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风歌
自从太後从年少无知时期进宫以来,就是他跟在她的身边为她遮风挡雨,度过了最为艰难危险的时候。如今她已经成为了地位尊贵的太後,反倒不再像从前那样安静本分。太後娘娘有一句话说得更像是她自己──人一旦尝过了权势的滋味,就会贪图越来越多的权势,永远不觉得足够。
她的权势来自自己的儿子,当今的圣上。皇帝又向来表现得孝顺,太後一直以来都顺顺当当地将後宫大权握在手中。曾经有一个来自民间的野心驳驳的女子自恃皇帝宠爱,妄图接掌後宫,太後命他从中作了些手脚,令那女子最终失去皇上宠爱,被下嫁给平民。
太後不喜欢那种人,因为会令她感到地位受到威胁。福清心里知道,虽然皇帝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骨肉,但从幼年时起一路风风雨雨走到今天的元牧天,他的身心却远非如此。
他的心很大,能装得下这整个江山社稷,但是他的情却很有限。他搜罗美人处处留情,他严肃恭谨,敬顺高堂,爱民如子,其实他却最是无情。他的眼睛看著所有人,但却未曾有一人真的入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面对这样的皇帝,这样的亲生儿子,连太後都时常感到捉摸不定的不安。
她看不透皇帝,便至少希望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後是她能够掌控之人。所以那个能够一身横扫沙场又要独占皇帝所有宠爱的年华便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进太後心里,不除不快。
而他也已经过了太多安逸的日子,竟然只将那年华当成一时魅惑了皇上的男宠,一味由著太後娘娘的任性,险些害了年华的性命。
如今看来,太後那一番棍杖,却是实实在在地戳中了皇上心头的柔软之地。
福清望著太後那劝阻不住的挺直背影,心头的担忧更加重了。
第147章 摄政王驾到,时光机还远吗~
太後一路走到了营帐前面,卫兵也被一路逼退,这最後一道门帘,他们却无论如何也要死守,不能让太後进去。
太後将他们怒斥了一通,对於福清小心翼翼的劝解根本听不到耳中去。不多时营帐内却传来元牧天的声音:“你们退下吧,让太後娘娘进来。”
几名卫兵一听,俱都暗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立即大声应了,迅速了撤了出去。
太後也不待内侍打帘,自己猛地一掀门帘,闯了进去。
“皇儿,你到底出了什麽事,连哀家来见你都要阻拦。你这不是让哀家担心麽。”太後先将兴师问罪的事放在一边,半怨半忧地开口道。
元牧天从内室里走出来,一脸憔悴的模样却让太後一看之下吓了一跳。
“皇儿,你……你这是出了什麽事?!”太後走上前急道,“怎得面色如此不好?可让御医看过了?”
元牧天却避开她伸过来的手,不掩疲惫地在桌边坐下。
“母後,你为何要来?”元牧天开口道。他的声音低哑平静,却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福清一脸恭谨地站在门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太後自然也感觉得到那话语里的丝丝冷漠,微微一怔才回道:“皇儿怎麽这样说话,哀家自然是担心你。你召来全部御医,却又阻拦著其他人不愿相见,你让哀家怎能睡得好觉。”
元牧天却抬眼看了福清一眼,又看向太後,摇著头道:“母後,你不该来的,你更不该带著他一起来。朕不想将年华的受伤全部怪罪於朕自己的母亲,因为是朕伤他最深,是朕的疏忽才让他因为朕的宠爱而受伤。”
“皇儿,你怎可如此误会母後?!哀家自从那次之後根本没有动过那年华,你也看到了,那一次他根本毫发无伤。你怎可听信一些小人的馋言就怀疑哀家?!”太後闻言,捂著心口不敢置信地微怒道。
元牧天却连多加解释的余力都没有,只摆了摆手召来随侍的太监,吩咐道:“从今日起,太後宫中的私刑尽数废弃,任何人不得擅自动用私刑,违者──从重发落。福清服侍太後身边,却佞言惑主,加害於朝廷命官,罪大恶极,立即押入天牢,严加审训。”
太後因元牧天的突然降罪一时怔住,直到福清跪在地上任拥上来的士兵在他身上戴上枷锁,她才回过神来,抢过身去挡在福清身前,抬头看向元牧天怒道:“皇帝,你这是什麽意思?!你到底受何人盅惑要如此对待哀家?!你明明知道福清不是那样的人,为何要如此冤枉福清?!”
