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虹
安排了住处,我跟小健打了电话,就开始洗澡。
我听朋友对我说过,这种星级酒店,所有的软硬件设备,会在五到十年内就全部老化,必须面临被淘汰的危险。
所以要想做成一个标准的星级酒店,就要不惜血本地不断更新,只有这样才能留住客源。
现在的2215已经和一年多前完全不一样了。
所有的硬件和软件都更新了,从装修到家具,从电器到床上用品。
除了房间的格局和窗外的几座大楼外,在也找不到以前的影子了。
这更让我感觉到霆的一去不返让我无法面对了。
因为周围和霆有关联的事物都在变化,变得让我觉得越来越陌生,我就会感到霆在离我越来越远。
就象是断了线的风筝,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慢慢远去,永远带走了你的一片思念和心痛。
霆在我的脑海中根本就没有淡去,所以我在极力地寻找可以让我留住那片记忆的东西,但一切都在变,变得那么迅速,让我来不及牵起已经断裂的点滴记忆。
浴缸里蒸腾着的水汽在空气中展现着袅袅婷婷的优美且神秘的姿态,使我在凝视着的同时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真的有时光机器,允许我回到一年之前,让我再一次遇到霆。
我绝对不会再一次让他离开我,我会孤注一掷,不顾一切的。
但现在却根本不可能了。
人死不能复生,我就算用尽一切办法都不能改变这个已经形成的事实了。
我想起霆曾经告诉我有关“麟哥”的故事,想起那句让人毛骨悚然的无法摆脱的“神明和恶魔的共同诅咒”,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想想霆,从为了给母亲救命而无可奈何,到后来的为了可以和我平等相爱的义无反顾,再到最后的走投无路以此为生。
似乎真的只要你进了money boy这个圈子一步,就再也无法摆脱那种可怕的命运和诅咒了。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开始拼命擦洗全身的皮肤,直到身上的皮肤发红发痛。
如果说霆的命运是咎由自取,可我对周围的朋友的信任和关注也错了吗?我是同性恋,甚至不想欺骗和隐瞒身边所有的人,包括公司的职员和我的父母。
但我换来的却是周勇处心积虑的背叛。
难道这就是我该得到的报应吗?因为我是同性恋,我就是坏人了?因为我曾经以嫖客的身份和霆相识,我就烙上了恶人的印记?因为痛苦的SM和与众不同的性敏感点和兴奋环境,我就是一个必须承受诅咒的怪物和异类?可我却从来没有存心去伤害过谁。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到底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现在竟然有小健这样的人喜欢我?这对小健公平吗?对霆公平吗?对我自己公平吗?小健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我算什么东西?我一定会伤害他的,因为我自己最清楚我不可能忘记过的一切,也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
到底该怎么办?我实在是想不清楚。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颓废和愤怒,拼命击打着浴缸里的水,甚至愤怒地开始咒骂着最肮脏和恶毒的语言,并且无缘无故的叫喊着,希望藉此来发泄心中无法舒展的郁闷。
我甚至站起来,开始对着贴了烫着金花的瓷砖墙壁又踢又打,直到自己浑身大汗,气喘吁吁,才筋疲力竭地躺在浴缸里,望着卫生间天花板上那印着百合花的吸顶灯,泪流满面地喃喃自语:“我他妈地真该死!死了倒更干净。
我算什么东西?比MB还烂的烂货?”我终于还是哭出来了,从开始的呜咽,直到后来的号啕大哭。
终于,哭也哭累了,哭得嗓子都又肿又痛了,才算作罢。
甚至连我的脑子也转不动了,就这么呆呆地望着那架吸顶灯里雪白的灯光,躺在浴缸里等着,也许是在等小健?也许是在等慕霆?也许什么都不在等……
小健还是来了,还从超市里买了一大堆零食跟饮料。
我拿出来那个早已准备好的盒子,那是一个印着很多漂亮花纹的装月饼的铁皮盒子。
里面是我带来的照片,全是我和霆的照片。
小健很兴奋,一边吃零食一边根我谈论他们的演出安排。
原来这次跟他们加盟的不光是这边的一些专业团队,还特邀了国外的一些模特参加。
这样算下来,光是男模就有将近三十个人。
从十二月十号开始排练,到十二月二十号开始发布会。
发布会之后还要参加很多知名商厦的巡回走台表演,还要有圣诞和元旦促销的展示会。
一直可以玩儿到过完元旦之后,也就是两千零二年的一月五六号。
小健兴高采烈的说着他们的日程安排,还说过完元旦要让我跟他回贵州一趟,看看他家乡的山山水水。
看着他跟个孩子似的喜笑颜开,我真的不忍心马上就拒绝他,只说了句:“到时候再看情况吧?”其实我知道,我根本就没打算在深圳待那么久。
我问小健:“你们排练很忙吗?”小健点了点头:“应该是吧?演员这么多人,还有好几个色系和季节的展示,肯定很复杂!”我刚才在卫生间里的发泄,使我的心情似乎要好一些了,所以笑着点点头:“你们住在哪儿?”小健一边看着零食包装袋上的说明文字一边说:“也是酒店,不过没这么高的星级,还是三个人一间的。
在外演出嘛,辛苦一点了!”我有意调侃他:“嗯,不过你可以近距离接触帅哥啊!”小健抬起头来看着我:“嗯,不稀罕。
帅男我看得多了,都快没感觉了。
还是有内涵好啊,什么时候都不会厌烦!”我有些不自在地干笑了一下:“你不希罕我稀罕,咱俩换着睡?”小健笑了:“我倒想,你这儿条件多好啊?可我要是不跟他们在一块儿,怎么排练啊?不光是在排练场上,在下面我们还地互相找找毛病,切磋切磋呢!”小健故意把“切磋切磋”说得声调怪怪的。
他看了我手里的铁皮盒子一眼:“什么东西啊?”我轻轻叹了口气:“照片,我和他的!”小健有些莫名其妙地:“干什么啊?你带照片干什么?”我低着头,回避着小健的眼神:“人都走了,留着照片有什么用?我和他在海边上第一次相互吐露心声的吧?一切都结束了,我要到那个海滩上去,把这些照片还给大海!”小健听了,什么也没说。
我抬起头来,看见他也盯着地板发呆。
我笑了:“怎么啦?”小健沉默了一会,很深沉地说:“你还没有忘了他,恐怕也忘不了他了。
光是扔掉照片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说:“不是扔掉!”小健看了看我,没接着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我们谁也没说话。
终于小健开口了:“什么时候去海滩?”我点了点头:“等你有时间吧,一起去,我想有个人陪着我!”小健笑了,笑得很甜:“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