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 第119章

作者:祁十二 标签: HE 无限流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教室、浴室、餐厅无一所缺,与居住普通看押员工的红塔一样该有的都有。

刚进中殿,空灵的圣歌便从更深的地方传来,缥缈地浮在耳畔,细细听去也分辨不出究竟来自哪个方位。

“奇了怪了,昨天那么多修女,怎么现在一路过来一个都没瞧见?”褚津摸摸细柱上雕出来的纹样,头一抬就能看见高耸的圆形穹隆天花板上各种反映圣母和耶稣宗教生活的壁画。

小女生天生就对充满设计感的艺术品感兴趣,樱花粉别着手,在十几根细柱间来回穿梭,一扭头却看见同伴正用指甲抠大理石地砖上镶嵌的绿松石,有些恼火地上去拍了对方后脑勺一下,“别乱碰啊,万一你破坏了什么东西触发了不该触发的咱们就都完了。”

短裤男摸摸头,红着脸讪讪地收了手,“没忍住……”

关渝舟垂眸看了眼脚边漂亮的地砖,忽然原地蹲了下去,指腹在镀金的缝隙上一蹭,将沾上的碎渣捻了捻放到鼻子下。

“什么东西?”介诚看他一眼。

是血渣。

关渝舟掸掉渣,并未说话。

他们是从侧门进来的,而正前方和左右两边各有一条走廊,其中有一条应与红塔的后院相连。

不知是不是受到天气的影响,天花板不怎么透光,三条走廊从他们所在的地方看过去都灰突突的,特别是正中间那一条道,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藏在尽头处,虎视眈眈地就等着他们进去了。

介诚对他的不搭理见怪不怪,自己也学着他刚才的样摸了一把地,动抠抠西碰碰,看得樱花粉频频投来视线,却又敢怒不敢言。他心里嗤笑小女孩儿在这破地方都能对艺术品生出怜惜之情,眯着眼搓了抠出来的黑色碎渣一把,看出是什么后便抬手逗褚津去了:“小津津,我找到点儿好东西,你要不要尝尝看?”

褚津一听他声音就不乐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顿这儿看你捣鼓半天了都,除了灰还能找到个鸡掰。”

余子昂淡淡地看他一眼,“不许这么粗俗。”

褚津瞪过去,“就知道管我,那你怎么不说他欺负你学弟?”

他眼夹桃花,瞪人的威慑力被消减了一多半。余子昂推推眼镜,摆出前辈架势:“你是我学弟我才管你。”

“所以说谈恋爱有什么好,还要被管着。”介诚嘲笑着,看关渝舟正朝最中间那条回廊方向走去,便抬手拍了拍褚津的肩,“这地味儿太重,多呆一秒都是受罪。”

“我靠,你别往我身上擦啊!”褚津猛一跳脚,都忘了反驳他上一句话,万分嫌弃地抖衣服。

余子昂抬腕拂过他的肩,盖过了介诚的触碰,“跟上,这里不是什么安全带。”

褚津一听这话也老实了,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回头看了眼地砖,“地上有什么吗?”

“不知道就算了,没太大刨根问底的必要。”

“……我觉得你在看不起我的智商,我好歹上个月刚拿了奖学金的。”

伏恺想跟着关渝舟一起去,在听见樱花粉决定走最亮最干净的那条路后犹豫了。

樱花粉知道他对另一个团队里的领头人有所迷恋,但伏恺脖子上那么大的青手印还留着呢,她只能拉着朋友一起劝解了几句:“外头喜欢你的人多着是,你真没必要在这里挑人,大家都是一块儿来的,你和我们一起还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要是真跟他们走了,说不定到时候……”

她话没说完,听进耳朵里的也都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伏恺犹豫一下,勉强点了头,“知道了。”

见这伙人错开走了,介诚枕着手臂,“还算有眼力见。”

没了外人在场,褚津问:“所以你俩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原住民会突然找上门来啊,是不是就因为你当时怼了他一句?”

