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面雨 第29章

作者:吴百万 标签: HE 强强 近代现代

  “困了。” 郁铎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一些,不耐烦地抛出两个字:“啰嗦。”

  江弛予没有多说什么,打开吹风机先把自己的头发吹干,随后来到郁铎身边坐下,将他那颗湿漉漉的脑袋从被子里挖出来,靠在自己的腿上。

  呼呼的吹风声很快来到耳边,一双大手轻柔地抚上了他的脑袋。郁铎本能地十分抗拒,但在暖风的作用下,阵阵发紧的太阳穴渐渐舒缓了下来。

  郁铎不再拒绝,安静地躺在江弛予的腿上,原先怎么都酝酿不起来的睡意,又慢慢地回来了。

  郁铎的头发短,没吹一会儿就干了个大概,江弛予关掉吹风机,突然对郁铎说道:“你不能一个人去。”

  江弛予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郁铎却听懂了,他闭着眼睛,道:“你又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因为我了解你是什么德性。” 江弛予轻轻拍了拍郁铎的后脑勺,让他在枕头上躺好,继续说道:“你想去找建哥。”

  如果对方只是砸个公司挑个工地,郁铎尚且可以忍气吞声,就当是破财消灾。但若是有针对性地对他身边的人动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仅是因为这次牵涉到了林胜南和星星,如果建哥找上的是江弛予李大能,或者是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郁铎也会这么做。

  郁铎睁开眼睛,问:“你不赞成?”

  江弛予没有马上给出答案,他把吹风机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掀开被子,在郁铎的身边躺了下来。

  “不是。” 江弛予侧过身,面对着郁铎说道:“但是你要带上我。”

  “地头蛇可不会和你讲道理。” 郁铎知道江弛予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故意和他开玩笑:“到时候可能会有危险,《古惑仔》看过么?那群人无法无天,一言不合就要砍人剁手的。”

  江弛予配合着郁铎,故意装出受到惊吓的样子,又没什么诚意地笑道:“那郁总可得保护我啊。”

  “想得倒美。” 郁铎终于露出了今晚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转身背对着江弛予,声音染上了几分困意:“睡吧。”

  回应郁铎的是一只手,这只手无声无息地搭上他的手背,片刻之后,才收拢手指,轻轻地将手底下的那只手握进自己的掌心,随后一团毛茸茸暖呼呼的脑袋就这么靠上了他的肩膀。

  “江弛予,注意自己的行为。” 郁铎见这小子越发无法无天,出言提醒道。

  “一想到要去见建哥。” 江弛予的额头轻轻在郁铎的旧 T 恤上蹭了蹭,说起这样的话毫无心理负担:“我就害怕得睡不着,你得哄哄我。”

  郁铎哂笑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懒得陪他大晚上在这里做戏,

  但也没有挣脱。

第44章 这买卖不亏

  棠村附近有一家五星酒店,这家酒店也是建哥名下的众多产业之一,在 H 市大有名头,人们每每提起它,脸上都会露出心照不宣的暧昧微笑。

  人人都知道店里长期进行着什么勾当,但它总能安然渡过每一次打黄扫黑,光明正大地在市中心挺立至今。

  Rebecca 公司的陈总和建哥有些交情,建哥卖了陈总一个面子,同意和郁铎在这家酒店见面。

  酒店顶层是一间日式餐厅,平日不对外开放的豪华包厢里今天有一桌客人。几名凶神恶煞的高大男子守在门外,每个路过的客人看见他们,都会自觉地绕道而行。

  诺大的包厢里只有一张桌子,板前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郁铎和江弛予到的时候,晚餐已经开始了,三名厨师头也不抬地围绕着男人忙碌。

  这个男人的身量不高,身板甚至有些消瘦,留着两撇小胡子,年纪说不上很大,但一头短发白了大半。

  不用介绍也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建哥。

  郁铎和江弛予进门,建哥自顾自地吃饭,连眼皮都懒得掀开看他们一眼。

  建哥态度傲慢,包厢里的服务员却很讲究,身穿和服的小姑娘笑容满面地带着他们来到下首坐下,热茶冷盘也一一端了上来。

  正对着郁铎的是一面直通天花板的酒柜,柜子里摆满了药酒,酒里泡着各种动物的生 / 殖 / 器。小到青蛙壁虎,大到老虎豹子,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看来对中年男人来说,壮 / 阳是他们永恒的追求。

  一名厨师端着一块红白相间的生牛肉在建哥面前展示了一圈,建哥撩开眼皮看了一眼,微微颔了颔首,厨师这才将这块牛肉放上铁板。

  铁板上滋滋冒起热油,油脂的香气让建哥的心情愉悦了不少。他停下筷子,看向桌旁的两个人,问:“你就是三一工程的郁… 郁…”

  郁铎不卑不亢地说道:“郁铎。” 说完,他看了江弛予一眼,道:“这是我们公司的常务副总江弛予。”