元牧天冷淡地看了福清一眼,只见他低眉顺眼,完全是毫无怨言的表情。
他对太後的感情,元牧天早已知晓。他能以一已之力保护太後走过那些凄厉的腥风血雨,就绝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这般温良忠厚。
“来人,太後娘娘累了,送太後回营帐去。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太後清净。”元牧天最後吩咐了一声,便背过身去,不再去看太後惊疑不定的脸庞。
——
一连五日,年华丝毫未有清醒的时候,元牧天便在年华身边守了五日。
这五天里众人已经拔营回城,元牧天终於再一次将年华带回到那冰冷的寝宫中。看著他一脸苍白虚弱地躺在他那张宽大的龙床上,元牧天宁愿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脸倔强地与他叫板,想尽方法逃离他的身边。
“年华,这麽安静的样子不适合你,你什麽时候才愿意醒过来。”元牧天把脸贴到年华的颊边,轻言低叹道。
年华身上的伤和毒已经被罗御医想办法处理得差不多了,偏偏他就是醒不过来,饶是罗御医也完全摸不著头脑,一筹莫展。
元牧天下令御医院必要寻得解救之法。只是轻飘飘的一道口谕,没有悬赏更没有威胁,却令整个御医院上上下下的人都万分紧张起来,几乎日日宿在院中,恨不能将每时每刻都用来工作。
远在济城的元启也已得知朝中之事,包括万流摄政王方君浩在猎场被人刺杀的事。无启只能从去琴池的半道上折返,又半强迫地将与他八字不合的程子涵硬是带在身边,焦头烂额地往镇阳城赶来。
此时元牧天正坐在床边,手脚轻柔地解去年华的衣衫,想要替他换药。一旁捧著伤药纱布热水等物的宫女站了一地,无不低头屏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刘公公突然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开口禀道:“皇上,万流摄政王执意求见,他现在正在寝宫外面候著,侍卫们实在劝不走他。”
第148章
元牧天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一黯,沈声道:“不见。”
“可是皇上──”刘公公还想再说什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方君浩的声音在一众侍卫的呼喝声中显得尤为清亮。
“元牧天,你害年华到了这般地步,还想把他害死才甘休吗?!”方君浩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沈稳,居然满是迫切和焦急,“你若对他还有一丝怜惜之情,就快些放人,让我带他回家!”
元牧天原本想要下令将他赶走,听到方君浩急切到沙哑的声音,却犹豫了片刻。
门外的侍卫也正是十分为难。方君浩无论如何也是万流国的摄政王,皇上对他的态度又模糊不清,令下人摸不著头脑,他们此时便不敢贸然得罪。
只是方君浩在皇上的寝宫外面如此大叫大嚷,侍卫们对著身受重伤的他又不敢狠下重手,一时之间只能僵持著。
元牧天低下眼睫,想了片刻,便向跪在地上的刘公公吩咐道:“让他进来,朕倒要听听,他能有什麽高见。”
刘公公连忙应了,转身出去传令。
元牧天将年华的衣裳又拉起来,轻轻摸了摸年华苍白冰凉的脸,低声道:“你放心,朕一定会救醒你,朕还要你陪伴朕几十年,一百年……”
不多时,方君浩便跟著刘公公从门外走了进来。
虽然他表面上与以往无异,脸色却显得有些苍白,行动间的动作也有些不自然。在猎场遇刺时,方君浩的确伤得不轻。
元牧天早就从床边起身,走到厅外,又让宫女放下了帘子,遮住昏迷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