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角小虞
“行。”周迎春说,“那等调休表出来了妈妈给你打电话。”
蔚迟:“好。”
走进宿舍,孙永已经又开了一把游戏,但抽空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原来是‘兄弟’啊!”
蔚迟瞥了纪惊蛰一眼,那货吹着口哨端着洗脸盆洗漱去了,天晓得怎么跟孙永编排的。
两天后,蔚远打来电话说元祁出院了,想请蔚迟吃个饭。
蔚迟做了一下午实验,跟他们约在学校后面的小吃街,过去还迟到了十多分钟。
一见面元祁就软软叫他一声“迟哥”,蔚迟看一眼就晓得,元祁也没忘。
元祁和蔚远坐在一边,蔚迟坐在他们对面,坐近了一看,元祁眼睛还红红的,便问道:“怎么刚哭了?”
元祁又揉了揉眼睛:“啊……丹丹、就我女朋友刚跟我分手了……其实早几天就分了,只是我这不是刚醒过来嘛,才看到她的消息……我打电话去找她,她新男朋友都找好了……”眼看是又要哭。
蔚迟心说我就多余问,道:“抱歉。”
“你抱歉什么呀?”元祁豪迈地擤了一把鼻涕,耸耸肩膀,“都差点死过一次了……这又没什么的。”
蔚迟点点头,问:“找我做什么?”
元祁:“就想请你吃个饭,感谢一下啊,要是没有你,我都凉透了。”
蔚迟沉吟了一会儿,道:“也不一定。”
元祁:“什么意思?”
蔚迟:“我是说,在那个世界死了,现实中不一定会死……我前两天跟我导师去做个演讲,还遇到许白诗刘琴他们了。”
元祁:“她们怎么样?”
蔚迟:“应该是没有那段记忆,其余的……一切正常。”
蔚远:“嗯,目前确实没有任何伤亡报告,医院里也一切正常。”
“可是……”元祁是差点在那里面死掉的人,死亡的那种寒意似乎还留在骨血里,而且他这会儿刚醒过来,大概还有些混乱,“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蔚远跟我说那恐怖的三天在现实中就是一瞬间的事,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还可以说是什么午后发梦……可为什么我们三个都有相同的记忆?”
这也是蔚迟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说是自己在机缘巧合间窥见了什么平行时空的经历,难道元祁和蔚远也这么机缘巧合了吗?如果只有他和蔚远的话,还可能说他们蔚家最近出了点什么邪门的事,可还有个素未谋面的元祁……
蔚远打破沉默:“算了吧!别想了!反正都过去了!来来来吃菜吃菜!”
他们吃的涮锅,蔚迟来之前就下了一些菜,现在差不多可以吃了。
蔚远举起杯子:“来,庆祝咱三劫后余生!”
元祁也举起来:“那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迟哥的。”
蔚远:“我你就不谢啦?”
元祁:“谢谢谢!”
蔚迟跟他们碰了一个。
之后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天,有蔚远在那一定是不怕冷场的,他甚至还能开得起那个恐怖世界的玩笑,把一些会留下心理阴影的场景都讲得好笑起来。
元祁现在基本属于刚从那里出来的状态,和蔚迟刚出来的时候也差不多,还有点战战兢兢的——这一点上蔚迟还是佩服蔚远,出来以后根本不需要恢复期,不愧是脑壳空空的大心脏。蔚迟隔着腾腾的白气,眼看着元祁在这个热闹而平和的现实世界中渐渐柔软下来,有些走神,想起那时候一直陪着自己的纪惊蛰。
这时他手机响起来,头像一只微笑的柴,是纪惊蛰的语音电话。
蔚迟接起电话,纪惊蛰那头有点嘈杂:“喂?迟迟啊?在哪儿呢?”
那消失的五年在蔚迟这里还没过去,对纪惊蛰不说寒冰般冷酷,多少有点爱答不理的,纪惊蛰还在施行他的缠功。
研究生的课业不轻松,蔚迟很多时间都在实验室,而纪惊蛰也挺忙,毕竟三青大学刚搞起个“酿酒学”的新专业,纪惊蛰作为初创班底,这几天一直在跑手续。两个人虽然已经住在一个宿舍,这几天基本也没有时间见面,交流还是靠纪惊蛰一天几百条的微信。
蔚迟现在心情还成,声音柔和了一些:“在外面吃饭。”
纪惊蛰:“哪儿呢?要我来接你不?”
