,走路的,打电话的,开车的,多数是背影照,唯一的一张合影,是钟星惟靠在KTV包间的沙发睡着了,汤知夏坐在他身边拍了张合张自拍。
备忘录里记着一张一张记事签,“我喜欢钟星惟,只有星星知道”,“我该怎么告诉你我喜欢他”,“其实没关系啊,我喜欢你跟你没关系,你快乐就够了”,“你有女朋友了,真好”,“我想祝你幸福,但我心太痛了,没能把祝福说出口,原来我终究是小气的”……
从底下往上看,翻到最上面,是三个月前的几张,“我很想你”、“憋着”、“我想见你”、“忍住”。
钟星惟眼前一片模糊,不管怎么擦眼睛,屏幕都是模糊的。
原来在受相思苦的不止是他一个人,是他太懦弱,若是那年愚人节他不装傻大方承认他也喜欢汤知夏,结局会不会更好。
回到医院,护士把汤知夏换下来的衣物交给钟星惟,在他的外套口袋翻出一张各片:心理健康诊室唐磊。
他找到唐磊,唐磊只是告诉他,汤知夏在很早之前就在他那里进行过心理疏导,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具体细节当然不可能透露给钟星惟,只是在电话最后,他提醒钟星惟:如果钟先生有什么困惑,可以随时找我。
耳旁水声越来越急,眼见着泳池底部泡泡极速上升,汤知夏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推钟星惟,钟星惟伸手拉住他,用力一蹬腿,带着他浮出水面。
两人不停的喘着气,汤知夏一掌拍到钟星惟胸口,“你疯了?我只是想、想潜水,要死我早死了。”
钟星惟上前抱住他,“我是疯了,早疯了。”
第46章 人生中不只是只有爱情
作者有话说:
汤知夏被钟星惟带回901室,就连洗澡都守在他门口,汤知夏没力气跟他争辩,叹了口气:“你不用这么盯着我,我真的想死的话你是盯不住的。”
钟星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待两人都换好衣服坐到沙发上,汤知夏说:“我们聊聊吧。”
“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钟星惟说:“高三那年,也许更早,早到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你还记得我们在大剧院门口吗?我那时追到了你家楼下,早知道会是今天这种结果,我宁愿折寿十年,换我那天勇敢一点,冲去你家向你表白。”
汤知夏不知道有这一遭,愣了几秒,又问:“那现在还喜欢吗?”
“喜欢。”
汤知夏笑着偏了下头,“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大概是因为那份喜欢压抑得太久了,以前我经常会幻想,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该有多好,我们可以一起躺在草地看星星,一起骑车追风筝,可当我听到你说你也喜欢我的那一刻,我居然没感觉到任何欢喜,只觉得悲凉。”
暗恋是没有期待又小心翼翼地踏实感,一旦挑明了,汤知夏觉得他像是站在悬崖边,前方和脚下都是虚的,他早已习惯了追逐在钟星惟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告诉他钟星惟也跟他一样喜欢了他很多年,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转化为怨念,那些错失的几千个日日夜夜化为一丝一缕的怨恨侵蚀着汤知夏的心,期待太久,得到又不敢要了。
或许,他们并不适合在一起。
“不是这样,你只是一时没办法消化太多,知夏,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你已经照顾我很久了,就让我一直当你弟弟吧,我想过得轻松点。”
钟星惟走到阳台,在阳台站了好久,他想起唐磊说的话,汤知夏现在正处于一种极度缺乏全安感的状态,对他来说钟星惟确实是以一种高姿态自带怜悯的心态留在他身边的,他敏感,脆弱,这时候逼他显然不是什么好方法。
见他久久不转身,汤知夏对着他的背影说:“我回去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好,早点睡。”
隔天一早钟星惟敲对面的门,久久无人应答,用密码进门,汤知夏人不在,打他电话先是响了一声,被他挂断,接着一条短信过来:“我打算暂时离开福州,就当给我自己放个假,勿找,勿念。”
钟星惟去他公司找邱凌,邱凌说他前两天辞职了,自汤知夏出事,他负责的项目邱凌全权接手,那次在钟星惟加通宵,就是一个突然更改数据的加急项目,邱凌说工资今天转给他了,他给邱凌打了通电话,说是要出门一段时间,等回来请邱凌吃饭。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
钟星惟跟邱凌在茶馆坐了很久,两人心平气和的聊关于汤知夏的事,邱凌告诉钟星惟,汤知夏在招投标行业属于佼佼者,去年计划自立门户,路都探好了,公司都注册好了,办公室也看好地方了,万事具备只差选个好日子了,他母亲突然病情加重,他只能放下公司去医院照顾母亲。
还说他曾说过,他原本想学的是设计,他母亲希望他学建筑工程,认为建筑行业毕业后更吃香,毕业后先是进了一家建筑公司,促使他跳槽换行业的原因是他一个朋友,开了一家园林设计公司,经常需要参加政府投标,为了朋友他跳槽去了招投标公司。
钟星惟想起初创工作室时,他带着自制投标文件参加政府公开招标,因不熟悉流程和评分规则,前几次都未中标,唯一一次接近中标,却又因为材料不齐而废标,那时的他沮丧的向汤知夏诉苦,开着玩笑说要是你能帮我就好了。
当时汤知夏说什么?好像是说以后我肯定能帮上你。
钟星惟回福州后的第一个项目便是由汤知夏帮忙制作投标文件一举中标的。
原来他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与邱凌分别,他又去找了陈€€铭,陈€€铭语气带着刺:“你不是说会照顾好他?怎么?人不见了?你要是真的对他好他会离开吗?”
