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休芸芸
戴岳愣了一下,“罗布里?”
“哎,”罗布里答应了一声:“是这样的戴老师,我就问您愿不愿意做我的助演,这个综艺节目不是有个助演赛的赛制安排吗,我有一个重要角色,觉得您特合适……”
“你是在消遣我吗?”一层怒意染上戴岳的眉间:“报复我说你是花瓶?”
电话那头的罗布里叹了口气,看来戴老师被压迫久了,患上了迫害妄想症。
戴岳砰地一声挂断电话,余怒未消,尽管他戴岳确实是落魄了,这几年也受尽了白眼和冷嘲热讽,但像罗布里这样明晃晃打电话来刺他的,还是少见。
“是谁啊?”妻子关心道:“惹你生气了?”
“一个白痴,”戴岳平复了一下心情:“不用理他。”
一顿饭还没吃完,就见他的手机屏幕又一次亮了,似乎来了一条短信。
戴岳随意扫了一眼,却忽然顿住了筷子。
妻子给他仔细地挑了鱼刺,将鱼肉夹到他碗里,却发现丈夫仍旧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
“怎么了?”
“有人约我吃个饭,”戴岳深吸了一口气:“说有个角色给我。”
这几年当然也有自称是导演或者编剧的人来找过他,不过无一例外都是骗人的,或者是那种圈快钱的草台班子,想要借着他的名头吸流量。
甚至还有某个视频平台,信誓旦旦说要把他塑造成网红。
一个正儿八经科班毕业,拿过大奖,横扫荧幕的演员,就算是开夜班出租车每晚挣两百块钱,也不会自甘下贱沦落到那种地步的。
“会不会又是骗人的?”妻子有些担心道。
戴岳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怔忡:“是钱星,也许你没听过他是谁,但你应该知道他爸的名字……钱大亨。”
“钱大亨?”妻子虽然不是演艺圈出身,但工作也跟演艺圈有些牵连,何况丈夫还是演员,自然是听过这个名字的:“张明义的御用编剧,国内编剧第一人钱大亨?”
钱大亨,跟著名导演张明义合作了二十年的默契拍档,经他创作和改编的剧本曾获得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奖提名,获得柏林电影节最佳剧本银熊奖。
同时,钱大亨的名下有个最富盛名的编剧工作室,坐拥编剧团队34人,源源不断向影视界提供各种剧本。
戴岳跟钱星也是偶然加了联系方式,吃过一两顿饭,就是钱星考上大学的那次,但要说是深交,那其实并没有。
其实戴岳也想着靠钱星搭上钱大亨—张明义这条线,但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就出了网暴那件事,之后就是长达三年的无人问津。
没想到钱星却主动联系了他,约他出演一个角色。
峨嵋酒家。
戴岳忐忑不安地重复着坐下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坐下的动作,心中盘算着等会见到了人,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谢。
同时他也有疑问,为什么人人对他避之不及的时候,钱星却对他雪中送炭?
没多久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包厢的门开了,露出的却是……罗布里的脸。
“钱星你个死太监,”罗布里没好气地踹开了门:“这回要是再敢骗老子……”
两人目瞪口呆地对上了眼,同时露出错愕的神情。
“怎么是你?”
罗布里猛然眼前一亮:“他真把你约到了啊,我还以为他骗我呢,看来这小子总算还有点靠谱的时候。”
原来在催尾款的时候,钱星还顺带问了一下罗布里的排演进度,在得知助演缺人,罗布里苦于要不到戴岳的电话的时候——这小子信誓旦旦说自己可以约到戴岳,还说他可以做东,请两人一起吃个饭。
不一会儿服务人员就上了一桌子菜,这个饭店作为北京川菜老字号,招牌菜比如樟茶烤鸭、黄焖鱼翅之类的,做得十分地道。
罗布里大快朵颐,戴岳却有点食不下咽:“原来钱星说的那个角色,就是你的助演啊?”
罗布里点点头:“戴老师,苍蝇再小也是块肉不是?”
戴岳没有说话,神情却充满了自嘲:“我就说现在怎么可能有正儿八经的角色来找我,原来我只是被做了人情……”
罗布里却觉得这话说的不好听:“什么叫不是正儿八经的角色?就算只是一个舞台剧的配角,可您不是说,舞台是您没有办法放下的执念吗,您不是说,表演的机会很难得吗?从咱们学习表演的第一天起,老师不就说过,角色无大小,任谁都可以创造经典吗?”
“我不是说角色大小……”
“那您就是害怕了,”罗布里一针见血道:“害怕流言蜚语,害怕冷嘲热讽,害怕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你得罪过的人,铺天盖地的打压,是不是?”
戴岳沉默了,他的确是个‘渴者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人,就算际遇磨平了他的傲气,他总有傲骨不能被折断。
他不想再回到那个舞台,承受刻意的打压和不能辩白的冤屈。
“矫情。”
戴岳诧异地抬头,就听罗布里‘呸’地一声吐出一根鱼刺:“您说您矫情不?不就一场娱乐性质的表演赛吗?不就三个叽叽呱呱在那显示存在感的导师吗?不就指责您抢戏是戏霸吗?”
“还能比得上三年前那次的腥风血雨?您说您三年前那么大的网暴都挺过来了,还怕这点打击非议?”
