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祁十二
“他”指的是小黑。
覃念抿着嘴点点头,攥着衣角脚后跟一转,又冲着夏濯的方向鞠了一躬,“夏先生,谢谢、谢谢您,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您当时向我这边跑,但您不必为了我这种人担心的。”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这种人?”
“啊?我……”覃念只是一时口快,话说一半又犹犹豫豫地摇了头,再次和他哽咽着道谢:“没什么没什么,夏先生,真的谢谢您。”
“这有什么,别哭了啊。”夏濯停顿几秒,咧着嘴摆手笑开了,“你不是关渝舟朋友嘛,他朋友就是我朋友,而且我什么都没做到,你再这样我都没脸看你了啊。”
覃念瞪大了眼:“朋友?”
他惊慌地看了关渝舟一眼,见那边的男人没什么反应并没看过来,又忙和夏濯否认,“不是的,关先生是我的恩人,我和他怎么能称得上朋友……”
“哎?关渝舟可和我说你是他朋友奥。”夏濯戳戳关渝舟的腰,“是不是?关老师。”
关渝舟抓住他的手,淡淡地嗯了声,“把碎片合了吧,看看灯会指向哪。”
覃念用力地眨了两下眼,想说什么,又止住了,抬手点下了最后一个确认按键。
一盏玻璃灯浮在半空中,里面装着的不是灯泡,而像是一团散发着柔光的球。
它看上去个头不大,却足以照清脚下十几米宽的路面,领着他们匀速朝更深的地方去。
危机暂且过去,夏濯又张嘴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折腾到现在都几点了。”
“今晚回不去学校。”关渝舟看他不停地揉眼,温声问:“要我背你走吗?你可以睡一会。”
“别别别,你背着我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啊还……”夏濯小声嘀咕了一句,看无论是覃念还是关渝舟都没什么倦态,不由得瘪了瘪嘴,“你们之前入梦的时候,是不是不睡觉是常事?”
“嗯,基本上隔一天睡一觉,除非觉得实在撑不住。有时候效率够高,三天左右能离开梦境,在这期间是不需要睡眠的。”
夏濯不禁咋舌,“用得着这么拼吗?”
“以前想着尽早离开,因为我入梦次数比较频繁,所以留在梦中的时间越久越不利。”
“那现在呢?我看你现在每天晚上都会睡一会。”
“因为要陪你。”关渝舟顿了片刻,又轻声道:“而且现在也不那么着急了。”
夏濯懵了一下,脑子里自动开始翻译他这句话的意思。
先前为了复活老婆,所以急得觉都不睡。现在身边有他了,所以就不着急可以睡安稳觉了。
所以,按照等价兑换的基本原则,他就等同于老婆!
咳咳!
夏濯越想越飘,一口口水呛到了自己。
脸都给呛到红透了。
“怎么了?”关渝舟伸手给他顺了顺背,“突然这么激动。”
也不知关渝舟是不是故意的,还非摸过他的脊椎骨。
夏濯感觉自己这肢体接触障碍症好得差不多后又得了个皮肤饥渴症,不然怎么只单单被摸一下就觉得有些舒服,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舔了舔唇,蠢蠢欲动间还想再来一下,刚转过去却看见不远处模模糊糊有一道高墙,冒出来的那点旖旎心思也没了。
这墙足有十几米高,黑色的砖瓦层层叠加着,走到面前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明明缝隙间都被泥糊上了,但却总感觉又丝丝凉气顺着肉眼看不见的窟窿往外冒。
他左瞧右看,“是建筑么?”
引路灯就在这里停下了,灯芯渐渐变暗,几面玻璃也化为粉末被风一口气吹散了。
看来他们下一个该来的地方的确是这里。
“不太像,但后面是什么还说不准。”关渝舟捻了捻墙壁上的灰,“没有多少损坏的痕迹,应该是近几年刚砌的。”
手推车上还摞着几块石砖,装水泥的桶也东倒西歪地摆在不远处,像是使用完后直接被遗弃在了这里,并未被重新回收。
手电筒再往后照,一块石头上还立着一个菩萨像,模样和他们当初在老余家看到的十分相似,没有经人打点过,一半已经被苔藓覆盖住了,原本青红相间的发冠也掉了漆,不知哪来的劣质颜料被雨水冲开后直往下.流,将好好的一张仁慈脸染成了吓坏小孩的关公。
覃念就是那位小孩,看到时肩膀明显小幅度抖了一下。
然后他双手合十,连忙拜了又拜。
三人围着墙走了一圈,发现不是这堵墙把前方的路堵住了,而是似四堵墙围成了长方形,像是中间关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但仔细转下来却没有发现能进去的门,只在拐角处有一个不足一米高的洞,手电筒照也看不清情况。
夏濯趴在地上往里望,“要进这里看看吗?”
