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 第52章

作者:祁十二 标签: HE 无限流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嗯?”夏濯解决完生理问题,重新穿好裤子,绕过他去一旁洗了手,“你怎么啦?”

“……没什么。”关渝舟指尖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意,最终还是抓住了他湿漉漉的手腕,“我觉得有必要看住你。”

夏濯诧异片刻,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他噗嗤一声笑了,又没个正经地弯了眼,得寸进尺地插进对方指缝间改成相扣的握姿,扬起下巴略显得意道:“你就是想和我牵手,别以为我不知道!”

“……”关渝舟沉默地看着交握的手,“你好了?”

“唔,不知道,反正现在感觉还行。”

关渝舟不大信,又仔细确认过他没什么不适的神色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去储藏室找找有没有绳子能用。”

夏濯震惊了:“……你不会是要拴着我脖子拖着我走吧!”

“想什么呢。绑在手腕上,按你说的把距离控制在半米内。”

夏濯撇撇嘴,小声嘀咕着:“我就随便一说,你之前怎么没这么容易当真啊。”

关渝舟没吭声,拉着他离开了洗漱室。身后的青年还在嘴叭叭地停不下来,跟他叙述着隔间里发生的事情,讲了那个装着神秘物品的小盒子,又说那两个坏孩子提到的“张大爷”应该是个可以找到并进行询问的原住民之一。

“学校不都有花名册嘛,一般都放在教师办公室吧。”夏濯想了想,忽然叫了声糟,“但不知道这些学生都是几班的啊,还是得先去镇子里打听一下?”

这里范围有些太大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排探查的先后顺序。

他皱着一张脸看向关渝舟,“所以现在我们到底该去哪?”

“关先生!”这时一旁楼梯口窜出来个人影,正是和他们分头行动的覃念。男生手里握着一个展开的小本子,似是找到了重大发现一样跌撞着跑过来,“您……您看这个。”

两人凑着一看,那是张秋游时的大合照。

红枫如火一般布在背景中,一群小孩子对着镜头龇牙咧嘴地笑,唯独最角落里的小男生一言不发,眼神怯怯地躲在人群后,只露出了半边脑袋。

“就是他!”夏濯指上去,“刚刚在厕所里被欺负的就这小朋友。”

覃念在一旁喃喃:“果然是校园欺凌……”

夏濯抬起脸,“你也知道了?”

覃念慢慢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没……只不过,一提到学校的话……”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卡在了半途,但夏濯明白了,以学校为场所展开的事件中,校园欺凌可谓最为常见。

“在哪里找到的?”关渝舟随手翻了翻其他内页,但除了照片以外都干干净净,只有扉页里写了个2001/10/1的日期。

覃念回答他:“教师办公室,里面几乎都被搬空了,这个本子就摆在其中一张桌面上……除了这个,别的没有了。”

“花名册也没有?”

“没有……没找到,死角也找过了……”

“那要么不存在,要么就在其他地方。”关渝舟不存质疑,又扫了一遍照片上所有学生的面孔,这才将它收起来,“这里离镇中心有段距离,其他人白天应该都留在镇子内,我们在天黑前把学校能去的地方都去一遍。”

夏濯挺热衷于搜查线索,并且是乐在其中的。毕竟他能做到事情太少,又无法回到现实中去,此时难免摇头晃脑,声音里都带了些兴奋劲儿,“那先去旧教室!”

作者有话说:

病是大概能好了,ghs还是有点困难,至少得确认一下关系吧!!!

而且回不到现实里,危机四伏的梦境里怎么搞……哎。(亲妈叹气)

第62章 给主人的献礼(六)

为了挪出放置上下床的空间,旧教室原本的课桌都上下叠在了一起,并排堆放到了讲台附近。

几面窗上的窗帘虚掩着,阳光从玻璃投射进来,将浮在半空中的灰尘照成了片片碎金。

斑驳的淡黄色映在灰黑的黑板上,右下角值日一栏的学生名字被擦掉了一半,只留下了一个“訾”和半截“嘉”字。

关渝舟将那三张寻人启事取出来对照了一下,念出了失踪者里唯一一个女孩子的名字,“訾嘉丽。”

“刚刚那俩坏家伙提到了‘丽丽’,应该就是说这个女生吧。”夏濯搓了搓被松开后手心里的细汗,把隔间里听到的那句对话复述了一遍,“都提到‘救’了,这个女孩子是不是算是挺好的?”

