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祁十二
几个主要的地点三人都去过一遍了,趁着太阳没有落山又去一楼的入口处转了一圈。
告示牌上贴着一些奖惩通知,还有几张褪了色的兴趣小组海报,总地看下来也没什么特殊点。他们还没回楼上,倒是有镇子里的参与者赶在天黑折来学校了。
夏濯在镇长家里时对每个人都有所留意,其中有几个人外貌上都挺有特点,正走过来戴着鸭舌帽的青年正是其中之一。
他和旁边同行的三人是一伙的,看上去应该同处了好些时日,彼此之间挨得距离都挺近,见到夏濯几人后并没有像荒村梦境中那些毛头小子一样上来挑衅,只淡然地看了他们一眼,便不作多言地擦肩而过了。
等他们走远后,覃念自言自语道:“又是他们。”
夏濯捕捉到了这一句,“你们认识?”
关渝舟说:“不算认识,但属于熟人。”
“……你这是自相矛盾啊关老师。”
“在梦境中见过两次,加上这一次应该是第三次,但没有一起行动过。他们有点本事,走在偏后的是两个体育生,胆子大,算得上有勇无谋;唯一戴眼镜的女生头脑清晰,善于思考和整合信息;那个戴帽子的青年是领队,负责分析情势和总体指挥。”关渝舟介绍道:“他们不会主动惹事,一向鹤立独行,但对于上门拆台的也从不手下留情,那两个体育生都是练柔道的,并且拿过不低的奖项,曾有过一拳打碎了找麻烦的人头盖骨的传言。”
夏濯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比你还厉害?”
关渝舟瞧着他狡黠的笑脸,莞尔道:“如果我点头,你是不是就要投奔过去了?”
夏濯下巴一扬,“那你要不要挽留我呀?”
“嗯,怎么留?”
“这就不用我教了吧。”
关渝舟故作思考,片刻后说:“那这次梦境只能让我来破解,证明我比他们厉害了。”
夏濯没想到会收到这个答复,噗嗤一声笑开了:“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关老师。”
关渝舟纵容地弯起眼角,“天要黑了,今天就先去休息吧。前几个晚上不清楚夜间情况,尽量避免外出。”
夏濯跟着他往楼上走,半途中双手“啪”地一合,叫道:“我有一种预感!”
“什么?”
“晚上学校里会出事!”
关渝舟失笑:“那你还这么兴奋,不害怕?”
夏濯理直气壮:“这不有你在么,你都是1打4的人了,我还怕什么呀。”
其实关渝舟到挺希望看到夏濯害怕的样子的。因为夏濯表现到现在似乎并不畏惧死亡,这对于人来说太不正常了。
一个人不怕死,多半是缺乏活下去的信念,没了那根支撑灵魂的骨。关渝舟希望他能有坚持下去的理由,虽然在这种氛围中轻松的心态很重要,但偶尔也需要一些危机感。
“你倒是什么都不怕。”
夏濯闻言摆摆手,“怕的,你一旦不要我了,我就怕了。”
关渝舟看向他,对方还是笑得那么毫无破绽,压根瞧不出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轻叹口气,一时无言。
鸭舌帽他们选择占据医务室,夏濯几人路过时正好看见他们正分散着在房间里搜寻的样子。但没等拐进旁边的储物室,倒是其中那个戴着眼镜的女生一步步端庄地走过来,看了眼覃念和关渝舟,先开口打了个招呼:“晚上好,既然在学校的是你们二位,那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节省一下彼此的时间,避免不必要的浪费。”
关渝舟垂眼看她,并没有过多的表示。眼镜娘也不退缩,双手交叠着搭在腹部,俨然一副耐心十足、等待答复的模样。
覃念则直接躲去了夏濯身后,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片刻后,关渝舟淡声道:“你们不用花心思去开广播室的门,里面东西已经拿出来了。”
眼镜娘点了点头,也没问他拿出了什么。她随手把垂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露出一边金细的镜腿,“镇子里有人在捣乱,套取了信息后故意刷低原住民的好感度,可能你们去时不会太受待见。”她略微停了几秒,似是在心里做了衡量,又说:“森林今天没有人去,你们或许可以在那里找到新的东西。”
“嗯,知道了。”关渝舟应了声,转头走之前拍了拍夏濯的后腰,示意他跟上别又乱跑。
眼镜娘目送他离开,最后多看了夏濯一眼,这才合上医务室的门。
她指的森林就是镇子以外的地方,那里没经过开发,路全都是人踩出来的,而早晨镇长提到的沼泽地也属于森林的一部分。
因为特地强调过沼泽地不能去,所以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哪个参与者愿意先去探路,她这话说的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像是在故意让利,又像是在拿他们几个试水。
不过道理也说得清楚,就看个人自己如何选择了。
去一些其他参与者已经去过的地方只可能吃一口剩的,但地雷大概率已经被前人排除掉了;而去一些还没人踏足的地方,危险大收益也最大。
夏濯进房间后见关渝舟正蹲在一片堆着的破铜烂铁里找工具,忽然又想到眼镜娘看关渝舟和看自己有些不同的眼神,越想越不对味儿,暗搓搓地问覃念:“那个女生是不是喜欢关渝舟啊?”