  “屁点大的公司,还有常务副总。” 建哥讥笑了一声,说道:“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江弛予开口说道:“建哥这话严重了,想来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

  建哥没有搭理江弛予,抬头打了个响指,服务员小姑娘立刻乖觉地从酒柜上取下一瓶金灿灿的药酒过来,给三个人分别斟上一杯。

  郁铎瞥了眼标签,标签上写着 “鹿鞭酒” 三个大字。

  “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也不和你们计较了。” 建哥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斜了郁铎一眼,问:“你们打算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建哥这话简直就是颠倒黑白倒打一耙,但也隐隐释放出一个信号,今天郁铎他们如果愿意褪层皮下来,之前的恩怨就算翻篇了。

  这个花钱消灾的机会,还是看在陈总的面子上,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郁铎听完没有马上吱声,他拿起盘子上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语出惊人道:“建哥这话说得没道理,真要说起赔偿,也该是您赔给我们才对。”

  说完,他将湿巾往桌面上一放,一脸认真地盘点了起来:“工人的医药费,工地的误工费材料费,还有公司的维修费…”

  建哥愣了愣,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的人了。他将手中的筷子往郁铎身上一丢,大怒道:“给你脸了是不是?!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们两个横着出去?”

  筷子不偏不倚,砸在郁铎的胸口,在他的西装外套上留下一撇油渍。

  “信,当然相信,建哥声名远播,事迹无人不知。” 郁铎将横在他身上的筷子捡起来扔到一边,一字一句地说道:“去年你恶意抢矿,教唆手下员工殴打同行,造成一人瘫痪。前年你暴力强拆一处厂房,致两人被掩埋死亡。五年前起,你在市区各处开设地下赌场二十多处。” 说到这里,郁铎环视了一圈四周,说道:“还有这家酒店… 更多的光辉事迹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如果我把这些事都捅出去,牢底够不够坐穿?”

  “你就拿这些威胁我?” 建哥听郁铎这么说,就知道他的手上根本没有筹码。他忍不住笑了一声,问郁铎:“你知道上一个威胁我的人,最后怎么样了吗?”

  郁铎说的这些,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只要对建哥稍作了解就会知道。这些年来不是没有人想利用这些事对建哥下手,但能在一个地方横行多年的人,背后必然牵涉着强大的利益网,又怎么可能凭借着个人力量就可以撼动。

  “略有耳闻,听说前一个举报您的人已经家破人亡,下场十分凄惨。” 说话间,郁铎起身来到建哥身旁,继续说道:“但你一定不知道,我是孤儿出身,无父无母也没有牵挂。像我这样的人没人教没人养,最是睚眦必报,难缠得很,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谁也说不清…”

  说时迟那时快,郁铎的话还没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攥住建哥的手,猛地按向面前烧得滚烫的铁板。

  郁铎的这个举动太过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过建哥身边的人都有两下子,那个看上去娇滴滴的服务员小姑娘居然是个练家子的,她很快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冲过来救驾,但被江弛予先一步拦了下来。

  守在门外的手下听见动静,一股脑儿闯进房间,但此刻他们老板那双金贵的手正控制在郁铎的手里,一时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疯了?” 建哥看向郁铎,一脸惊怒交加。

  郁铎面带微笑地睨了建哥一眼,反问道:“您说呢?”

  为了不让建哥挣脱,郁铎将他的手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掌心。如果就这么按上铁板,首当其冲的就是郁铎自己的手指。

  但他像是完全不知道害怕似的,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场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五的博弈中,是建哥先败下阵来,他失态地大喊:“停!停下来!”

  郁铎这才猛地停了下来,此时他手指距离铁板不到一厘米的距离。虽然没有直接触碰到铁板,但板上的热气依旧灼烧着皮肤,毫不留情。

  建哥的脑门上冒出了豆大的汗,他早些年打江山的时候,别说是一双手,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他的眼皮也不会眨一下。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人一旦拥有了太多,就更加珍惜自己的身家性命。

  “我一个光脚的,没什么豁不出去的,一条烂命换你这一双手,这买卖不亏。” 说着,郁铎又将二人的手往下压了几分:“但建哥你可就不一样了,富贵荣华香车美女,你放得下吗?”