关渝舟瞥他一眼,觉得他用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咬出“坏家伙”这几个字眼时挺滑稽的,唇角一勾,笑着道:“这目前说不准。”

这么久没人做过卫生打扫,处处都难免积了灰。三人摸着开关将顶灯打开了,悬着的几个灯具“嗡”地闪了两下,发出的光勉勉强强能照亮地面,却显得有些压抑,在要坏不坏的边沿徘徊着。

不过他们不在乎这灯还能不能用,毕竟有时候手电筒更靠谱,尤其是这种光线有跟没有一样的情况下,还是需要用手电筒来进行辅助照明的。

“喔,这是初二(1)班,作业本上都写着了。”夏濯猫着腰蹲在地上,紧挨着关渝舟,抬手从最近的桌洞里掏出了一本语文书。他粗略地翻了一下,很多空白的地方都被用铅笔画上了涂鸦,就连历史文人的画像也被篡改了,他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还不忘和关渝舟评价这孩子有绘画天赋,要是坚持下来将来必成大器。

关渝舟朝他手指的地方粗略地看了眼,见那四不像的生物正双眼瞪似铜铃,四肢长短不一,也不知夏濯这过高的评价是从哪里得出来的。

夏濯看他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孩子最重要的还是创造力,画猫就是猫画狗就是狗多没意思啊,真要一模一样那还不如去看动物世界呢。就是因为画什么不像什么,里面加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才有趣。”

“我、我也这么认为……”一直保持安静的覃念忽然插了一嘴,见夏濯唰地看了过来,他又有些慌乱地低下头重新看起了脚尖。

夏濯本以为他只是接个话,没想到几秒功夫后,他又低声细语道:“我小的时候被送进过美术培训机构……里面有一个老师,才二十岁这样,带一群小学的孩子画画。

“我记得她的姓,她姓刘,皮肤有点黑,但眼睛很大,很漂亮……那个时候美术班挺贵的,而且艺考也逐渐被重视起来,很多家长就……想、想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把他们送去专业学习……

“我也是其中一个……

“有一次,定的题目是《彩虹》,和我一起学的朋友把彩虹画在了夜晚。因为、因为彩虹是太阳光线折射形成,只能在白天有阳光的时候出现……他当时觉得月亮好可怜,看不见彩虹,所以要把彩虹给月亮也看看,让彩虹和银河交换一天的工作。

“刘老师给他五颗星,满分就是五颗星。

“然后……那天,他妈妈来接他的时候,把他骂了一顿。说他画的什么东西,违背常识还歪七扭八的,狗用嘴都比他用手画的好。

“再后来,刘老师就和他妈妈讲道理……说这个年纪不能拿框框正正的东西去约束了思想,小孩子都是艺术家,是以后能用想象来改变事实的关键……那个家长说她莫名其妙,交了钱还不好好教,直接退费带着我……朋友走了……

“我、我当时也不懂……但现在觉得,觉得……刘老师是对的,她比那些家长还认真地维护着孩子的……思想,还有未来。

“但家长却都不在乎这些,他们眼里只有成绩,只会和别人攀比,只管自己脸上有没有面子……从来不管孩子累不累,愿不愿意,喜不喜欢。”

夏濯挺诧异覃念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我觉得想法很好啊,你这个朋友现在肯定是个大艺术家。”

“……不,不是。他没有。”

遭到否认,夏濯还是笑着说:“嗨,什么艺术家音乐家,这些称谓全是别人给冠上的。要是真的热爱,又干嘛在乎套在身上的虚词啊,就算现在水平不高,以后也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以后也不会有的。”

覃念情绪不高,或许一直都处于低谷,虽然总是带着腼腆的淡笑,但笑却从没达过眼底。

夏濯其实挺好奇覃念这个人的,这么点的小孩子,就和首次入梦遇到的简姓姐弟一样,明明应该是无忧无虑在校园里撒欢的年纪,却钻进了这么个执念编织的笼子里。

他有些想知道覃念身上发生过什么事,因为他本能察觉到对方口中这个“朋友”涵盖了很多个人色彩,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指的自己。

他虽然有不少八卦因子,但也不是当着人的面揭人伤疤的性格。他将手里的语文书重新放回原位,“你怎么知道以后啊?人的一生都在学习,是不断发展的,你现在就笃定以后,只能说你目光太短浅了。”

见覃念正望着自己有些愣神,他眉毛一扬,“你不会以为我要给你灌鸡汤吧?鸡汤什么的没实质性效果,捅一刀才能最快让人清醒。”

覃念:“……”