覃念竟然点头了。他飞快地瞄了眼关渝舟,见正主没听见,这才嘘声回答:“她对关先生一直、一直挺上心的,每次见面都会主动过来搭话,说的信息其实也无关紧要……所以目的应该还是和关先生做交流吧。”
夏濯不解道:“不是没一起行动过,也只见了三次吗?”
覃念:“关先生在圈子里挺有名气的,身后其实有不少拥护者。好像有个词可以形容,呃、就是……粉丝?”
“那她对关渝舟是粉丝崇拜的喜欢,还是男女之间想亲亲摸摸的那种喜欢啊?”
覃念纯情得完全和他不在一个档次上,听了这话脸噌地红了。他眼神飘来飘去,支吾道:“这个我也不知道的。”
夏濯撇撇嘴,托腮盯着一片狼藉里的男人看了片刻,等关渝舟耐不住他直白的视线回过头后,便笑吟吟地拍了拍一旁的床单,做口型道:来快活呀。
明明天还没完全黑透,他就又想要当个祸害了。
不等关渝舟有所回应,门倒是被突然从外推开,和他们一同留在学校的那对男女走了进来,男人没客气什么,看了眼被夏濯占据的下铺,绕到另一侧空着的下铺枕着手臂躺下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着。
女人跟在他身后一步一弯腰地道歉,嘴里说着打扰了,请别在意他。
夏濯见状,又得意地对关渝舟用口型补充道:看,没地方了,你只能我和一起睡。
关渝舟:“……”他丝毫不怀疑,就算还有额外的床,自己也是没有机会躺上去的。
男人是在骂旧教室那边的人,也不知白天在镇子里的几伙人产生了什么矛盾,一路吵到了学校,结果其他两个房间都早早被人占了,便只能委屈一下住在一块儿。推搡间他正巧路过被撞倒了,想要上去还一手,被女人硬拉着走了,心里有气,自然只能靠嘴泄愤。
女人解释说她朋友有轻微狂躁症,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和举动,不求大家多担待,只希望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往心里去。
覃念缩着脖子摇了头,“不会的,不会的。”
似乎觉得他们不算难相处,女人示好般先一步自我介绍了:“我叫孟宛,是开服装店的。”她接着指了指满脸戾气的同伴,“他叫狄盛。”
“我叫夏明明,那边的是关强强。”夏濯眼珠一转,笑得像个向日葵一样牙不见眼:“这是覃白白。”
覃念:“……您好。”
他觉得这位夏先生倒是挺热衷于起名的,全是相同的格式,就差没直接告诉别人“我们都是假名”了。
他本就看上去小小一个,孟宛三十多岁的人母爱瞬间泛滥,看过来的目光都温柔了许多,“覃白白?这个名字真可爱。”
覃念:“呃?谢、谢谢您。”
如果不想让别人多占一个床位,他们完全可以把其中一人赶出去。
但夏濯不提,关渝舟也没吱声,从那堆东西里找出了垫箱底的一沓旧报纸,坐在夏濯身边翻了翻,但遗憾的是并没有什么敏感信息,只是普普通通的娱乐报,并且上面的那些明星听都没听说过,像是梦境特地虚构出来的一些角色。
孟宛和覃念聊了几句,见小朋友似乎不太爱说话,也不自讨无趣地继续了,很早就躺去了她同伴所在的上铺。
夏濯闲着无聊,胳膊肘夹着枕头,研究起了商城里的【食品盲盒】。他现在也算是个富裕户了,没怎么肉疼点下了购买键,仓库里出现了一个礼物盒的图标,上面正跳动着黄色的问号,还颇有一种游戏风LOGO的感觉。
“嗳,关老师。”
关渝舟扭过头,“怎么了?”