介诚懒得解释,煞有其事道:“可能这就是我们有魅力的原因吧。”

褚津掀开嘴皮欲要反驳,但一想到这下骂恐怕连关渝舟都得受牵连,只好把话憋进肚子里头,心说要真的和魅力有关,那这份会带来灾害的魅力他不要也罢。

墙上的小天使雕像手里举着蜡烛,明火也无法驱散越发肉眼可见的黑色雾霭,越往里走气氛越压抑,走廊似乎在逐渐变窄,但与此同时那阵阵圣歌声也清晰多了。

“这里米糊的味道太重了点。”介诚状似很反感这种气味。

褚津吸吸鼻子:“从哪冒出来的?”

介诚拿着刀往墙上一划,把金灿灿的墙纸撕下一截。

反面粘着的米糊才干了一半,估摸这也就是最近一周才涂的,再加上接连下雨空气潮湿,因此才迟迟无法凝结,隐隐还有发霉的迹象,好在墙纸够厚才没让那些星星点点的青绿色透出来。

但这小面积墙纸的脱落却让后方遮盖住的大片血渍映入眼帘,在跳跃的火光下那些深褐色如同在燃烧,烫得褚津赶紧退回正中间,观望一圈后干巴巴道:“不会这里贴满墙纸的原因就是因为满面墙都是血吧?”

“谁知道呢。”介诚把手里的墙纸随意一丢,收了刀跟在关渝舟身后继续往前走了。

没前进多久,拐角的明暗交接处出现了一扇门。

抬头看眼顶上悬着的门牌,“祈祷室”三个字显得有些模糊。

介诚上前晃了两下门把手,果不其然是锁着的。他挑着刀尖去钻锁孔,折腾了好一会也没见成效,遗憾地耸了耸肩,“还是得要钥匙。”

一路上照亮用的蜡烛到这里就没了,褚津刚踏出一步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奇怪的触感让他低下头去,定睛一瞧后发现就只是几片深绿的叶子。

拐弯后的走廊尽头处,玻璃花窗失了颜色,光线大部分被排斥在外,一片灰白之中隐隐在墙角处蹲着一个人影,淡淡的泥腥味从地上的脏脚印向四周飘散。

光照不到地面,只浮在修女黑色的衣袍上,看过去有种光怪陆离的感觉。

悠扬的圣歌被留在了拐角处,眼前这条黑色的走廊仿佛与其他地方处于不同空间。

地上的修女握着那把银色的剪刀,动作僵硬且机械地修剪着盆栽,大片沾着雨水的绿枝丫被她毫不留情地剪断,口中还在缓慢唱着怪异的歌调。

“啪啦啪啦啪啦,像木屋一样坍塌吧。”

“嘭咚嘭咚嘭咚,像丛林一样摇曳啊。”

“喀拉喀拉喀拉,像野兽一样断裂啦。”

“咯叽咯叽咯叽,像灯塔一样熄灭哈。”

“天亮后拼凑搭建的方舟……天亮后我们会去哪里呀。”

最后一个字唱完,盆栽上最后一片叶子掉落下来。一旁撑着的黑伞仍在滴水,这盆植物是她刚从花园里挖出来的。

似乎久蹲让修女的腿有些麻痹,她摇晃着从满地枝叶里站起,回过头来看向身后四个半身映在橘红烛光下的不速之客。

她背着弱白的光,咧嘴笑开了。

厚跟的靴子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与她此刻不断开合剪刀的动作一样悄无声息。

她每走一步,剪刀便开合一回,像在彷徨时给过路人抛出疑问,不断地重复着最后一句歌词:“天亮我们会去哪里呀?”

拐弯后的这节走廊很短,不过几秒的功夫修女已经走完一半。

关渝舟目光放在那把金属剪刀上,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向旁边三人低声抛下一句话:“往后退。”

拿斧子的“厨师”,携修眉刀的“员工”,握园艺剪的“修女”。

没完没了了。

介诚摸出了刀,边退边道:“她身上有钥匙。”

关渝舟一应:“看见了。”

钥匙被别在腰侧,衬在深色的修女服上十分显眼。

在他们发现钥匙的同时,光表亮起了颇为显眼的光。

【特殊事件】携带钥匙的修女出现。

【特殊任务】取得修女的钥匙。

【特殊提示】修女似乎并不喜欢男人的注视,当心她手上的那把园艺剪,或许它上面的红色并不是花汁。

【额外奖励】无。

(任务倒计时10s)

介诚扫了眼提示,简洁明了地问:“用枪?”

