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叶二两
保安不近人情地摇头。
“我真的不是很舒服。”
“不可以。”
梁瑄慢慢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喘息,只消片刻,他脊背猛地一颤,喷出一小口血来。
保安看着地上那一小摊鲜红,被惊到了。
梁瑄用湿冷的手掌轻轻抹去唇边的血迹,眼神因为疼痛而微散:“胃出血,这个理由,可以给我两分钟吗?”
保安看着梁瑄的眼神依旧很警觉。
梁瑄不着痕迹地看了衣柜旁边躺着充电的手机,虚弱地指着自己胸口那摊血迹,有气无力地笑了一笑:“现在这样出去,恐怕我们就得直接进警察局了。”
保安沉默半晌,似乎请示了一下。
梁瑄捂着胃缓缓蹲下,细软的发丝随着肩背的颤抖而微晃,整个人疼得连蹲着都费力,恨不得倒在地上蜷曲。
“行了,快点起来换,别拖延时间。”
梁瑄脱下身上肮脏不堪的睡衣,勉强站直,抖着手臂从衣架上扯了最后一件干净的白衬衫。
他额角的冷汗浸透碎发,每个动作都很迟缓,像是迟暮的老人。
梁瑄虚弱地咳了一声,右手在视线死角把手机打开,捂着屏幕的光,随即瞥了一眼,却蓦地看见沈珩半小时前发来的短信。
‘梁瑄,见一面。我有话跟你说。’
短短几个字,让梁瑄忘了呼吸,动作一僵,被身旁的人看出了端倪。
“你在做什么?”
保安一声低喝,大步朝着梁瑄走去。
他直接把梁瑄的手机大力夺走,随即不耐烦地用手肘重重地砸上了梁瑄单薄脆弱的胸膛,猛地一拳,胸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空洞肘击声。
梁瑄疼得瞬间失去了意识,可还没跌倒在地,便被人粗暴地扯了起来,抓着他细软的头发,露出那张苍白又血迹斑斑的脸。
“你拿手机干什么?”
梁瑄浑身都在发颤,冷汗混着血迹从他侧脸滑下,一滴滴落在他刚换的白衬衫上。
该死的。
又脏了。
这可是最后一件了。
梁瑄纤长的睫毛剧烈颤着,抿着唇剧烈喘息,胸膛剧烈起伏,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气的。
最后,他终于咳了出来,气到脱口而出一句鄙夷。
“我当然是准备发求救短信,你是眼睛失明还是智力缺失?”
保安没成想在这种情况下梁瑄还敢怼他,整个人都被激怒,瞬间大力反扭着梁瑄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那人粗暴的动作像是大刀剁排骨,梁瑄疼得眼前阵阵发黑,用力咬着下唇抵抗疼痛,直接将下唇印出一排鲜血淋漓的齿痕。
“喵!喵喵!!!”
梁瑄艰难地张开眼,在一片明暗不清视线里,勉强分辨出一只灰色的影子。
那横冲直撞的小小身影把梁瑄从昏厥中拽了出来。
阿珩浑身的猫毛炸起,缩在角落里朝着那几个彪形大汉叫,凄厉而尖锐,有几分猫咪成精了的阴森可怖。
梁瑄竟然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
明明是猫,非要做狗。
该明哲保身的时候,非要螳臂当车。
怎么名字带‘珩’字的,天生都带了点不怕死的胆气和傻气。
在保安准备朝小猫咪出手前,梁瑄又做了一次冷面阎王。他重重咬了下唇,疼痛换得清醒,然后用尽所有力气,把那只傻乎乎的小猫咪踹到了一旁。
小猫两只后腿都断了,被大力一踹,喉咙间发出含混又痛苦的呜咽声,小小的身体卧倒在床侧,一动不动,像是昏死过去。
只是梁瑄知道它没晕倒,因为那双黝黑水灵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如果猫通人性,那么此刻它是在用无声的眼神,在问为什么。
梁瑄很缓慢地看着它,吐了四个无情的字。
“离我远点。”
保安没闲情看梁瑄跟一只猫上演生离死别。
“梁先生,走吧。”
保安心里的不屑全从动作里传达了出来,根本不带一点尊重,像是握着提线木偶,把瘦弱的人推来撞去。
梁瑄疲惫而迟缓地伸出手,用沾满鲜血的掌纹阻隔了他的碰触。再抬眼时,带着冰冷的审视与疏离。
“我有脚,能自己走,别碰我。”
第58章
岑映雪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已经两天了。
曲文涛就在门外一步不离地看着她,每次岑映雪发脾气摔碗砸家具时,他都准确无误地卡着点开门,带着机器人面具,毫无表情地替她收拾着残局。最后,在一片碎瓷中间,半蹲在岑大小姐面前,替她上药。
即使是手指头上一道毛细小伤口,也十分用心地包了起来。
岑映雪的十个手指头都被包成了蚕宝宝,肿得抓不住东西,也没办法再摔砸,气得她别无选择地捂着脸蹲在地上哭。
曲文涛又进来了。
这次,他手里拿了一支芝士热狗面包,逗孩子似的,在她眼前晃,宛若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板一眼的,摆荡幅度左右都完全一致。
岑映雪红着眼睛抬头,气得大口咬上芝士棒,留了深深半月形牙印,跟被小狗偷咬过似的。
“曲叔叔...$%^&..!!我%¥¥&@??”
