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埋白骨
孙谚识很怕热,最近几天晚上要开着空调才睡得着。郑烨打电话约他打球,他本来是不想出门的,但是郑烨说卓历也要来,他毫不犹豫地就来了。
自上次在酒吧亲过嘴,确立恋爱关系之后,两人就又一头插进了书堆备战高考,每天复习复习复习、卷子卷子卷子,平时别说一起玩了,说两句悄悄话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正惦记着,卓历就小跑了过来,汗涔涔的头发随着奔跑的动作有规律的上下跳动,无可挑剔的五官加上挺拔高挑的身材,耀眼地让人挪不开眼。
孙谚识目不转睛地看着卓历,肉麻又难为情地想,这是他的青春在向他跑来。
“换我上了,”郑烨一脸促狭地拍了拍孙谚识的肩膀,“你们小情侣说说情话。”
“去你大爷!”孙谚识笑骂着踢了他一脚。
上次在酒吧亲完嘴,两人搂着肩走出来就撞上了郑烨,本来郑烨这人就很敏锐,而且两人嘴唇鲜红,很难不让人多想。孙谚识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迫不得已在郑烨面前出了柜。郑烨着实震惊了一番,以至于后来一直都浑浑噩噩不在状态,但他这人天生开朗豁达,第二天便自己想通了,还说在网上查了不少有关于同性恋的资料,绝对会支持他们的恋爱,并且保证一定帮他们保密。
“想喝什么?”卓历在孙谚识面前停下,“我去买。”
孙谚识屈着双腿,双臂搭在膝盖上,右手一个劲地扯着篮球背心扇着那么点凉风。听到卓历这么问,耷拉着的眉梢立马挑了起来,他仰头道:“我喝橘子汽水!”
卓历站着,颀长的身躯笼罩在孙谚识上方,他微眯着眼居高临下看着孙谚识,没有吭声。
孙谚识低头将自己打量一番,又摸摸脸:“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卓历突然蹲了下来,抓住了孙谚识的手腕,沉声道:“别扇风了,叫人看光了!”随即又拍了拍孙谚识的大腿,“盘腿坐,内裤都看到了。”
孙谚识臊红了脸,在场的都是男人,露个胸膛算什么。他们以前去澡堂洗澡,还不是裸诚相见,还互相嘲笑对方的鸟太小。
可是他没有反驳,甚至很享受这种被卓历“督促”的感觉,他乖顺地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又谨慎地把裤腿扯了一下。
卓历的嘴角缓缓扬起,温柔地揉了一把孙谚识的头发:“乖乖坐着,我这就去买。”
没一会儿,卓历提了一袋子冰汽水回来。
孙谚识抱着汽水瓶咕咚咕咚连喝了两瓶才觉得凉快了一些,他打了个饱嗝还是觉得不够满足,又喝了半瓶。卓历叮咛了两三次,让他少喝凉的,喝慢点,他挥挥手完全不当一回事。
谁料乐极生悲,半小时后孙谚识脸色苍白的捂着胃,痛得直冒冷汗,不仅痛还反胃,但是又吐不出来,只能痛苦地干呕。
卓历要带他去医院,但孙谚识觉得并没有痛到那种程度,不想去医院。卓历无奈,只好带着他回了自己家。
卓历的父母不在家,孙谚识躺在卓历又软又香的大床上哼哼唧唧:“给我揉揉肚子”。
其实几个月前卓历也给他揉过肚子,那天他睡过头,没吃早就赶着去上早读课。到了中午他像饿死鬼似的吃了两份饭,午休时开始胃疼,趴在桌子上直冒冷汗。
卓历最先发现他的异常,坐在旁边的空位置,在课桌底下伸出手来,耐心地给他按揉。印象中卓历的手又热又细腻,贴着肚皮很舒服。
可此时卓历贴在他肚皮上的手却粗糙的像砂纸,甚至有点扎人,而且揉按的力道很重。
“你的手好粗糙。”孙谚识背对着卓历,闭眼躺着,不满地嘟囔,“是不是不爱擦护手霜?”
没有人回答,按压在肚皮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细嫩的肚皮被坚硬的死皮划过,疼得孙谚识忍不住“嘶”了一声,烧心作呕的感觉愈发强烈。
“轻点,”他抓起卓历的手,“你手上是不是长刀子了?”