“现在就用枪?”褚津不太放心:“会不会把周围其他原住民也引过来?”

“来一个解决一个就是了。”介诚摸向手腕,从仓库里将那把梦境配给的枪支取出掂量两下,盯着已经走出拐角出现在蜡烛下的修女跃跃欲试道:“说起来我还没用过这玩意。”

关渝舟原先习惯了以暴力解决事件,死在他手上的原住民数不胜数。而夏濯却反其道而行,总想着能不能感化恶念,从入梦到现在一直在抱着一腔他人眼中不屑一顾的怜悯心。

关渝舟承认自己有被影响,就比如他昨日给出去的那根烟,就比如他现在多花了几秒的时间去思考。

他想,如果夏濯在这里,或许会上前和这个修女搭话,而不是直接动刀动枪速战速决,就为了拿一把也许能打开祈祷室的钥匙。

介诚就是对所谓的怜悯心嗤之以鼻的人,玩儿似地上了膛,比他昨天杀独眼男还要果决。

可惜枪法不佳,浪费了一发子弹。

“操……”介诚骂道:“我他妈用惯刀了,这什么破玩意。”

掉了几根头发丝的修女瞬间被枪响激怒,拢着剪刀猛地向他冲撞过来,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畜生!畜生!!畜生!!!”

余子昂拉开了褚津,那修女也没找他们麻烦的意思,眼里似是只剩下想要伤害她的介诚。

介诚反应也很迅速,干脆地扔了枪,攥着刀柄反手迎了上去。

修女方才还恬静的笑颜被狰狞的脸孔所替代,她不停地骂着“畜生”两个字,看着介诚的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她的胸前洇开了一片血迹,像是原本就带了伤,这么一激烈的运动让伤口裂开,很快浓郁的血腥味就散了出来,盖过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介诚一不留神被她割伤了手背,嘶地倒吸一口气,抬脚将人踹出一米远。修女踉跄一步,像被仇恨蒙蔽了感官,迅速地重新扑上来,却偏偏正巧撞上了介诚守株待兔的刀口。

这场持续了不过分钟、硬碰硬的厮杀,以参与者的胜利而告终。

剪刀当啷坠了地,修女捂着小腹倒下去。她嘴唇半张,几个艰难地开合,仍在无声吟唱:天亮后我们会去哪里啊?

介诚甩甩手背上的血,一把从修女腰旁拽下钥匙,“女人疯起来真可怕。”

褚津抽抽嘴角,实话实说:“我觉得你更可怕,昨晚的小胖子也是你杀的吧。”

介诚捡回被他嫌弃的枪,嚷道:“那你可就真冤枉我了。”

吃一堑长一智,这回他立马就把战利品上交给关渝舟,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

关渝舟接过钥匙,两厘米宽的钥匙柄上有一对白色的翅膀,涂料上闪闪发光,和修女落在血泊里的指甲颜色一样。

“我真是头一回碰到枪这东西,也太难用了吧。”介诚舔着自己的血,盯着玻璃窗道:“但是我发现枪有另一个作用,刚才那一发子弹打出去后,其他声音好像能听见了。”

“昨天晚上出现在房间里的那个人身上画了眼睛模样的涂鸦。”关渝舟望向一动不动的修女,想要证实某种猜测,他缓缓道:“看看她身上有没有。”

小胖子的涂鸦在肚子上,所以他们得除掉修女的衣服。

介诚转了转刀,将地上的人翻了个面。手背上的口子不浅,隐隐暴出筋脉,一不留神血就漫得满手都是。但这点伤改变不了他的神色,稳稳地用刀尖在修女服上割开一个洞,只露出肚皮。

褚津在看清的同时惊住了:“这是……”

修女的肚子上不仅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眼睛涂鸦,还有数个手指大的枪眼,密密麻麻。

第132章 囚鸟(十)

枪眼是旧伤,皮肉被子弹破开又重新长好,向外翻出留下难看的痕迹,贴在白皙柔软的身躯上触目惊心。

介诚了然:“难怪对枪反应那么大。”

余子昂略一沉思,说道:“昨天那个人身上也有伤,应该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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