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角小虞
这是他的第八十四次实验,在这里成功,可以说是非常幸运。
见蔚迟在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后长长舒出一口气,大概是完成了,纪惊蛰在旁边很小声地说:“哥哥,有好事啦?”
蔚迟:“算是吧。”
纪惊蛰:“那你是不是原谅我啦?”
蔚迟挑眉看他一眼,没了办法,只得妥协道:“是。”
纪惊蛰夸张地抱了他一下:“耶!”
晚上七点,蔚迟来到操场,身后跟着名叫纪惊蛰的小尾巴。
蔚迟今天还是看清楚了亮灯的情况——是七点一到瞬时转换的,而并非纪惊蛰所说,是杨可开的灯。
但蔚迟不想去问纪惊蛰了。
他拿出手机,翻出昨天拍的宿舍窗户照片对比,发现昨天亮灯的三分之一全数保留,又增加了不少,一眼望去大概有三分之二的窗户都亮起了灯。
纪惊蛰在后面惴惴不安地问他:“迟迟,又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蔚迟道,“回去吧。”
凌晨十二点四十多,蔚迟带着所有人再一次上了钟楼。
他们在来的路上有一段路离宿舍区不到二十米,只隔着一道绿化带,可以清晰地听到“pong、pong、pong”的声音。
那种声音非常独特,跟其他所有东西坠落、破碎的声音都不一样。
一行人低着头加快脚步走过那块区域,谁都没有说话。
曹笙是被绑着过来的,由孙永和高求索拉着。
纪惊蛰明白了蔚迟要干什么,也不缠着蔚迟了,就默默跟在后面。
十二点五十八分,蔚迟把曹笙拎到了栏杆上。
所有人在一旁保持静默。
五十九分,纪惊蛰忽然冲过去,一只手把曹笙拽下来,“Duang”的一声响;一只手拎起蔚迟的衣领,把他抵到了钟楼的立柱上。
纪惊蛰:“蔚迟,不要这样做。”
“我对这条通道有信心。”蔚迟说,“让他先下去只是确保万无一失。”
“我相信你。”纪惊蛰说,“我去替你试。”
蔚迟看了他一会儿,道:“你知道我不可能同意。”
纪惊蛰指着身后的曹笙:“但你现在要拿他试!”
蔚迟:“他跟你能一样吗?”
纪惊蛰的喉咙深处似乎蕴藏着火焰:“那你这样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蔚迟沉默了一会儿,说:“的确没有。”他看着纪惊蛰的眼睛,“我跟他其实没有区别。他会牺牲别的,来拯救自己觉得重要的东西。我也会。”
“我说了,我相信你。你也该相信自己!”纪惊蛰凑近,几乎与他鼻尖贴着鼻尖,“我替你试。”
蔚迟低下头,没有说话。
纪惊蛰又指了指身后,说:“为了这么个东西,蔚迟,不值当。”
蔚迟忽然抬头,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一口映照月光的井:“我是为了他吗?”
纪惊蛰:“我更不希望是为了我!”
那一刻,纪惊蛰的表情非常复杂,蔚迟确信自己没有在纪惊蛰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纪惊蛰在他心中一直停留在十八岁夏天的少年模样——愤怒、悲伤、无奈、痛苦、挣扎、茫然……太多的情绪蕴含在那一个瞬间,那很不像会出现在纪惊蛰脸上的表情,那甚至不像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年轻人脸上的表情,那么悲哀、那么苍老,好像累世的风云都在那一个电光火石间乍现了。
他觉得眼角一闪,看到一条白色的孤光划过了纪惊蛰的左脸。
过了很久他才明白,那真的是一滴眼泪。
这时,钟声响起。
一点钟整。
蔚迟抬头看向塔顶,那盏小灯没有亮。
的确如此。
校长是个虔诚的信徒,但同时也是个光荣的党员——他不能光明正大地传/教,只能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小地方搞事情,比如这盏小灯。
现实中也许这盏灯是13点不亮,而在这个世界中1和13颠倒了……之类的。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又是一条清晰的提示。
颠倒的13点——颠倒的灯——字条的提示——熄灯的钟楼。
是很确定的结果。
“我知道了。”蔚迟点点头,看似放弃了,朝纪惊蛰身后努努嘴,“但那好像家伙被你摔死了。”
在纪惊蛰回头去看曹笙的一瞬间,他感觉到身旁划过了一丝风,然后他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接扑到栏杆边去抓,却只摸到一片冰冷的衣角。
“蔚迟!!!”
