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祁十二
“要不要再回那个房间看看?”夏濯拿不定主意,便问关渝舟。
他指的是摆钟所在的那个房间。
关渝舟没有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答应一声:“好。”
锁链被从门把上扯了下来,原本虚掩的门被推开了半米宽的缝,那满地血迹便是从门缝中向外蔓延的。
一截干枯的身体出现在手电筒所照范围内,原本悬在上空的两具尸体不知怎么掉了下来,空洞的眼睛一同望着门的方向。夏濯抬脚跨过它们,钟上的齿轮还在运作,但摆锤晃动的声响却消失了,攀附着的手也掉在地上,其中抓着一截衣料,不知是从谁的身上扯下来的。
再抬头一看,指针已经被复原,现在刚好到凌晨三点半。
他捡起那块衣料,给关渝舟看,“我都没怎么观察他们的衣服,这是谁的?”
关渝舟瞥了一眼,“杨音的。”
“杨音的?”夏濯有些诧异,但想了想,那群人中估计也就杨音能胆子大到违背规定在凌晨时间离开房间了。但他又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关渝舟简短道:“因为她不想死。”
夏濯还是不懂。
关渝舟问:“昨天血量最少的两个人是谁?”
“她和柯景盛。”
“我们调整了时间,所以今天零点到三点间的投票通道也会被关闭,最低的仍旧是他们两人。而第一日得出的结果中,葛溶溶倒数第一,杨音是倒数第二。她知道自己的分数一旦低于葛溶溶,那么受罪的就会是自己,所以她故意指引别人,让大家去拉一个分数稍高的人当垫底,这样既能保住葛溶溶,让大家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人,又能让自己下方也有一层保障。”
关渝舟突然笑了一下,很是嘲弄,“但她没有料到哪怕找了个人来垫底,她仍然是倒数第一。她昨天失控了,在餐厅里和柯景盛产生了争执,觉得我们合伙拉她下水,其实这群人里谁都没有背叛她,但有个人被排除在外了。”
夏濯想了一下,说出一个人名,“万安?”
“嗯,他的身份是杨音的上位。我们投柯景盛一次,只能让他掉五点血值。而万安投杨音一次,她会直接掉二十点,万安想拿第一。”
夏濯整合了一下关渝舟说的话,觉得周围环境实在有些阴森,便拉着他赶紧回了房间。反正现在也和顾问撕破脸皮了,一个人呆着反而更不安全。
将门反锁后,他脱了鞋窝去床上,又问:“但是她把时间再调回三点不是自杀行为吗?她那么聪明,能不知道?”
他和关渝舟原本打算挖完箱子后将时间直接跳过六点,也就是省去了顾问的凿墙阶段。杨音却把时间调到三点,那么这个阶段仍会进行,受难的依旧会是她和柯景盛。
“她聪明?”关渝舟轻笑,“你怎么知道她是把时间归位,而不是和我们一样将它往前调了?”
“……你是说,她把时间往前拨了二十四小时?”
“嗯。”
夏濯明白了,杨音是想把时间调到昨天,让葛溶溶代替她死亡。
“她和葛溶溶有仇?为什么还要特地这么做?”
“当然有。”关渝舟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葛溶溶没有投柯景盛,因为少了她那一票,所以杨音的血量才会和柯景盛持平。”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天晚上葛溶溶表情不对,而且她喜欢柯景盛,不会投的,杨音也一定猜到了这点。”
“她票了另一个人?”
“嗯。”
夏濯叹口气,唏嘘道:“我还以为杨音人挺好的。”
“那只是在性命不受威胁的情况下。偶尔会有这样的人,觉得自己有点水平就想要当活菩萨,但往往这种人变起脸来比谁都狠。”
“那葛溶溶今晚会死?”
“不会。”
“为什么?”夏濯觉得今天晚上自己有好多个为什么。
“因为徐和泽正在忙。”
“……不会是忙着处理尸体吧。”
关渝舟摇了摇头,“不清楚。”
“喔。”夏濯也不在意她死活,思绪跳动得快,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之前压在摆钟下的那张纸上不是写了‘留其全身’四个字吗?那徐梦之的身体也在这个房子的某个地方藏着?”
“应该是,这点我还没发现。”
“我在想,她的尸体会不会也有什么特殊用处?”
关渝舟没回话,只揉了揉他的头发,“睡会儿吧,等天亮再说。”
“你怎么老摸我头啊,都要给你摸矮了。”夏濯嘴上抗议,倒还乖乖的没躲,“伤怎么样了?我今晚守夜,你去睡。”
“不要紧。”关渝舟一手揽着他,另一只受伤的手垂在一旁,不给夏濯看。
“让我看看。”
“不严重。”
“你给不给看?”夏濯瞪过去。
“……”
关渝舟把胳膊抬到他面前。
绷带被取下,流出的血迹已经干了,伤口周围有些发白,称得皮肤下道道经脉更加显眼。
夏濯只看了一眼就心疼得很,一咕噜翻身下了床,“现在也没有能消毒的东西,我去给你拿毛巾擦一擦。”
关渝舟皱了皱眉,显然是对怀里温度的流失很不满意。他紧跟着朝卫生间方向走,在转角处余光不经意的一瞥,房门后正站着一个垂头的人影。
他脚步一顿,眯着眼望去,徐梦之正透过层层头发同样虎视眈眈地看他。
“嗳,关渝舟。”夏濯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低头拧着湿毛巾,“既然时间被往前调了,那今天到底该算游戏第三天还是第二天啊。”
关渝舟的语气没什么变化,“天亮后才知道。”
“嗯?”