他们坐在窗边,蔚迟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整体呈现一种静谧的深蓝。街面上出现了许多小吃车,不甚规整地沿街摆了两排,摊主红红火火地叫卖着,很多学生停下来买吃的,小车棚上的吊灯发出橘黄色的温暖灯光。
蔚迟说:“在小吃街。”
纪惊蛰说:“我来了!”
挂完电话,蔚远装作不经意地道:“嫂子要来找你?”
蔚迟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蔚远是在跟自己说话,实在是没有明白:“什么?”
蔚远:“你别不好意思啦,啥时候带回家看看,爷爷保准得高兴死啦!他老人家老念叨你,学习嘛学习得不错,对象嘛对象的不找,该着急啦!”
蔚迟根本不晓得他在唱哪一出:“你神经病啊?”
蔚远:“那你刚在跟谁打电话?”
蔚迟:“纪惊蛰啊。”
“矮婆娘?”蔚远被辣椒呛了一口,咳了半天,一时间数个念头挤进脑海,又想问那你怎么用那种表情跟他打电话,又想起几年前蔚迟疯狂找纪惊蛰时候的狼狈样——他从来没有看到他哥那么狼狈过——最终还是他哥醉酒后的狼狈画面在他拥挤的脑子里占据了上风……毕竟他哥那时候咬牙切齿的表情实在是太像要把纪惊蛰灭口了,结果这才几天,就能这么心平气和了?枉他还为纪惊蛰的生命安全担忧过……最终问出口的问题就变成了:“……你就这么原谅他啦?”
蔚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你还是别叫他矮婆娘了。”
蔚远觉得他哥没救了:“你还护着他?”
“不是。”蔚迟上下打量他几眼,蔚迟的表情一直不丰富,这几眼平静而冷淡,可他就是看出了几分鄙夷的味道,接着又听他哥道,“我是为你着想……毕竟围观群众又不瞎。”
蔚迟又被呛了一回。
元祁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看到蔚远吃瘪,非常开心地哈哈哈。
本来也快吃完了,结账出去后纪惊蛰刚到。他这回没像上回那样打扮得像个模特,只是普通的卫衣牛仔裤,脸被小吃摊的灯火照亮了一半,清新得还像个少年。
他见到蔚迟,眼睛一亮,笑起来叫“迟迟”。
蔚迟觉得他笑得很像他头像上的那只柴,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一下。
元祁跟在蔚迟后面,被纪惊蛰招摇的长相晃到了,回头去问蔚远:“你怎么有脸叫人家‘矮婆娘’?”
“他以前就是矮啊!”蔚远没好气,“吃激素窜这么高的!”
元祁真诚发问:“你咋不吃?”
蔚远:“……”
蔚远开了车来,送元祁走了,纪惊蛰和蔚迟步行回学校。
大概是这几天跑手续跑累了,纪惊蛰少有地没有叽叽喳喳。两个人肩并肩地沉默着往前走,穿过灯光热闹的长街,蔚迟感到了久违的平静,想起他们高中后面也有这样的一条小街,晚自习放学之后纪惊蛰跟他一起回家,会缠着他说:“哥哥,我要吃糖油果子。”
那时候纪惊蛰多乖啊。
“迟迟,我要吃糖油果子。”
蔚迟侧过头,看到纪惊蛰一脸期待的样子——不知道是记忆的问题还是怎样,那表情居然能和五年之前如出一辙——回道:“那你买啊。”
纪惊蛰撒娇:“要你买给我……”
蔚迟被恶心得不行:“自己没钱啊?”
“我的钱都是你的呀……”纪惊蛰逼脸不要,开始晃他的袖子,“哥哥……”
蔚迟感觉从他们旁边路过的两个女孩子的眼神,听到她们小声而雀跃地说“好萌”。
蔚迟简直丢不起这个人,想早走早了,认怂:“买买买。”
纪惊蛰开心死了,蹬鼻子上脸:“谢谢哥哥!”
