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烟猫与酒) 第27章

作者:烟猫与酒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近代现代

  “连萧,”丁宣就会这两句,“宣宣爱你。”

  他应该是困劲儿上来了,语调听着都很朦胧,脑袋都往被窝里又埋埋了——这是丁宣睡觉的另一个习惯,不管冬天夏天盖的薄盖得厚,他睡觉必须往被窝里埋,也不怕闷不怕喘不上气。

  夏天实在用不上被窝,他脑门儿也得微微挨着连萧的肩膀头,再退一步也得歪在连萧的枕头上。

  “那你觉得你们班谁好看?”他困连萧不困,明明知道丁宣不可能有答案,他还在那想象得挺自得其乐。

  “你要是喜欢谁,你能有胆子去跟人说吗?”连萧又问,还弹弹丁宣的耳朵,“也不知道以后你结婚,老婆能找个什么样的。”

  丁宣要睡不睡的,肯定是让他给闹烦了,他也不抬头,直接抻出一条胳膊从耳朵上悠过去,收回来时很自然地就搂在连萧脖子上,跟平时朝他要抱抱一样。

  连萧的膝盖窝在他身上架得也正舒服,习惯性地捋一把丁宣的背,丁宣的脑袋又往前凑凑,跟连萧的肩膀窝也挨得更紧一些。

  连萧头一次对他们班的女生有了那种心照不宣的意思,或者说他从小到大的“初恋”,发生在他六年级。

  “初恋”这个词也是那时候班里流行的。

  五年级就像一道很神奇的分水岭吗,自从升了五年级,一切转变也不知道是如何开始的,总之不知不觉间,之前班里那种男生女生互相拉阵营针对的模式似乎一下就疏通了。

  以前班里要是传哪个女生跟谁“谈恋爱”,女孩都能被气哭,现在全变成了只能跟最好的姐妹说的小秘密。

  男生以前光知道下了课满操场瞎跑瞎他淘,听见别人开这种玩笑就会皱着脸让人“滚”,现在也都开始发展出了各自的小想法小念头。

  比如全班都知道的连萧跟他的“老婆”,赵晨晨。

  “连萧!”赵晨晨喊他永远都是老远就开嗓,热情得巴不得连萧能在家里就听见,这点从之前到现在都没变。

  以前别的女生都不好意思主动跟男生说话,她说,显得跟多超龄似的。

  现在别的女生都换了种方式来不好意思,她对连萧还是大大剌剌,热情洋溢,又显得挺傻挺幼稚。

  连萧以前一听赵晨晨喊他就烦,现在逐渐的也不烦了,偶尔也挺愿意看一眼赵晨晨。

  毕竟赵晨晨还是连萧他们班最好看的女生,班里一定要绑出一对对的“初恋”来,那比起其他人,连萧还是更愿意跟赵晨晨在一起。

  下午赵晨晨往他桌上一撑手喊他的时候,连萧正跟二光一块儿耷着脑袋抵桌沿上,安排崭新的假期生活。

  这是他们小学阶段的最后一个寒假了,等过完年回来再上半个学期,九月份他就该上初中了。

  初中生。

  连萧想想都有点儿缥缈。

  以前别说初中了,看五六年级的都觉得那是高年级,离自己还很遥远,现在竟然说到就到了。

  明明当时头一回牵着丁宣去学校,就跟昨天的事儿一样,现在丁宣还在三年级稀里糊涂地画画,他都要上初中了。

  问题是他去上初中,丁宣一个人在学校怎么办?

  一定得攥着连萧的手去学校,这二年他也没能改过来。

  以后丁宣要自己去上课了,这是最让连萧琢磨来琢磨去都觉得不踏实的点。

  “放。”他被赵晨晨拍那一下桌子拍得耳朵都震,思绪都飞了,窝着嗓子让她快说。

  “怎么你老婆来喊你都不带抬头的。”二光还在旁边埋着脑袋直乐。

  连萧也没反驳,横过腿扫了二光一脚。

  “明天放假出去玩吗?”赵晨晨无所谓,她天天乐乐呵呵积极向上的,连萧好好跟她说话还是不好好说话,她都不放心上。

  “去哪?”一提到玩,连萧就配合着抬头了。

  “去公园滑冰?”赵晨晨也没想好。

  他们周末经常一群玩的好的同学出去玩,从来没个具体的玩头,不是爬山就是逛公园,在街上溜达着吃小吃也是玩。

  “齁冷的天,去湖上都能滑,你们真有情调。”二光又在旁边点评,还加了句他最近刚从电影里学来的洋词儿,“罗曼蒂克。”