“如果早上顾问出现了,就是第二天。如果顾问没出现,那就是第三天。”
夏濯一撇嘴,“啧,好麻烦。”
如果按照正常时间推算,第三天三楼的第四个房间就该开放了,他们也许会在里面找到提前离开的方法。但若是第二天,就意味着所有人必须多面临一天蛰伏的未知危险,到时候还得去多调一次时间。
夏濯攥着毛巾回头时,关渝舟正侧对着他不知在看什么。他立马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朝门望去,可那地方却什么都没有。
他慢慢靠近,扯了扯关渝舟的衣袖,询问怎么了。
关渝舟摇摇头,“没事。”
夏濯狐疑地看他,见他表情如常,的确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这才稍微放心下来,将他胳膊上的血渍擦了干净,又把伤口用毛巾裹起来,在手腕的地方打了个结,“好了!”
关渝舟将他拉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谢谢。”
夏濯咳了一声,“你别乱动,一会儿又血崩了……还有和我道谢干嘛?上回我就想说了,我这么做不是应该的吗?”
关渝舟喉咙里发出一声笑音,“再亲近的人也需要道谢,哪怕以后我们结婚你成为我的小丈夫了,我也会和你说谢谢。”
夏濯闻言一顿,耳根都开始发烫。
小丈夫?
这人突然说什么呢!
他仔仔细细观察关渝舟的表情,看这人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脑子里已经开始勾勒出婚礼轮廓了。
他觉得他被关渝舟撩了,但他又很高兴,嘴角止不住地上翘。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这是在和我求婚吗?”
关渝舟笑了笑,在他指节上也落了个轻吻,然后稍稍低了头。
夏濯这才发现,他被困在这人怀里,仰着头一直摆出一副索吻的模样。
刚才还紧张的氛围不知怎么就暧昧起来。
夏濯舔了舔唇,目光从关渝舟的眼睛上稍稍往下挪了挪,停留在他的嘴上。余光中,关渝舟的喉结上下滑动着。他轻声地喊夏濯的名字,指腹沿着被舔得湿润的唇瓣磨了磨,问:“还疼吗?”
上面还留着几处牙印,是他刚才失控时留下的。
夏濯摇摇头,嘴不疼,但心痒。他小声说:“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关渝舟一手摸他的脸,一手搂他的腰,温柔吻他。夏濯的指尖先是用力一握,而后慢慢松开,丢了手电筒去抓他贴着自己脸颊的手,去揽他的脖子。
这个吻并没有深入,但夏濯却觉得轻飘飘的,头脑有些发胀,那些婚礼画面也被抛去了脑后,完全不知道这短短时间里自己在想什么。
似乎因为他的那句求婚,关渝舟开始品他,一口一口持续不断。夏濯稍稍掀开眼皮,牵着关渝舟的手一路摸到他心口处,胸腔下埋着的心脏正强健有力地跳动着,带着他的手心一同共振。
他同时也看见了关渝舟无名指处一直存在的戒痕。
他心里酸得冒了个泡,干脆重新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伸出舌头主动去勾关渝舟的。
关渝舟呼吸乱了些,闭着的眼也睁开来,紧紧锁在夏濯轻颤的睫毛上。他握着夏濯的手放开,绕后轻轻抓住了夏濯的头发,迫使对方随着自己的动作高抬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
“嗯?”夏濯咕哝,不解地垂眼。
不等他疑问落实,关渝舟已经咬上他的喉结,将他翻身压了下去。
衣服被扯乱,腿被抬高,他听见关渝舟贴在耳边哑声问他:“那你嫁吗?”
“……不嫁。”夏濯抬脚踢了踢他,不等关渝舟变脸色,又咧了咧嘴,“我也是男人,凭什么是嫁?你娶我,我也娶你。”
关渝舟闷声笑起来,“好,你娶我。”
夏濯浑身一麻,差点被这声音给激得差点当场缴枪投降。但他还记得现在黑灯瞎火,再多的欲求不满也只能忍下来,推了推关渝舟埋在胸口的头,“关老师,睡一会儿吧。”
关渝舟拒绝了:“你睡吧。”
夏濯的确在刚才的亲吻中酿出了睡意,关渝舟也故意放柔了声音,落在耳朵里与摇篮曲有异曲同工之处,引得他眼皮又重了些。
“今晚会出什么事吗?”
“不会。”
“那你为什么不睡?”
关渝舟顿了顿,“我不困。”
不困就不睡,好像没什么毛病。夏濯瘪瘪嘴,“那你六点一定要喊我。”
“好。”
有熟悉的气息萦绕,夏濯睡得很快。他呼吸渐渐平缓,抓着关渝舟衣摆的手也松了力道,侧蜷着身子像个虾米。
关渝舟抚了抚他额角的头发,将他对着脸直照的手电筒挪了个角度,照在卫生间的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