关渝舟别过脸躲开夏濯的视线,手指抵着唇缝,好像被这一句给整笑了。

覃念挠了挠脸,耳尖有些红,“谢谢您……如果我那个朋友小时候认识您的话,恐怕现在会如您所说,成为一个很优秀的正常人吧。”

夏濯嘴一撇,状似不大高兴,“什么正常人不正常人的,我觉得我毛病也不小,你这么一说,倒是把我也给骂进去了。”

覃念赶忙又垂了头,慌张着和他道歉:“……对、对不起。”

“哎,别啊,逗你的。我没有责备你什么,而且我本来也不算什么正常人。”夏濯见关渝舟正事不关己地看着窗,笑眯眯地用脑热蹭了蹭他的脖子,“你怎么都不说话,一天到晚装深沉。”

“说什么?”关渝舟这才重新看向他,“夏老师在讲课,我只是个旁听的。”

“我觉得你在嘲笑我。”

“没有。”

“……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没有。”

看夏濯鼓着腮看着自己,关渝舟总算没忍住。他笑了两声,又正色地低声道:“不正常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不正常的诸多事情改变了你。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对,也没必要责备自己。”

“噫,你这个鸡汤可比我专业多了。”夏濯竖起了拇指,“不过我赞成。什么‘凡事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我觉得这句话就是错的,一件事的因素那么多,凭什么都担在自己肩上,该甩锅的时候就得毫不犹豫甩出去,少一个黑锅,多一份愉快。”

特别是甩给那些自己看不顺眼的人,简直就是双倍快乐。

“不愧是夏老师。”

“关老师过奖了~”

商业互吹结束,三人继续在旧教室展开搜索。

介于原住民的提醒,他们并不能随意搬动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怕一不小心触了忌,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

明明教室不算大,但花了一上午时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连床底这种最容易藏东西的角落都翻过了,却干净得只剩下灰。

“这里太阴冷了。”夏濯捧着一把阳光,“光都是冷的。”

“先吃点东西吧,这里找不到线索也不用强求,交给其他参与者挖掘也可以。”关渝舟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重新拿出了那张大合照,看了片刻后又重新扫视了一遍桌椅,稍稍蹙起了眉,说:“有个地方不太对劲。”

“什么?”

“照片里一共二十七个学生,可这里的桌椅只有二十六套。虽然是小升初,但到现在班级也换皮不换芯,可能是拍照时有别的班人混进去,也可能是这间教室少个人。”

这就有点微妙了。

夏濯想了想,“他们桌子上不都用油漆写着序号嘛,要不查一查?如果中间缺了数的话,就应该是少了一个人,而不是外班人混在了照片里。”

结果刚查了个开头就出了结果,标着序号27的桌子就摆在醒目的位置。

“的确有些奇怪啊……”夏濯觉得四周空气更冷了,“中途退学用不着了,所以就搬走了?”

关渝舟摇了摇头,表示也不清楚,“还是得拿到花名册,这些桌子序号应该是和班里学生的相对应,照到后就能知道缺了谁的那一份。”

覃念原本正乖乖在门口等他们出来,蓦地噌一下蹿了出去,“等、等一下,我先前看过储物室……”

没过几秒,隔壁不远处就传来他呼唤的声音,“关先生,夏先生!在这里……这里还有张桌子!”

两人紧跟着进了储物室,绕过摆着的床后,顺着覃念所指方向看见了角落里和一堆破木板旧用具搁置在一起的木桌,右上角写的数字已经重度磨损,似是特地被人用尖利的东西刮过,但隐约能看出是“25”。

和教室里那些虽然不新但也算在正常损坏范畴的桌子一比较,这张就显得难以入眼了。

它整个桌面刻满了字,新旧痕迹交叠在一起已经难以辨清。

桌肚四周的木刺有反复被用手抠过的痕迹,估计是抠的时候太用力割破了手,木渣里还渗了血。虽然时间久后颜色变深没了当初的鲜艳,但在强光手电筒的照射下依旧极为显眼。

除此之外,右下角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图案,这估计是整张桌子上唯一还算干净的角落,靠标志性的耳朵大致能看出来是个兔子头。

关渝舟轻轻叩了叩桌面,“缺的就是这张了。”

“看上面这个灰,堆了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夏濯随意地擦了擦手,用手背捂着嘴将电筒向桌肚里照去,恍惚间却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激灵下一把抓住了正蹲在他身旁的关渝舟发顶。

关渝舟被他拽得头一偏,抿着唇抬了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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