嘴里过于鼓鼓囊囊,说出口的话变成了火星文,可曲文涛内置的翻译机依旧有效。
“小姐,我什么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说,说了也不一定是真的,为什么非要问?”
岑映雪被曲叔叔这么诚挚的回怼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曲文涛点点头,还想继续说,可怀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起身想要出去接电话,手臂却被大小姐挠了一下。
他皱着眉,想要挣脱那柔软无力的拖拽,可视线在触及岑映雪的瞬间,僵了一下。
岑映雪捏着一块锋利的碎瓷片,虚虚抵在自己的脚后跟上。冰冷惨白的瓷碎片并不慑人,曲文涛手边就有一把手枪,威力抵得上那可笑的瓷片万倍。
可,此刻,那简单的瓷片的威慑力不亚于毁天灭地的核武器。
“不许走!”
岑映雪带着哭腔,把手里的碎瓷片轻轻扎进脚后跟,血珠顺着冷润的瓷片淌了几滴,曲文涛瞳孔微缩,想要去夺,岑映雪却扎得更深,一瞬,鲜血如注。
“是不是爹地?!”岑映雪疼得明眸盈着泪,却咬着唇强忍着,“...你不让我知道,我就废了自己的脚。”
大概被偏爱的人都会有恃无恐。
岑映雪以自己为质,赌的是曲文涛照顾她长大的情分。
一般来说,这样的赌局输面太大,不仅伤身,还伤面子和感情,正常人不会随便拿自己的自尊开玩笑。
可万幸,不知世事的岑大小姐人生第一赌,赌赢了。
曲文涛平素如死水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波动。
他似乎叹了口气,又慢慢地拿掏出手机,蹲下,平放在二人中间,轻轻点开了免提按键。
岑映雪眼睛一亮,眼泪还没干,笑意却先涌了上来。
“曲叔叔,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曲文涛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第一次,跟岑映雪并肩而坐,替她披了件衣服。
“是我。”
“曲经理,梁总监已经被我们绑上了车,晕过去了,我们正往董事长那里走。”
“一切顺利?”
“顺利,就是一不小心让这小子开了手机,也不知道他干了点什么。”
“扔了手机。”
“经理?”
“扔,大概率被人追踪了。”
曲文涛看见岑映雪又焦急地想要把碎瓷片往自己脚踝里扎。
他这次不再妥协,捏着大小姐的手腕,轻巧夺下那染了血的瓷片,随手甩在一边,鲜血淋了满地。
岑映雪呆呆地捂着脚踝,鲜血从指缝间渗了出来,可她来不及思考脚踝伤口的疼,全身绷着,紧张地思考对策。
她不能被困在这儿。
得让沈珩哥哥知道这件事,去救一救梁瑄哥哥和爹地。
她用带血的指尖去扯曲文涛的袖口,深深浅浅的指纹印记,被凌乱地抹在曲文涛的衬衫袖口上。
“曲叔叔,我脚疼,要去医院。你陪我去好不好?好不好嘛?”
大小姐娇嗔又紧张兮兮的撒娇完全骗不了人,可曲文涛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心思一般,用温厚的二指拂过她脚踝血肉淋漓的伤。
“嘶,好疼啊..呜呜呜...”
一瞬间,岑映雪装哭成真哭,眼泪躺了满脸,用满是纱布裹着的手指头去挠曲文涛的手臂,一下一下,像是小松鼠刨松果似的。
“确实很严重,再不处置,恐怕会落病根。”
见曲文涛破天荒地顺着她编瞎话,岑映雪一呆,又一喜,更进一步,从地上爬起来,猛地一跳,直接趴在了他的背上。
就像是小时候,曲叔叔总是替爹地背着自己一样,极熟稔地跳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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