周迎春的排班表周日才下来,说是周三能有空,蔚迟就提前跟导师请好假,把周三空了出来。他打电话的时候纪惊蛰正好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也死缠烂打着要去。蔚迟懒得和他闹,去去呗。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周二下午去采购点野餐的东西,晚上回家住,周三一大早开车走。
也许是因为有了安排,使人在这两天总觉得有什么事,变得都敏感了一点。
周二一早,蔚迟觉得闹钟简直响得震耳欲聋,好像全世界的闹钟都同时响了。
他暴躁地摸过手机,一看,7:00。
连学校的钟楼都在鸣钟,一般这摆设只有开学典礼、毕业典礼或者运动会这种时候才会响。
孙永坐起来暗灭自己的闹钟,他每天打游戏打到很晚,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设置的这个点的闹钟,又听到钟楼的鸣钟声,有点懵逼地问:“今天学校有什么活动吗?”
“没听说。”蔚迟翻个身准备再睡十分钟,“可能放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下一个世界了
第22章 青大学3
蔚迟又赖了二十多分钟的床,收到纪惊蛰短信,叫蔚迟顺路把书架上的资料捎过去,晚一点他去拿。
酿酒学的新教学楼在学校很偏僻的一个角落,离宿舍楼相当远,而蔚迟的生物实验楼恰好在两者中间。纪惊蛰还没有胆子叫蔚迟直接给他送过去,只让蔚迟带到生物楼去。
蔚迟今天的课题进程完成得挺早,培养皿里的反应大概要48小时后才能观测到,他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决定发发善心,亲自给纪惊蛰送过去。
他给纪惊蛰发了消息,想扫个共享单车,但不知道是今天风大还是怎么的,网络非常不稳定,老连不上,他最后还是找了辆没锁的车骑过去的。
酿酒学的教学区是由一栋老校区红砖房改造来的,离主教学楼非常遥远,之前长时间荒废。过去唯一的道路是一条长长的林荫道,就这条道单靠脚走得走上二十多分钟。
盛春时节,杨絮飞扬在空气里,太阳光斑落了一路,蔚迟觉得心情不错,开始期待明天的郊游。
红砖房在这层层掩映的绿意中渐渐显出真身,不得不说,还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感觉。
这片校区的改造进行得无声无息,蔚迟今天也是改造完成后第一次过来。
颇有年岁的爬山虎长出新绿,蜿蜒地攀援在红砖上。楼房之前塌掉了一半,便就着断口用钢结构框架续接起来,撑起了一片透明的屋顶和墙壁,改造得那一部分仿佛是一座晶莹剔透的小温室。
纪惊蛰就坐在那小温室里,周围全是精致茂盛的绿植,翘着二郎腿,把椅子跷成一个斜角,在玩手机。旁边是一只精致的小茶几,上面有一整套精致的茶具。
蔚迟走过去,敲了敲小温室的玻璃墙。
纪惊蛰看到他,笑了一下,给他指了个方向,他绕过去,通过一扇挂着碧绿色贝壳风铃的小门,一路沿着狭窄而曲折的小路走进去,两旁都是绿植和盛放的花卉。纪惊蛰还坐在那张藤椅上等他,二郎腿不跷了,欠兮兮地张开手要抱抱,笑得见牙不见眼:“迟迟,亲亲……”
蔚迟把带来的资料拍在他的胸上,啧道:“真腐败。”
“哪有!”纪惊蛰委屈极了,“我这可是从大洋彼岸为祖国带回来的真经,要培养优秀的新时代酿酒人才,首先要为他们创造出优雅而怡人的环境,培养他们的审美、陶冶他们的情操……”
蔚迟一路念书念上来的,不懂什么审美、情操,不知道这门在这片土地上既无传统又无需求的专业开来有什么用,但好歹没说出口,又环顾了一圈,看到隐藏在阴凉处的酒柜和调酒台,有心要再验验纪惊蛰,便说:“你调一杯给我尝尝?”
纪惊蛰嫌弃地看他一眼:“咱这是酿酒学不是调酒学,想学调酒出南校门右转护城河边酒吧一条街。”
蔚迟:“你再瞅?”
纪惊蛰立马变怂,嘤嘤嘤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把蔚迟按上去坐着,然后行云流水地洗杯泡茶倒茶再把杯子举到蔚迟嘴边:“迟迟,尝尝!正宗的云南金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