罗布里在这恨铁不成钢,绞尽脑汁说了一大堆,总算看到戴岳有所动容:“要一切向前看……”
“一切向前看?”戴岳终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过去的都过去了,舞台是每个演员表达自我的地方,不是一言堂。”
罗布里:“……其实我说的是一切向钱看。”
第026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见终于说动了戴岳,罗布里是心情大好,钱星这死太监到现在还没来也没关系了,最好这家伙别来了,不然樟茶烤鸭还得给他留半条腿,太心疼了。
“这么说,您答应当我的助演了?”
“你有一句话说到我的心上了,”戴岳道:“人人可以辜负我,我不可以辜负那个舞台。”
“他们说我是戏霸,那我就戏霸给他们看,”见罗布里伸手准备握手,戴岳却翘起嘴角,坚毅的神色里浮现出一丝戏谑:“到时候要是抢了你的戏,让你接不上我的台词,可别怪我。”
罗布里:“……”
伸出去的右手现在还可以缩回来吗?
好家伙,这就可以挑衅主演了是呗。
罗布里觉得自己必须放下狠话,压服虎视眈眈想要上位的配角:“还不一定呐戴老师,您之前说我是花瓶,我可非常地不服气啊。”
“你不是空胆花瓶?”戴岳上下打量他:“那你是……”
“花盆,装着肥沃牛粪的花盆,”罗布里一脸沉痛:“这是我粉丝告诉我的,她们说一般的花瓶只是肚子里有水,我是肚子里一坨屎。”
“……”戴岳:“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粉丝呢?”
“能叫您在这我这花盆里开出一朵红艳艳的花儿来,也算我这花盆没白奉献,”罗布里握住了他的手:“合作愉快,戴老师。”
罗布里敲定了助演,心情大好,看着满桌的珍馐更是吃了个痛快,吃不完的直接叫服务人员过来打包。
服务员唰地一下撕了票:“好的先生,您点的是我们酒家新推出的‘吉祥如意八星报喜鸿运当头锦绣欢乐宴’,一共2888,您看是支付宝还是微信?”
他看了一眼桌子:“这一般都是15个人左右的套餐……您二位的胃口够好啊。”
罗布里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钱星没、没、没付钱?”
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罗布里颤抖着手,一遍遍拨打着钱星的电话,果不其然,电话那头永远都是忙音,最后直接关机。
“狗晶的钱星……”
“狗晶?”戴岳道。
“狗日的三次方。”
罗布里换上最纯真的笑容:“我看钱星也是您这的老顾客了吧,我们不是外人,是钱星的朋友,就赊他的账上吧。”
“本店概不赊账。”服务员语气莫测,看罗布里的眼神明显危险了起来。
罗布里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戴岳:“戴老师……”
“实不相瞒,小罗,”戴岳一秒露出了穷苦之色:“若是哥哥没落魄,你别说是2888,就是多个零,哥也请得起。只不过现在哥确实没有什么收入,三四个月了吧,才算好好吃了一顿肉。”
不愧是实力演员。
入戏之快,世所罕见。
说瞎话,眼也不眨。
罗布里:“……你不是我认识的辣个戴老师。”
“在您这打工刷盘子行不行?不行啊,那、那支付宝吧。”罗布里委屈巴巴道:“这个月的花呗好像还有一点额度。”
剧场空出的排练室内。
三个男人蹲在地上看着剧本。
“说实话,我昨晚上看了一晚上这个本子,也没弄明白这到底讲了个什么故事。”戴岳严肃道:“……是我许久不拍戏,落伍了吗?”
“你没落伍,戴老师,我说了这是个临终关怀的故事,”罗布里道:“你可以简称,卖火柴的小男孩。”
跟阿拉丁神灯一样,是个魔幻现实主义作品。
也许钱星的创作理念就是,生活就是他妈的魔幻作品吧。
“我演什么?”王扑克倒是不讲究,对他这种非三大出身的演员,平常都是网剧里做陪衬的角色,能上一回综艺已经叫他心满意足了。
“你演我兄弟。”罗布里道。
“我演什么?”戴岳直觉不对。
“你演我儿子。”罗布里一脸慈祥。
“为什么我不能演你妈?”戴岳指着剧本里唯一的女性角色:“我可以尝试挑战一下自己。”
“注意性别戴老师,”罗布里正色道:“在可以邀请到女演员的前提下,我是不考虑反串的。”
“那么你邀请的女演员在哪儿呢?”
罗布里看了一下时间,叹息道:“她可能掉坑里了吧……”
“……你才掉坑里去了呢,”推开门的赵小菲抱臂冷冷道:“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小菲姐?”王扑克张大嘴巴看了一眼罗布里,充满了对他能邀请来赵小菲这样的演员的惊叹。
戴岳也有些手足无措,事实上他和赵小菲还真搭过戏,他红的时候,是剧组当之无愧的男一,那时候赵小菲还在女三的角色里咬牙竞争呢。
造化弄人啊。
“戴老师,王老师,”赵小菲没理会贱笑的罗布里,径直走了过去:“你们好。”
“别,小菲姐,叫我扑克就行了,”王扑克摆手道:“没想到罗哥把您给请来了,他之前跟我们说要请个演技好又长得漂亮的,我们只当他是说大话呢。”
赵小菲乜了一眼罗布里,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