“盲盒最好的奖励是什么啊?”
“不太清楚,我只开了几十个。”
夏濯用小学水平的数学心算了一下,“几十个也不少了吧,你出过最好的东西是什么?”
“大部分都是重复的,因为盲盒主旨是为了生存,所以最好的应该是压缩饼干一类足以充饥的东西吧。”涉及到了并不清楚的领域,关渝舟也有些迟疑,“干脆面和矿泉水两样最常见,水果比较稀少。”
“我突然想吃苹果。”
关渝舟毫无停顿地打开面板,动作熟练无比,“好,我找找。”
夏濯立马摇头制止,搬出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歪理:“我不要,自己开出来的才甜。”他点了下盲盒图标,指尖悬在打开选项上,总算说了回人话:“再说了,又不能一直蹭你的吃你的嘛,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还会不好意思?关渝舟哪能不懂他,含笑道:“你是想开盒子玩吧。”
“我可是很欧的!”夏濯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看好了,我要开启金色传说了!”
关渝舟:“你开。”
夏濯兴致勃勃地点下按键,一阵柔光摊在手心中,紧接着汇聚成长条状。
一根白绿相搭的大葱安静出现。
夏濯:“……”
关渝舟:“……”
两人相望无言片刻,夏濯从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丁点蛛丝马迹,“你是不是又笑了。”
关渝舟绷着脸:“没。”
“我才发现,你这个人好虚伪的。”
关渝舟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整理好语言:“挺好的,是我没开出过的东西,说明它……更稀有。”
夏濯压根没有被安慰到,闻言鼻子皱起,将大葱往他衣领里一塞,“送你了!”
关渝舟也不嫌弃,顺势将它收了起来。
夏濯把身上被自己穿得皱巴巴的西装外套甩过去,随后一股脑钻进被子里,郁闷道:“累了,睡了。”
“等等等等。”他躺了没两秒,又倏地露出脑袋,不讲理地把手朝关渝舟面前一伸,“我都送你礼物了,你不得给我回礼嘛?”
关渝舟还罩在甩过来的外套下,闻言半张脸上笑意收都收不住。他把苹果取出递过去,还低声道了个歉:“是我错了。”
夏濯看了他一眼,伸手迅速将苹果揣进自己怀里藏起来。
他心道去特么的蹭吃蹭喝不好意思,平白得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更何况关渝舟的便宜,除了他谁也别想占!
第65章 给主人的献礼(九)
关渝舟一直都睡得不是很安稳,他心里揣了太多事情。
建筑老旧,墙壁的隔音效果一般,隔壁那四人组倒是还算安静,但旧教室里的嘈杂难免扰人清梦。
孟宛和狄盛也没什么动静,上铺的覃念偶尔会翻个身,带动金属的床架轻颤。
两米的宿舍单人床显得过于狭窄,身侧的青年被被子裹得只露出眼睛以上的半个脑袋,头发乱糟糟地贴在枕头上,清浅的呼吸间发顶轻轻蹭弄着他的下巴,引起阵阵似有若无的瘙痒感。
明明先前兴奋地说晚上会出事的是夏濯,结果第一个睡着的也是夏濯。
夏濯的症状减轻了很多,今天一天下来也没见到他呕吐或者不舒服,这算是一件好事。关渝舟搭在对方腰上的手收了收,力道没控制好,惹得怀里人不安稳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眼睫颤了几下,逐渐又恢复安稳,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但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乍然击碎了这份难得安逸,让夏濯冷不丁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