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角小虞
同事又说了一遍:“暂时联系不上。”
硕鼠愣了两秒,暴起:“联系不上他你还敢这么悠哉游哉地坐在这儿?”
“安啦。”同事喝了一口刚泡好的咖啡, “我们有六个人跟着他呢。”
硕鼠:“那六个人呢?”
同事:“也联系不上。”
硕鼠:“什么?!”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同事还是气定神闲, “你听我慢慢给你说——在你脑死亡,哦不, 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 441和他的男朋友一直待在家里,一步都没有出来过。”
硕鼠:“一步都没有?”
“哦, 他男朋友去小区门口拿了两回快递, 其余的就没有了。”同事说, “昨天, 441接到电话,是从他老家打过来的, 说他外婆出了意外, 他就和他男朋友一起赶回去了, 而他老家所在地, 那个村庄,因为前段时间的洪水冲断了几座信息塔的原因,暂时没有信号,所以联系不上。”
硕鼠:“信号塔用不了,特调部的卫星呢?”
同事:“那个啊……发生紧急事态的话是可以动用的,现在嘛……”
硕鼠沉着脸:“现在就是紧急事态。”
“这个嘛,是要打报告的。”同事说,“而且白教授也说了要稍安勿躁。”
硕鼠没明白这个上下级关系:”白教授?”
“你也不要时时刻刻绷得这么紧啦,都差点死了。”同事劝慰道,“稍微放松一下,反正NASA那边的设备也出了一点问题,正在调试——坏事不会那么快发生的啦。”
硕鼠:“NASA的设备出了什么问题?”
“这我哪能知道?”同事说,“总之就是抽了。”
硕鼠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没来由的凉意,问道:“……怎么抽了?”
同事耸耸肩:“在同一时间,它收到了一百一十七道‘异常波形’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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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迟看着红光满面的姥姥,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老人家能挺过一劫当然很好,但是只过了一个晚上就能起死回生完好如初……这可能吗?
他心里有点打鼓,问道:“姥姥?你好了?”
姥姥依然笑着:“都是老毛病了、老毛病了。”
“不。”蔚迟说,“你不是摔着了吗?”
“哎,好了,好了。”姥姥耳朵不太好,经常说着话会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的感觉,“快出来吃早饭了,今天做了面坨子。”说完就出去了。
蔚迟搓了把脸,又去叫纪惊蛰。叫了好一会儿,纪惊蛰才慢悠悠醒过来,刚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茫然,愣了几秒眼睛才对上焦。他的脸色有点发白,嘴唇也有点开裂,蔚迟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没事。”纪惊蛰坐起来,甩了甩头,问,“怎么了吗?”
“姥姥好像好了。”蔚迟说,“刚刚来叫我们去吃饭。”
纪惊蛰皱了皱眉,显然也觉得不太对劲,但还是点点头,道:“那走吧。”
两人收拾整齐走到门口,蔚迟正伸手去拉门,门忽然自己打开了。
蔚迟吓得往后一跳,撞到了纪惊蛰,可这次纪惊蛰没有接住他,反而被他撞得退了几步,屁股怼到了桌角上。
门完全打开,露出三表舅的脸,三表舅看到他们,一张笑脸,道:“哦,起来了啊,大妈叫我来喊你们,以为你们还要赖床。”
蔚迟说:“就去了。”
“好。”三表舅边说边走了,“赶快哟。”
等三表舅走出了视线,蔚迟才猛然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白毛汗。
他转头去拉纪惊蛰,想跟纪惊蛰讨论一下,结果一看,觉得纪惊蛰的脸色实在不好,心顿时一沉:“你真的没事吧?”
纪惊蛰摇摇头,又笑了笑:“走吧,吃饭去。”
两个人跟着声音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支起了两张大圆桌,昨天来守夜的父老乡亲们都在,围坐在桌边已经吃了起来,每个人都笑容满面、喜气洋洋。刚出锅的面坨子装在一个洗脸盆那么大的铁锅里摆在桌子中央,冒着腾腾热气。
这个画面实在是太过跳脱,毕竟昨晚这里还愁云惨淡的,这会儿已经喜庆得仿佛要送新娘子出嫁了。
“哟,小迟!”大舅也看到他们出来了,招呼他们坐过去,“专门给你们留的位置!”
“好香。”纪惊蛰耸了耸鼻子,又轻轻撞了蔚迟一下,“走吧。”
蔚迟没动。
纪惊蛰走了两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蔚迟迟疑着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纪惊蛰问:“哪里不对劲?”
蔚迟也不是很明白,就是有种违和感:“我觉得……他们太开心了。”
纪惊蛰也回头去扫了一圈,没看出什么不对:“老太太扛过这一关了,是大喜事,高兴也不奇怪吧。”
蔚迟顿了顿,道:“也许。”
大舅又在催:“小迟!小纪!快过来啊!”
蔚迟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和纪惊蛰一起走过去,坐在大舅旁边,姥姥坐在大舅另一边。
“吃,吃。”姥姥笑得合不拢嘴,“我的乖孙,吃,快吃!”