  老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今天在这个包厢里,这句话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这时江弛予站出来对包厢里的其他人说道:“我们只是想和建哥聊几句,劳驾各位先出去吧。”

  江弛予这话说得客气,但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铁板下的火已经第一时间关掉了,但温度没怎么快降下来。

  郁铎不在乎自己的那双手,江弛予的心可是紧紧地揪着,生怕发生什么意外,真的伤着郁铎。

  比江弛予更紧张的是建哥,他已经快要到达忍耐的极限。他没有时间再考虑,咬了咬牙,连声说道:“出去,都先出去。”

  “建哥,大家出来做生意都是为了求财,时代不一样了,和气才能生财。” 等堵在门口的打手都离开后,江弛予和颜悦色地说道:“因为一点小事,闹得玉石俱焚,就有些不值当了。”

  “我们郁总没有恶意,只是开起玩笑来没轻没重,先代他向您道歉了。” 说完,他朝郁铎使了个眼色,郁铎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建哥。

  危机暂时解除,三个人重新回到各自的桌前坐下,建哥到底是腥风血雨中拼杀出来的,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叫门口的手下进来把这两个人拖下去教训一顿,但他刚才那个失态的模样都被下属看在眼里,这么做并不能挽回他的颜面。

  “你们不要命了?” 建哥强忍着怒意说道。

  郁铎唱完了白脸,现在轮到江弛予出场唱红脸了,他适时地送上一顶高帽:“我们面对建哥您这样的人物,为了自保,只能用一些笨办法。”

  江弛予的话让建哥憋在胸口的那股气顺了不少,态度不由地软化了下来:“你知道我因为你们,亏了多少钱吗?”

  “我们的本意不是和您作对,但那批砖材出现了质量问题是客观事实,我们公司小门小户,承担不了这样的风险。您想,万一后续建筑坍塌牵涉到人命,这事可不是停业赔钱就能了结的了,这么看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江弛予话风一转,继续说道:“我听说您的产业正在积极转型,这时再埋下这个祸根,不见得是件好事。”

  没想到还真被这小子说中了,现在上头风声渐紧,建哥手上的生意也是做不长久了,他已经开始着手洗白自己的产业,往正道上走。

  他被江弛予这一番话说动,冷哼了一声,道:“算你这小子会说话。”

  “您给我们的教训,我们记在心里了。” 江弛予接着说到:“大家都在 H 市做生意,少一个敌人总是好的。当然,没有说我们有资格和您为敌的意思。成天有只蚊子在眼前嗡嗡晃悠也是烦心事一件,您说对吗?”

  郁铎刚才的表现,已经让建哥相信他们是难缠的小鬼,逼急了就破罐子破摔,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江弛予又在这个时候搭好台阶,放低姿态,就等着建哥顺着台阶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建哥没有不借坡下驴的道理,毕竟没有人真的想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尽管建哥被江弛予的话说动了,但刚才郁铎让他当众出丑的帐不能不算,建哥看向郁铎,道:“那今晚这事儿怎么办?”

  郁铎见建哥点了自己的名,干脆利索地出来服软,没有任何思想包袱:“建哥,对不住了,刚才是我做得不对。”

  说完,他端起桌面上的鹿鞭酒,面不改色地一下子连喝了三杯。

  这可是度数极高的药酒,喝它和喝酒精没什么差别,一小杯可以品上大半天。仅仅是一口酒下肚,郁铎的胃就哗哗烧了起来,酒杯还没放下来,人就晃了一晃。

  郁铎这个自虐式的喝法,给足了建哥面子,让他很是满意,甚至还对这两个年轻人生出了几分欣赏。

  再好的东西,喝多了也是伤身,这三杯酒下去,够这个小子受的了,碰上个酒量不好的,当场送去医院洗胃也不是不可能。

  建哥让服务员小姑娘把郁铎面前的酒满上,重新摆起姿态,对二人说道:“你们都给我紧着自己的皮,再有下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第45章 要不要我帮你?

  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很多社交法则,讲究审时度势,依时局进退。

  今天的这场鸿门宴,虽然中途有些插曲,但最后还是在宾主尽欢的愉快氛围中结束了。

  席间,江弛予提起自己高中时曾在建哥的酒吧打过工的事,那时江弛予好不容易重新回到学校上学,还因为在酒吧工作的这件事,闹出了点小风波。

  想必建哥对往昔的 “峥嵘岁月” 十分怀念,拉着江弛予问了不少当时细节的问题,兴致来潮,还和年轻人分享起自己的创业经验。

  当然建哥的这本生意经,寻常人是无从学起的,不过这个小缘分拔高了建哥的辈分,也在无形中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散场时,建哥搂了个性感火辣的长发美女回了专属于他的总统套房。当然,他也没有忘记今天新认识的小老弟,钦点了两名风格迥异的美人上来服务郁铎和江弛予,还贴心地在楼下开好了两间房。

  这即是笼络,也是把柄。

  逢场作戏是生意场上必备的技能,上一刻双方还在饭桌上剑拔弩张,下一秒,郁铎和江弛予各自带上一位美女,言笑晏晏地和建哥在电梯口告别,仿佛从未有过过节。

  江弛予泰然自若地带着美女回到房间,刚关上房门,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他掏出钱夹,从里面点出十几张百元大钞交到女孩手里,对她说道:“今晚先到这里,有人问起,就说已经服务过了。”

  没人和钱过不去,女孩二话不说,收钱离开。

  小姐一走,江弛予立刻出门去找郁铎,一秒钟都不敢耽搁。他相信郁铎会妥善处理建哥的这份 “好意”,因为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们自有一套处事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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