卓历仍旧不吭声。
孙谚识低头看去,眼前的这只手十指修长,掌纹杂乱,手掌起了一排坚硬的茧子,这是一只吃苦耐劳的手,但绝不是卓历执笔写卷子的手!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回头望去,坐在床前的哪是什么卓历,分明是朗颂!
“唔!”
孙谚识惊呼一声,遽然睁开双眼。本能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还没等脑子反应过来这是一场梦,胃部忽然一阵翻涌,一口酸水已经漫到了咽喉。他捂住嘴,赤脚下了地,“砰”地推开房门疾步朝卫生间奔去。
对面房间的朗颂马上睁开了眼睛,他刚回自己房间不久,并没有睡着。
来不及多想,他马上爬起来摸黑跑出了房间,黑漆漆的卫生间传来了痛苦的呕吐声。他快步走去,打开了卫生间的照明灯,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
孙谚识跪坐在地上,扒着马桶上还在继续呕着,马桶里面除了一些食物残渣,还夹杂刺目鲜红的血!
郎颂怔了刹那,立马回过神来,回房间拿上手机又跑了回来,他蹲下身,一边镇定地拨通了120,一边给孙谚识拍背,缓解他的不适。
几秒之后,电话接通,郎颂言简意赅把当下的情况以及地址告诉了电话那头的接线员。
接线员很专业很镇定,她告诉郎颂可能是急性胃出血,又教了一些应急措施,随后告诉他救护车已经出发了,让他等着就行。
挂了电话,郎颂拖起了孙谚识检查了一番。
孙谚识已经不吐了,但意识模糊,应该是难受的厉害,眉头紧锁着,发出难耐的呻吟声,脸色灰白,简直和垂死之人无异。
郎颂抽了两张纸,帮孙谚识擦去嘴角脏污,随后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他把孙谚识安置在了店里那张行军床上,让人侧躺着,又马上回二楼弄醒了朗月。
刚下楼,巷子口便传来了救护车警笛声。
上了救护车,大半夜被哥哥弄醒的朗月醒过神来,她看着躺在担架上的孙谚识,急得开始大哭,豆大的泪珠不断涌出。
朗颂给她擦去眼泪,用手语跟她解释孙谚识只是生病了。
坐在一旁的医生也解释道:“急性胃出血,出血量不大,不会有生命危险。”
朗颂又把医生的话用手语翻译给朗月听,她这才安静下来,吸吸鼻子去抓孙谚识的手。
救护车警笛声在耳边呼啸,孙谚识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神呆滞地盯着车顶看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躺在救护车上,几分钟之前发生的一幕幕也涌入脑海。
疼痛、作呕、鲜血……
他缓慢地转了下头,看到泪眼朦胧的朗月,抬起无力的手臂捏了捏朗月的小脸:“怎么哭了?”
他的声音又干又哑,嗓子也疼得厉害。
“感觉怎么样?”朗颂和医生同时开口。
孙谚识摸了摸自己的胃,艰涩道:“有点疼。”
医生道:“应该是饮酒过量引起的急性胃出血,会有点疼,马上到医院了。”
孙谚识点点头,尴尬地看向朗颂。
酒劲过去,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方才的事他也都记起来了,正想说点什么,只听医生。沉声道:“到了。”
救护车停了下来,孙谚识被抬下车推进了急诊科。
120调度中心秉承救急、就近原则,所以孙谚识被送进了蓝楹巷斜对面的这家二甲医院,绕了一个路口,从上车到下车不过几分钟而已。
没多会儿,医生从急诊室出来,对朗颂道:“饮酒过量引起的急性胃出血,出血已自行停止,病人意识清醒,今晚在急诊病房输液观察,明天挂消化内科做个胃镜。”
“好,谢谢医生。”
晚饭也吐了,血也吐了,孙谚识是彻底清醒了,他躺在急诊病房狭窄的病床上揉了揉鼻梁,半晌才哑着嗓子问道:“吓到你们了吧?”