同桌的大姨笑道:“好久没见小迟了,越来越帅了。”
姥姥很高兴:“那是,我们小迟最乖最乖了。”
表妹插嘴:“哥去年过年我让你帮我介绍男朋友的事有眉目了没有?我要求也不高,你这样的就行。”
“没有。”蔚迟说,“你什么时候不天天喝横在马路上让你妈去接,我什么时候给你物色。”
“切,没劲。”表妹说,“不然纪哥也行。”
蔚迟:“他不行。”
表妹:“人家纪哥都没有说话,你凭什么说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蔚迟烦躁道。
他有点奇怪,心说纪惊蛰平时这么闹的人,这时候怎么安静如鸡的?转头看了一眼,发现纪惊蛰垂着眼睛在走神,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蔚迟发现他的脸在晨光中更白了,没有一丝血色,心里有点慌,正准备再问一句,面前忽然被放上了一碗东西,三表舅从他后面伸了个脸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快吃吧,专门给你准备的。”
蔚迟被忽然出现的人一吓,心脏咚咚咚地跳起来,下一刻看清了三表舅的脸,心跳更快了。
他发现,三表舅的声音明明是笑着的,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但是……他的表情,却是张纯粹的哭脸。
眼角和嘴角都向下撇,不像正常人的面部表情,反而像丑角故意装扮的那种哭脸。
他强自镇定,转向三表舅放在他面前的那碗东西,同时,他闻到了一股强烈而刺激的腥气。
那是一碗汤,里面漂着什么内脏一样的东西,又红又紫。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问:“这是什么?”
三表舅道:“好东西。”
他又去看旁边的大舅和姥姥,两人都很和蔼地笑着,姥姥还冲他点点头:“好东西、好东西。”
大舅也说:“这是去晦气的东西,姥姥这次走过了鬼门关,本来是要亲孙子来吃的……你是姥姥的亲外孙,也可以。”
姥姥只生了大舅和周迎春两个孩子,而大舅家是个姑娘,所以姥姥没有孙子。
蔚迟心里狐疑,可全桌的人都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下,慢慢拿起了勺子。
忽然,旁边纪惊蛰伸出手,按住了他的碗口,道:“他吃不惯这个。”
蔚迟转向纪惊蛰,看见他一手按着碗,一手撑着额角,还是眼眸低垂,很不舒服的样子。
蔚迟更担心了,但在这一桌人炯炯的目光中,他如坐针毡,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能暴露纪惊蛰不舒服这件事,便转开视线,问大舅:“这到底是什么?”
大舅刚要开口,三表舅不耐烦地插嘴道:“哎呀我们还能害你不成?这是‘紫河车’,大补的东西。一个男孩子家家,吃个东西这么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蔚迟不为所动,继续问:“什么是‘紫河车’?”
一时间没人回答他。
纪惊蛰说:“胎盘。”
全桌安静了一瞬,下一刻,三表舅忽然把碗端起来,作势要喂给蔚迟:“哎呀废什么话啊你们这些高材生就是毛病多!老祖宗的规矩肯定要守的……”
那一碗红红紫紫的东西乍一往脸面前一杵,那股浓郁的腥气呈几何倍数增加,蔚迟一把推开三表舅,捂住嘴,跑到旁边的枣子树下干呕起来。
三表舅不依不饶,端着碗追着他走了过去。
蔚迟被三表舅强行掰过身子,刚看到三表舅那张哭脸,那张脸就从中间裂开了。
纪惊蛰再次斩开了这个世界。
下一秒,蔚迟发现自己又坐在了座位上,面前忽然被放上了一碗东西,三表舅从他后面伸了个脸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快吃吧,专门给你准备的。”
又是那碗胎盘!
身边纪惊蛰一动,世界又裂开了。
下一秒,依然是那个瞬间,蔚迟霍然起身,纪惊蛰又一次斩开了世界。
之后,蔚迟便数不清这个过程重复了多少遍了。
他总是会回到那个瞬间、那个角度,“光门”的白光就像红毯上的闪光灯那样闪动频繁。他坐在那里,看着三表舅粗糙黝黑的手一遍一遍地把那碗东西放在他面前,这个反复出现的画面像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噩梦,到后来,他几乎记住了他这个视角能看到的所有细节。
然后,他意识到他从今天早上开始的那种违和感的来源了。
他们……他们所有人……在每一个世界、每个人的笑容,都一模一样!
每个人的五官都不同,笑起来的话乍一看也都不尽相同,但是,看得多了、翻动画面的速度够快,就能够发现,他们每个人笑起来,眼睛和嘴角弯曲的角度,几乎一模一样!
就像一群……用模型建出来的、五官各异的假人,然后一个“微笑插件”全部应用。
他毫无办法,在这样的世界中,他像屏幕里一个被反复倒带的演员一样毫无办法。后来,他抓住一切机会转头去看纪惊蛰,就看到纪惊蛰在快到几乎是残影的频率中一遍一遍地变成那个骷髅,一遍一遍劈开金白色的光门。
渐渐的,骷髅的骨头缝里渗出了血。
作者有话要说:
经友友提醒,发现作为一个这种题材的文,之前的更新时间都太阳间了,以后改为晚上更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