第35章 青大学16
在蔚迟跳下去之后,伴随着两个女孩子的尖叫,纪惊蛰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几个人都趴到栏杆边去看,却没有在地上发现尸体,而高求索坚称自己看到了一点金色的尾迹。
顾佳佳:“……那我们?”
高求索:“我认为情况还需要……”
“跳吧。”彭慧说,“佳佳,咱跳吧。”
顾佳佳和她对视一眼,点点头:“好。”
然后两个女孩手拉手地跳了下去。
这一回,高求索和孙永可以清楚地看到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她们跳入了一面悬空的,金色的“门”里,然后消失了。
高求索和孙永对视一眼,互相鼓励和打气不在AI学霸的字典里,高求索顿了一下,自顾自地爬栏杆。因为太不灵活,还没能爬上去,孙永帮了他一把。
高求索便也消失了。
轮到孙永。
他双手抓住栏杆,深吸一口气,抬起一条腿跨上栏杆,然后往下看了一眼。
钟楼有四十多米高,这一眼叫他整个人都开始眩晕。
……真的能这样吗?
……太神奇了吧?
……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事吗?
……调查表明摔死的痛苦指数非常高……
……骨骼、五脏六腑和大脑,都会被撞击得粉碎……断裂的骨头会戳进脾脏或者肺……人不会在那瞬间死去,可能还要遭受几秒到几分钟的折磨……
——你在干什么啊孙永!他们都跳下去了!你亲眼看见的!还可能有假不成?
他把心一横,又往上爬,可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和一只脚还抓在栏杆上,但整个身体都沉沉地坠在下面,抖得不成样子,不能前进一分一毫。
又维持着那个诡异的姿势僵持片刻。最终,他放开了栏杆,整个人往后一蹲,蜷缩在钟楼的墙角。
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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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迟睁开眼睛,视线里是一片冷青色的天花板。
他还躺在宿舍的床上,晨光微熹。
他下意识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一看,六点三十八。
对面床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是人噔噔噔的下床声,然后是人噔噔噔的上床声,随即,蔚迟感到一片阴影笼罩在了身上。
在青白色的晨光里,纪惊蛰的脸帅出了一种别样的冷调,人却没有半分脸的矜贵冷感,眼睛湿润着,脸气鼓鼓的,像一条名贵的丧家之犬。
他咬牙切齿地骂道:“蔚迟!你混蛋!”
蔚迟揉了一把他的狗头:“你不混蛋?”
之后两人经历了长久的对视,说不上来是在对峙还是在交流感情,然后纪惊蛰忽然抱住了蔚迟的腰,两个大拇指刚好按在他的痒痒肉上,他条件反射性地往上一弹,纪惊蛰又把脸埋进了他的脖子。
蔚迟推了推纪惊蛰的鬓角,没推动,被气笑了:“不许哭。”
纪惊蛰又说:“你混蛋。”
蔚迟又揉了揉他的狗头,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纪惊蛰又骂了一声:“混蛋。”
蔚迟:“你是不是把鼻涕擦我衣服上了?”
这时孙永起来了,他跟蔚迟是脚对脚睡,一坐起来就正对着蔚迟的床,见到两人的体/位,吓得后脑勺撞墙:“卧槽!你们在干什么?”
纪惊蛰:“你管我们在干什么?”
蔚迟却敏锐地发现不对——孙永对他俩的关系已经是调侃为多了,怎么会这么惊恐?
他问孙永:“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什么?”孙永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俩不会就在这张床上搞/基吧?”
蔚迟:“食堂塌了的事,你不记得了?”
孙永:“什么食堂?哪个塌了?”
蔚迟:“跳楼呢?”
“跳楼?!”孙永夸张地看了看手机,“明天才是愚人节,你记错时间了吧蔚迟?”
纪惊蛰把脸从蔚迟身上抬起来,回头看孙永,像在看个什么珍稀物种:“你什么情况?饭喂到嘴边了不晓得吃?”
那一边高求索也揉着脑袋坐起来了。
纪惊蛰顺势转头去问高求索:“你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