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角小虞
等周莹走了,蔚远受到他哥的白眼洗礼。
“你说你怎么想的?”蔚迟简直就闹不明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尽给我整些有的没的?”蔚迟把蔚远的手机抽走,虽然知道不可能,还是拨通了周迎春的电话,凑在耳朵上。
蔚远知道自己干了蠢事,低眉顺眼的:“这不是……这不是人家姑娘对你有意思嘛……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也得帮哥哥一把啊……”
电话果然打不通,蔚迟烦躁地把手机丢回蔚远身上。
“命还要不要了?”蔚迟道,“是要命还是要姑娘了?”
蔚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蔚迟抬手就要去打他,结果扯到腰,疼得龇牙咧嘴,忽然福至心灵:“你去给我挂个看腰的号。”
这大清早的就有人来看腰,前面排了六个号。蔚迟坐在候诊室,又装近视眼,跟旁边的人打听时间,都说是八点多,好像是正常时间。蔚迟刚刚瞟了一眼周莹的手机,上面也显示的8:07……
蔚迟很想知道自己的设备会显示什么时间,蔚远说他的更衣柜里有充电宝,现在去拿了。
八点三十多的时候叫到蔚迟的号,他扶着墙走进诊室,医生还是个熟人,他妈的新男朋友。
“徐叔,早上好。”
“哟,小迟啊。”徐医生走过来扶他,“你这是怎么了?”
“摔了。”
“来来来进来。”
徐医生把他扶到里面的床上去躺下,撩开他的衣服,又挎下他一半裤子:“怎么摔得这么严重?”
蔚迟也看到了自己后腰和大腿上的大片青紫,着实有点触目惊心:“跑太快了。”
“年轻也要注意啊,现在有好些你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腰椎颈椎都有问题了。”徐医生开始检查他的骨头,揉按了一阵,给他疼得好险没叫出声。
“你这个恐怕是错位了。”徐医生说,“你等等,我准备一下。”说完就走到一边的铁桌前摆弄些什么,金属用具和托盘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蔚迟看着徐医生的背影,有点犯嘀咕:我不是伤了腰吗?怎么还要准备些刀刀叉叉的?
铁桌旁边有一盏烤灯,是暖光,徐医生半边身体被笼罩在这光里,蔚迟看着,给烘得有些恍惚。下一刻,戴好手套和口罩的徐医生转回身来,脸上只露出眼睛周围的皮肤……
是青的。
蔚迟吓得差点掉下床,还是徐医生上前来把他扯住的。
“小迟,怎么了?”
蔚迟骇得全身都在抖,但听着徐医生的声音还好,挺正常,就僵着脖子又看了他的脸一眼——好像也没那么青。
徐医生又问了一遍:“小迟,你怎么了?”
“没什么。”蔚迟又躺回去,“眼花了。”
的确是眼花了,大概是那盏烤灯的光太暖了,导致他看其他东西都有些泛冷。
“你是不是最近压力有点大?”徐医生让他趴平,沾着药油的手开始在他的腰上揉按,“我瞧你脸色也不太好。”
“嗯,可能有点。”蔚迟说,“有个课题挺麻烦的。”
“还是要注意身体。”徐医生说,“不然你妈得多担心呐。”
蔚迟:“嗯。”
徐医生又问:“你妈呢?”
“我妈今天晚班。”蔚迟说,“您不知道吗?”
“嗯,最近有点忙,没怎么联系她。”
“嗯……”蔚迟想了想,又问,“您昨天上班了吗?”
徐医生:“上了啊,全天呢,可没给我累死。”
蔚迟:“有发生什么事吗?”
徐医生:“什么事?”
“什么都行。”蔚迟信口胡诌,“我就是看我妈昨天回家心情不是很好。”
“哦,那可能是昨天晚饭没吃好吧。”徐医生说,“不知道食堂出了什么毛病,昨天晚饭全是内脏,你妈不是不爱吃内脏嘛。”
蔚迟感觉后背一凉。
徐医生又说:“对了小迟,谈朋友了吗?”
蔚迟:“没有,哪有时间?”
徐医生:“年轻人,还是应该多谈朋友……”
蔚迟:“嗯……我抽空再看吧……”
“谈朋友哪能‘抽空’?”