“我是来恳求你的,请你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他现在不喜欢你了,我相信他不喜欢你会过的更好。”
汤知夏几经辗转,从火车、飞机、大巴到步行,终于到达了西藏,在西藏纯净,温暖平和的阳光之中,再次想起钟星惟,他已经能很平静的去面对那段被他以朋友的名义藏了多年的爱恋了。
他在布达拉宫前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他在大昭寺门前朝拜,所求只是希望所有人平安,没有像十九岁时在庙里求钟星惟能懂他的心意。
在去往纳木错的路上,随处可见迎风飘扬的风马旗,听当地人讲,风马旗是沟通神灵的御风使者,能使人的精神世界与神灵沟通,使过往众生得到神灵保佑,他在那里闭着眼迎着风,听到姚涵梅的声音,她说:“我的孩子,你要平安健康。”
在西藏的每隔一天,他都要把当天的行程和心情写成文字发给唐磊,这是他跟唐磊的约定。
原本唐磊作为他的心理医生,不支持他在当前状态下一个人前往西藏,汤知夏坚持,唐磊便跟他定下了每隔一天报行程的约定,汤知夏明白他的担心,隔天报一次平安。
钟星惟每天打一次唐磊电话,询问前一天汤知夏的动向,汤知夏不肯接他的电话,也不回他信息,只能求助唐磊,唐磊也不多说,每次只回两个字:“安好。”
在西藏的第二十三天,汤知夏那部旧手机开机了,钟星惟的信息如潮般涌了进来,没有问他去了哪里,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也没问他在干什么,而是每天发他自己的动向。
钟星惟去了新城中学后面的榕树下,在汤知夏曾坐过的地方坐着仰头拍下榕树树冠,拍完发给汤知夏,告诉他那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像晴天白日里的星星,随着风摇晃着树叶一闪一闪的。
他去了下楼美,在那间老书屋前跟老爷子下着象棋,他说他输了,老爷子又念起汤知夏了,老爷子说只有汤知夏能赢他。
去了那家十几年没有装修过的快餐店,他说味道没变,只是瘦叔变肥叔了,阿姐变阿姨了,还有,涨价了。
汤知夏笑着往下滑,最后一张照片是一棵老槐树,那棵新城中学不见了的老槐树出现在了钟星惟的照片里,他说槐树又开花了,很香。
像是分开很久,又像是没有分开过,他给钟星惟回了一张照片,瓦蓝的天空下望不到边的绿,羊群像是云朵点缀在草原上。
钟星惟没回信息。
汤知夏一身轻松。
第二十五天,汤知夏向民宿老板道别,风景总是看不够,或许下一站更美好。
刚走出民宿,正站在路边等摩的,前方一辆摩的载着一个包着头巾的人停在路边,汤知夏刚想招手,听见有人唤他:“汤知夏!”
站在路边拎着的包的人扯下头巾摘下墨镜,是近一个月没见的钟星惟。
钟星惟站在离他大概50米处,看着完全变了样的汤知夏,他的头发剪短了,皮肤晒黑了,可钟星惟就是能一眼认出他。
“汤知夏!”
汤知夏等着他跑过来,“你怎么找来的?”
“你发给我的那张羊群照片,左下角有一个招牌,上面有民宿的名字。”
剩下的不用说也知道,他照着民宿找了过来。
“要是我不在这里你不是白跑了?”
“不会白跑,来看看你看过的天空和草原也好,汤知夏,要抱一下吗?”
汤知夏站着没动,“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我记得,我们还是朋友。”
汤知夏上前轻轻抱了下他,“只能是朋友。”
返程的计划随着钟星惟的到来被打断,民宿阿姨见他俩回来,笑着端来酥油茶,“有朋友来了?房间还是要先前那间?”
“阿姨,我还要先前那间,再帮他准备一间。”
草原的星空很低,汤知夏带着钟星惟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你知道吗?我有段时间我一直把你视作天上的星星,我只是想看着星星,并不想摘下他,后来养成一种习惯,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并不想参于你的生活,自从这次生病后我想了很多,也看开了很多,现在的我过得很好,无牵无挂。”
“汤知夏,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只希望你过的快乐。”
汤知夏“嗯”了声,“没来西藏前,他们都说来了一躺西藏等于脱胎换骨重活一次,这一路我见到了失去孩子痛苦不堪的母亲,见到母亲离世不敢面对孤独的儿子,还有失去爱情的男男女女,好像每个人都来拯救自己,这条路,是自己救赎自己的路。”
“那你呢,汤知夏,你想拯救你自己吗?”
汤知夏说:“没有,我来之前什么都没想,只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好好散散心。”
钟星惟扭头望着他,“你跟别人不一样,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只要你说,我什么都帮,需要我做什么?”
汤知夏双手枕于脑后,想,我又何必为难他,于是他压下心底话,说:“帮我拍照张吧。”
他坐起身,笑着对镜头比了个“耶”的手势,那笑容晃得钟星惟眼睛痛,心痛。
又陪钟星惟在西藏待了一周,两人一周返程。
返程的飞机上,望着窗外机翼划破云层,将云海分为两半,汤知夏想,唐医生的“戒断疗法”对他真的很有效,他爱钟星惟成瘾,比烟瘾毒瘾更甚,爱得没有自我,爱得痛苦不堪,想要找回自我,首先要戒断这份爱。
汤知夏搬回了下楼美老房子,又重新开始找办公室,人总不能一直颓下去,总得找到人生的价值,人生不只是只有爱情,还有事业,朋友,鲜花,和明天早上要吃的早餐。
他的人生中也可以没有钟星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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