朗颂摇头:“没有。”
孙谚识自嘲一笑:“没有就好,今天谢谢你了。”
朗颂继续摇头:“没事。”
孙谚识看了看输液架上的药水,很大一包,估计得两三个小时才能完事,他说道:“行了,你俩快回去睡觉吧。”
朗颂一本正经地回答:“医生说要看着你,你睡吧。”
躺在隔壁病床的患者被他们谈话的声音吵醒,不满地踢了踢床栏,发出抗议的声音。
孙谚识斜睨了一眼,只得闭嘴作罢。
他并不困,但也无法坦然面对朗颂。于是他打了个哈欠装作很困的样子,然后往左侧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又指了指朗月。
小不点挡不住困意,早就在朗颂的怀里睡去了。
朗颂会意,帮朗月脱掉小凉鞋,放在了孙谚识的旁边。
孙谚识又朝着隔壁空着的一张病床努了努嘴,示意朗颂谁那张床。
朗颂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替孙谚识和朗月扯了扯被子,用口型无声说道:“睡吧。”
孙谚识也不再勉强,食指勾着朗月的小手闭上了眼,过了会儿将头转了个方向对着墙壁,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灰白的墙壁,努力回想着从梦中惊醒前的事,但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记得自己喝醉以后是怎么回的家,到家又发生了点什么。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吊诡的梦,而后从梦中惊醒,之后就被弄上了救护车。
回想起那个清晰的梦境,孙谚识那双隐匿在病房微弱灯光下的眼睛不安地闭了闭。朗颂和卓历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他也不明白为何如此荒诞地将朗颂拉入自己的梦里。
梦里肌肤相贴的真实触感在脑中一闪,孙谚识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奈何朗颂还坐在床前,他只得懊恼地咬紧了齿关继续装睡。
大概是药水缓缓起了作用,胃里那种刀钻针刺般的疼痛缓解了不少,孙谚识闭眼躺了会儿便真的睡了过去。
病床上的一大一小两颗头越靠越近,呼吸平稳绵长,朗颂盯着他们看了许久才缓缓长舒了一口气,松了松因为紧张、恐惧而攥到麻痹的双手。
第27章 门诊
第二天一早,孙谚识被朗颂叫醒。他掀起千钧重负的眼皮,便见朗月正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见他醒了眼睛一弯,天真无邪地笑了。
孙谚识捏了捏她的小手,才看向抱着朗月的朗颂,问:“几点了?”
“快八点了。”朗颂回答,“我挂了九点的号,你可以再躺着醒会儿神。”
“挂什么号?”孙谚识一脸莫名。
“消化内科,医生说要做个胃镜。”
孙谚识拧眉:“昨晚不是看过了吗,水也挂了,走,回家。”他撑着床沿想坐起来,一阵晕眩袭来,他又躺了回去。这会儿他才觉得四肢酸软,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朗月小笼包一般大的小手忙要去扶孙谚识,朗颂已经快她一步扶住了孙谚识,在他后背垫上了枕头,解释道:“昨天只是应急处理了一下,医生说可能是胃溃疡又饮酒过量引起的急性胃出血,今天要做个胃镜确诊。”
“不做。”孙谚识果断摆手否定,闭着眼捏捏鼻梁,缓解宿醉后的晕眩,躺了一会儿之后又爬了起来,这次没有再倒下去。他朝床头的柜子上扫了一眼,空空如也,只得砸吧了一下干巴巴的嘴唇,说道:“休息两天就好了,走,回家吃早餐。”
朗颂和朗月不为所动,四肢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孙谚识胡子拉碴憔悴异常的脸。
孙谚识和他们面面相觑,又催道:“走,愣着干嘛!”
两人仍是不动,像雕像一样坐着。
“行。”孙谚识扯了扯自己皱巴巴的T恤,趿好人字拖,“我先回去了。”
他刚站起来,小拇指就被抓了住。朗月双手抓着他的小拇指,正翘首看着他,眉头锁着,水汪汪的眼睛盛满了忧心。
孙谚识心里一软,犹豫了两秒后无奈道:“行,做,那咱先去吃早餐总行吧。”
朗颂适时道:“医生说要禁食禁水一天。”
“什么?!”孙谚识焦躁地抓着头发。
从小他就不喜欢来医院,每次都要排队、排队、排队、检查、检查、检查,结果病看没看好不知道,反正累得够呛,年纪大的人没病都要累出病来。
而且,他最后一次见到他妈就是在医院里,他妈双眼紧闭,身上蒙着白布,所以他对医院有种本能的恐惧。
当然,这些话没必要跟朗颂说。
孙谚识来回踱了几步,叹口气看了朗颂两眼,他怀疑朗颂就是预料到他不肯老实去做胃镜,所以让朗月来拿捏他的,偏偏他就是受不了小不点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
他只得踢掉拖鞋又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不说话。可是他已经一个晚上没喝水了,渴得要命,越想就越是口舌发干,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起了干皮的嘴唇,烦躁地想踢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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