“没办法啊,总要先把课业完成吧。”
“合理分配时间就行。”徐医生骄傲道,“你再忙不能有我们医学生忙吧?想当年……”
蔚迟正在心里嘀咕这人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然后腰上一阵剧痛,痛得他眼前一片白,简直要灵魂出窍。
“咔嚓——”
蔚迟发出被杀的猪一般的惨叫:“啊——”
原来人家跟他说这么多话,是在帮他分散注意力。
徐医生不愧是省内名医,把他错位的骨头掰正后,他的腰基本就好了,只是还有点酸。
他打开门出去,看到蔚远正一脸如丧考妣地站在骨科门口,战战兢兢地露了半张脸,见他出来,便喜出望外地扑过来:“哥——我以为你凉在里面了!”
蔚迟:“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医生对你做什么了?”蔚远畏惧地看了看他刚出来的诊室门,“你都叫成那样了!”
蔚迟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手机呢?”
蔚远把插在充电宝上的手机递给他,脸色不怎么好。
蔚迟按亮屏幕,蔚远已经给他的手机开机了,13:49几个数字清晰无比地躺在桌面上。
蔚远:“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蔚迟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起来。他想说不管怎样先去看看能不能出去,不能的话就去把今天的查房时间表搞到手,一转眼却看到一个人。那人窝在角落里,穿着一身在这个天气里显然过厚了一点的邋遢夹克外套,瞪着一双突出的眼睛看着病房门,又凶又孬的样子。
是林富国。
蔚迟想起,林富国昨天的确是说来医院看腰椎间盘的。
蔚迟走过去,对林富国道:“劳驾,方便问一下现在几点了吗?”蔚迟着重注意着林富国的表情,“不好意思啊,我的手机没电了。”
林富国奇怪地看他一眼,显然是不认识他,但还是掏出了自己有点破烂的手机,上面显示8:58,说:“差两分钟九点。”
“谢谢。”蔚迟顺势坐在他旁边,“您也是来看腰的?”
林富国又看他一眼,觉得他很怪:“嗯。”
“我也是。”蔚迟说,“我看您觉得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林富国警惕地抱胸,往后退了一点:“没见过吧。”
蔚迟点点头,非常平易近人的样子:“我就是听您口音,像我妈老家人,想说是不是老乡。”
林富国显然放松了一点,报了个县份名。蔚迟张嘴就来:“那是离我妈老家不远。”
蔚迟又和林富国攀谈了一会儿,然后回到蔚远身边,蔚远问怎么了,蔚迟理了一下思路道:“我昨天和他一起逃过命,但他显然已经不认识我了。我问他是不是今天第一次来看腰,他说昨天来过,但拍片子排了太久的队,拍完医生都下班了,只有今天再来看。也就是说,他记得自己昨天来过医院,但不记得下午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我……也不是不记得,而是昨天下午在他的记忆里发生了别的事、正常的事。”
蔚远听着觉得瘆人,但想不太明白,就放弃了思考,等他哥给他总结清楚。
“他昨天的时间还是一点四十九。”蔚迟说,“但他昨天死了。”
蔚远:“……什么意思?”
蔚迟:“昨天他死了,我亲眼看见的。今天他的时间回到了正常时间线。”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蔚远吞了吞口水:“难道……要死一次,才能回到正常时间?”
“我不知道。”
蔚迟烦躁地弄了弄头发,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
难道真去死吗?
第9章 市二院9
蔚迟他们走出骨科门诊,外面就是扶手电梯。蔚迟想了想,保险起见,还是别走电梯,转道去楼梯间,结果刚进去就撞见张宇凡和李夏。
李夏叫了他一声“迟哥”,张宇凡没出声,警惕地看着他。
他们警惕,蔚迟也警惕,现在根本没法确定对方还是不是活人。
蔚迟很自然地问:“你们的手机还有电么?”
“有。”李夏低头就开始翻包包,被张宇凡一拦:“我们为什么要给你看?”
蔚迟:“确定一下你们还是不是活人。”
张宇凡表情有点扭曲:“……什么意思?”
“我刚刚见到林富国了。”蔚迟说,“哦,你们可能不知道,昨天你们跑了之后,林富国替我死了。”
张宇凡吞了吞口水,往安全通道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看了一眼,抖了一下。
李夏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蔚迟,张宇凡还想拦,被李夏一拍手腕打了回去。
蔚迟按亮屏幕,显示13:49。
张宇凡:“看手机就能分出是不是活人?”
蔚迟把手机还给李夏,没理张宇凡,跟蔚远说:“走吧。”抬腿就往楼下走。
“喂!”张宇凡十分不满,但被李夏拉着也跟了上来。
又往下走了一层半,李夏加快了脚步,凑到蔚迟身边:“迟哥……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啊?”
“去看看大门能不能出去。”蔚迟对李夏没有意见,很正常地跟她交流,“你们昨天没再遇到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