  “随便。”连萧无所谓去哪儿,他就是喜欢出门,点点头答应了。

  “那我明天到你家楼下喊你!”赵晨晨撑着桌子蹦了一下,甩着马尾辫跑去跟别的人继续商量。

  “服了她了,这还带什么别人啊。”二光一天电视剧看多了,老觉得自己是恋爱专家,“你俩倒是制造点儿私人空间啊。”

  “滚。”连萧重新续上刚被打断的思路琢磨丁宣,看二光那眉飞色舞的劲儿就知道没好屁,又给他一腿。

  白天在学校想着丁宣,晚上跟丁宣挤一个被窝里睡觉,他竟然梦见了赵晨晨。

  先是梦见那个画里的女的了,还是白纱呼啦忽远忽近的,而且看不清脸。

  明明潜意识里知道这是那画里的人,连萧在梦里还是完全对不上脸,急得要命。

  好容易等她露脸了,竟然变成了赵晨晨,连萧直接就给吓醒了,瞪着乌漆嘛黑的屋里平了好一会儿心跳。

  男孩子开窍不像女孩子,敏感细腻,有些男生一辈子过的就是跳棋人生,什么窍都是自己蹦一下,冷不丁就给碰开了。

  约好的明天下午吃完饭去玩,中午赶着老妈做饭前,连萧还抢了她的热水去洗了个头。

  “连萧,下午在家看着宣宣别乱跑啊。”飞快地扒完饭准备再去给自己擦擦鞋,老妈突然说了句。

  “我下午溜冰。”连萧埋头擦他的鞋,头也没回地接话,“让他去苗苗奶奶家画画。”

  “回老家了。”老妈朝丁宣碗里夹了一块鸡蛋,“昨天一大早就让你苗叔接走了,你没见一天都没开伙吗?”

  “没看见啊。”连萧愣愣,扭脸望着老妈。

  他是真没看见,看见了也不会记,唯一有点儿印象的,好像是苗苗奶奶前几天是说过要回老家,给苗苗姨奶奶谁过生日啥的。

  什么生日非赶着今天过啊!

  连萧蹲地上别着脑袋看了丁宣半天,他的湿脑袋只用毛巾胡乱搓了几下,这会儿还从发根上往外沁出小水滴,跟他那即将步入青春期准备萌芽的小心思一样,十分的摇摆。

  老妈对于连萧的动态太了如指掌了,见他一中午跟屁股扎刺似的坐不住,就知道连萧肯定放假头一天就想出去疯。

  “你要出门就带着宣宣,”老妈去上班之前又专门交代他一遍,“随时让他在你能看着的地方,不能让他一个人,听见没有?”

  “不是,就不能让他在家画画吗?”今天的连萧格外拗劲儿,一听老妈这种带着命令的口吻,他更别得慌了,“之前不都这样吗,没人在家看他就锁上门。”

  他都说不来为什么,反正今天就是想在赵晨晨跟前儿的形象特潇洒特帅,手里牵着丁宣还怎么潇洒啊。

  而且他们是去滑冰场滑冰,人多地又滑的,万一丁宣再受刺激犯病,他们还玩个屁。

  “那不都是让苗苗奶奶帮着看的吗?今天人不是没在吗?”老妈“嘿”一声望着连萧,“让你看着就看着,哦自己出去玩把弟弟锁家里画画,真有你的连萧。”

  “我又不是天天出去玩,不就今天特殊情况吗?”连萧被老妈后半截话扎了一下,心里顿时刺挠得脸上都有点儿挂不住,脱口就辩了句。

  “什么特殊情况。”老妈本来都换好鞋准备开门了,听连萧在这儿犟,干脆转回来直直看他。

  什么特殊情况,那是真的憋都憋不出来。

  连萧一瞬间有点儿烦得窝火。

  他感觉自己最近特容易烦,明明从小到大老妈都这么说话,以前从来没觉得有什么,最近时不常就想顶嘴。

  对自己也是,明明心里知道老妈是什么意思,也知道照顾丁宣本来就是他的活儿,一直他也没真的抱怨过,今天就是觉得不乐意。

  “你最近怎么就老想反着来?”心里正斗争着呢,老妈偏偏又在这时候加一句,“你看你今天有一点儿当哥哥的样子吗?”