关渝舟点了头,“我先进。”
“你当心啊。”
“嗯。”
夏濯眼睛眨都不眨,看见人进去后也没什么意外发生,这才放下心来。关渝舟听了会儿周遭的动静,确认无事后这才重新蹲回地上,将手抵在洞口上替他护着头。
眼前是一个空旷的院落,脚旁的矮栅栏里还摆着高低错乱的花盆,但里面种着的植物却枯的枯烂的烂。鸟笼上的金属在电筒下闪出一道光,不远处光秃秃的羽毛七零八落,只能看出原本是从一只颜色亮丽的鸟身上掉下来的。
荒废的小花园后,便是一栋与镇上建筑风格截然不同的洋房。窗户下黑漆漆一片,似是装的都是单向玻璃,从外面压根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夏濯望着玻璃上映出的模糊影子,往掌心里哈出一口气,“这里好冷。”
阴冷的冷。
那种气流直往人身体里窜,就连埋在脂肪下的骨头上都仿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正门并没有关,虚虚掩着一条缝。可刚到门前,头顶的那盏小灯兹拉一声亮了,屋檐下布满的蛛网被投影到地面,在他们身上和脸上留下了一道道割裂开的阴影。
覃念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他其实看多了更恐怖的东西,也经历过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的事,但无论重复多少次他还是会胆颤心惊,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条件反射地浑身哆嗦。
倒是夏濯举着个手电就往里钻了,光照出了玄关的模样,往左是一个不小的客厅,前方还有通往楼上的楼梯,往右则通往厨房和餐厅。
但这里却空空荡荡的,少了装饰也少了家具,就连鞋柜里的鞋子也所剩无几,和整栋看上去精心打造、价格不菲的房子有些不搭。
夏濯扫着墙上的钉子,还隐约能看到曾经有画挂在这里过,但现在上面却什么都没存下。
怎么说呢……一眼扫过来,简直像是遭洗劫过一样。
覃念最后一个踏进来,地上没有踩脚垫,落脚的声音挺清晰。
那扇大门嘭地一声合上了,身后的光瞬间全被挡住,只剩下两只手电还在发挥着功效。
紧接着,拍球的声音从头顶的天花板上传来。
咚,咚,咚。
哒,哒,哒。
由远及近,咕噜噜顺着楼梯滚了下来。
夏濯还差点以为会是什么脑袋掉下来,好在那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球而已。
但上面沾着血,还有一些透明的水渍,滚一路就留了一路的痕迹。
随后稳稳地在玄关前停了下来,离他们仅有两米远。
夏濯很快想起他在哪看过这个球,不就是那个叫丰文耀的小男孩白天手里抱着的那颗么!
第72章 给主人的献礼(十六)
三个人站在玄关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楼梯下的那颗球各自思考着。
夏濯觉得今晚肯定会是一个不眠夜,有不少奇奇怪怪的事情正在这间房子里等着他们去触发,于是秉着看电影要吃爆米花的原理,伸手从口袋里摸了块糖,当着前面一地零散的鲜血塞进嘴里,完事儿还美滋滋地咂了咂唇。
“球在这儿,那我们跟着的那小男孩八成已经凉了吧。”他叹了口气,“可惜了,明天参与者大概又要被镇子里的那群原住民记上一笔,说咱们去敲了他家门,结果他家儿子和老余家女儿一样,又在夜里丢了。”
覃念看了看手电筒照不到的二楼楼梯口,默默咽了口唾沫,“我们要上楼吗……呃,它……这个球是从楼上下来的,那、那楼上肯定有别的什么东西在的……”
“先在楼下转一圈,楼上也要去。”关渝舟走到球旁蹲下来,边查看边说:“如果条件允许,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夏濯听他这话觉得有些意外,“在这休息啊?”
“嗯,很多事件是随着时间推移触发的,所以在天亮前我们都留在这里,等上下都探查过后,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歇一歇。而且呆在房子里总比呆在野外好,你不是也累了吗?”
“我还好吧。你亲亲我我就不累了,绝对瞬间活力四射~”
“……别闹。”
“嘻嘻,才没闹。话说这球有什么问题吗?你盯着看了这么久。”
关渝舟:“上面粘着的除了血还有胃酸。”
夏濯吸吸鼻子,果然空气中浮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胃里怎么可能塞得下这么大一个球,肯定都撑裂了,那小孩儿就那么点的个子,一个球比他整个肚子都大。”
他又想起来对方从二楼摔下来时的模样,觉得恐怕在那时候那男孩就已经是死了的,好在现在只让他们看个球,没把尸体也扔下来,不然肯定能瞧见开膛破肚器官都被挤得一团模糊的场景。
“先左还是先右?”
左边是客厅,右边是餐厅厨房,挑选顺序的意义其实并不大,他也就这么随口一问。
关渝舟从地板上收回视线,“都可以。”
夏濯便抬腿往右去了,“刚刚进来后我就觉得闻到了一股糊味,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吗?”
“不是。”
“你也闻到了?”
“在门外就有,不过味道应该是被空气冲淡了。但屋里的窗户都没有开,这里味道还是挺重的。”
“屋子里外都有?那是因为什么……”夏濯灵机一动,“不会是火灾吧。”
关渝舟嗯了一声,“这就好解释为什么镇民会在房子四周堆砌墙了,它先前被人用火烧过,但这栋房子却仍旧毫发无损,因为它的阴气太重了,所以镇民只能退一步把它封起来。”
“唔,这样。”
“按照刚才蒋雅洁的话分析,镇子里的人对她和她的丈夫做过什么事,很可能和他们的死亡有直接关系。”
“这点我倒是能想到。”夏濯靠着餐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到目前为止线索其实已经给了挺多的,但琐碎到其中有不少纷乱的疑点他没能太搞明白。他抬头看了关渝舟一眼后,忽然冒出一句:“来battle吗?”
关渝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还知道battle?”
夏濯笑嘻嘻地蹭到他旁边,不靠桌子改靠他了,“来嘛来嘛,就玩一下!要不然我很容易困的。”
“好,有规则吗?”
夏濯想了想,“一人一句话,间隔不能超过十秒钟,重复算输,先没话说的算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