  连萧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开口说话的这个档口,他冷不丁想起了第一次给丁宣买绿豆冰那天,丁宣把冰棍儿给摔了,老妈听见吵吵的动静,人都没进屋就是一嗓子“连萧”,问他又冲丁宣凶什么。

  明明那会儿都没真的生气,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毫无情绪的,他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记那么清。

  “我欠他的吗?”连萧听见自己开口说,“我看他十天没见你说过,就今天我想有点自己的空间,就没哥哥样了。”

  “你再说一遍。”老妈的脸在听见连萧头一句话时就沉了。

  “他那么好带你怎么不带单位去啊?”连萧明明知道这话不该说,知道说出来肯定得挨揍,还是由着那股莫名的反抗心发挥到底。

  连萧凭着他多年挨揍的专业素养,硬撑着没在自己冒出那句话之后朝旁边躲,就和平时挨打一样,板板正正地站在老妈面前。

  想象中的大巴掌却并没有兜头甩过来。

  老妈定定地看了连萧好一会儿,目光里有一些很细微的情感流转,连萧看不明白,对视片刻后甚至有点儿不敢看。

  “我得走了,要迟到了。”他以为老妈多少要跟他说点什么,结果老妈盯完他又看一眼时间,开口却说了这个,“你看着安排吧。”

  老妈连语气都很平淡很自然,说完,她直接拉开门就出去上班了。

  连萧在原地杵了会儿,很烦躁地踢了一脚桌边的小矮凳,开始瞪丁宣。

  丁宣在画画,连萧中午忙忙叨叨的没空给他找东西,他自己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一叠破报纸,在边边角角的空白处认真抹颜色。

  连萧踢凳子的动静让他愣愣,攥着油画棒抬眼看看他,又转着眼珠低头继续了。

  对于老妈跟连萧的争执,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入没入耳,如果听见了,又有没有在心里有自己的琢磨。

  “你怎么想的,你想在家画画还是跟我去人多又吵的地方玩?”连萧这话说的带着一些私心,好像丁宣真的会开口回答一样。

  丁宣这下头都不抬了,报纸太大,他在桌上铺的方方正正,最上面的边角够不到,他还知道跪在椅子上,趴桌上往前探着身子画。

  “你就没有想法吗一天天?”距离他们约好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连萧望着丁宣在脑子里天人交战了五百回,最后无比心烦地皱了皱眉。

  二光在楼底下扯着嗓子喊“连萧”的时候,连萧正往丁宣脑袋上扯帽子。

  听见二光喊得跟催命一样,他以为大部队已经汇聚在楼下就差他一个人了,赶紧朝窗外看一眼,就二光一个人在底下上蹿下跳。

  “上来。”连萧冲他喊一声,让他别在底下烦人,催得心慌,“你怎么过来了?”

  “我先来找你,反正都在前面路口见。”二光几步就从楼下窜上来了,进了屋里就在炉子旁边狠狠打个冷战。

  他最近也讲美了,以前大冬天能抹得满袖口亮鼻涕的人,今年冬天开始再不愿穿棉裤,非觉得穿得越少越酷,抻着一节光脖子哆哆嗦嗦,跟头大鹅似的。

  连萧看他一眼都够,去取来围脖给丁宣套上。

  “你要带你弟?”二光一看他这熟练的操作流程,立马就猜到了。

  “不让带?”连萧情绪一低落就不爱有表情,横着眼瞥了一下二光。

  连萧见到家里来人,眼睛微微张圆了些,贴在连萧面前来回眨着眼看。

  “你有……”后面那个字二光没敢说,毕竟当着丁宣的面,连萧不爱听什么病不病的。

  “丁宣会滑冰?”他换了个问法。

  “自己走路都能走歪。”连萧从鼻腔里冷哼一声,从柜子上抄过丁宣的手套给他挂脖子上,说了句“手”,让他自己戴。

  “那你带他去干嘛?”二光感觉连萧照顾他弟照顾得都魔怔,“闲得吧你?”

  在学校一节课一节课的见面还不嫌累,放个假他们班里同学一块儿出去玩,竟然也得带着。

  哥俩还分不开了。

  “我们乐意。”连萧不耐烦地呲儿了他一句,“管着吗你?”

  尽管他内心跟二光是一个想法,但是由着二光在那说个没完,感觉就跟直接说到老妈头上了一样,他听着不得劲儿。

  “你爱咋咋。”二光一歪头打了个大喷嚏,他按捺着蹭袖口的冲动,深深吸溜一下鼻子,“你等会儿跟我们走一块儿,就跟街上那种遛孙子的老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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