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虹
我们看到了纪念六世班禅大师的“清静化城塔”。
汉白玉质地的塔身,虽然繁花覆锦般雕刻了佛陀“八相成道”的故事和表示法义的图案,却一点也不浮糜,反倒更加冰肌玉骨。
加上十三层细细雕刻了咒轮的塔颈上,在太阳下熠熠生光的镏金塔伞和宝顶,让人在已经慢慢热起来的空气中体会到一种别样的清凉和怡然。
我们穿过两边整齐排列着松树和修剪得很端正的绿色植物的汉白玉辇道,来到一排西向的配殿外。
我问梁菁:“你来过这里吗?好像很熟?”梁菁转过身来:“我来过,你不知道。
我上次回国,找不到你和李政麇,就另外托人带我来过这儿,认识了这位佛爷。
这位佛爷可不得了,是一等一的大人物。
国内外都很知名的大学者。
我来,是向佛爷求法来的。
你皈依过了吗?”
我被梁菁问得一愣。
梁菁看我被问傻了,就解释:“学习佛法的第一步就是要皈依,表示依靠三宝(佛、法、僧)来获得知见的解脱和成佛的功德,这种愿望的正式确立。
而且邀请一位具备清静戒德和慈悲心的师长为你明证誓言!”我和梁菁站在那里窃窃私语,往来经过的一些喇嘛,都在看着我们。
梁菁看着我一头雾水的样子,自鸣得意的笑笑:“我看你还是算了吧,等你自己有这种强烈的愿望的时候,再自觉自愿的来找佛爷皈依吧!”然后,她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卷得很整齐的两条洁白的丝织品,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哈达。
原来李政麇带我来过这里,每一次都会献一条哈达给他自己的老师。
我也跟着学样,不止一次的给那位老师献过哈达。
哈达上缂丝的吉祥图案和藏文,我是熟知的。
梁菁问我:“知道怎么做吗?”我自我解嘲的笑笑:“这个我知道,以前就做过!”梁菁递给我一条,自己拿在手里一条,就这样,领着我往配殿里走。
进到配殿,我发现,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靠西的一面是窗子,靠东的一面是一排门。
还有几间临时搭建的小厨房,可能是专门为年纪比较大的活佛做饭用的。
小厨房里收拾得不算很干净,液化气钢瓶上的油腻和怪怪的酥油、奶茶的味道,让人体会到了一点神圣气氛下的生活气息。
我们来到一间房间的门前,门对面的窗台上,放了一排用石膏制成的,图案非常细致的浮雕小佛像(擦擦),还用金色的颜料涂成了金色,那种金色很明亮,很神圣。
房门上吊了一幅印有五颜六色图案的门帘,一看就知道,那是藏族特有的吉祥图案。
我记得很久以前听李政麇告诉过我,那是“八吉祥”合而为一的一种图案,是用以表达最美好的愿望和祝福的。
梁菁敲门,里面有人来应门了,说的是汉语,但一听就是带着藏腔的汉语。
虽不标准,但纯洁、质朴,很可爱。
门开了,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喇嘛。
大约有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眉毛浓浓的,眼睛又大又亮,闪着一种和普通人迥然不同的光。
高耸的鼻梁,因浅表皮下密布的血管而发红的脸颊,表明了他的藏族血统。
嘴唇上一层淡淡的茸毛,和微笑的表情下一对浅浅的酒窝,还有那露出一条手臂的深红色僧装,真的让人马上体会到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这种气质,和我们周围那种来自于世俗的学问和熏陶下的气质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因为心灵的净化而由衷的满足和幸福中流露出来的,所以更自然、更真诚、更洁净。
他微笑着点头向我们致意,态度非常热情:“佛爷知道你们来了,正在等你们!”我们脱了鞋子,走在碎色杂花的地毯上,进到房间里面。
紧张的心情,来不及让我多想,跟在梁菁后面,恭敬的弯着腰,来到佛爷的法床前。
我和梁菁熟练地打开哈达。
佛爷哈哈的笑了,那是一种和一个普通村庄里,慈祥地给孩子们讲故事的老人家没有区别的笑声。
梁菁献了哈达,然后跪在地上,佛爷很亲切地为她摸顶祝福,并用很亲切的态度问候着:“你好,你好!”该轮到我了,我也照样子做了一遍,可佛爷并没有把哈达收下,而是很高兴的把哈达又挂回到我的脖子上,然后为我摸顶祝福。
还是那样亲切地说:“你好,你好!”然后,又用手捧住我的脸,和我碰了碰额头。
这叫“碰头礼”,是表示尊重和认可的一种礼节。
我很吃惊,佛爷为什么和我用这样的礼节,我很奇怪,不由得胡思乱想。
这时我才看清楚这位活佛的样子。
他大约六十来岁的样子,身体非常强壮。
圆圆的脸盘,下颌有一点点尖。
头发只留了一点茬,鬓角已经是白色了。
鼻子又高又挺,眼睛不算很大,却特别有神采。
笑的时候,那么天真,竟然象个孩子。
所不同的是,眼角深深的皱纹和两排整齐雪白的牙齿。
他非常慈祥的看着我,笑眯眯地说:“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吧?第一次来吗?”我赶快说:“不是第一次来,但以前是没有见过您!”那位佛爷笑了:“哦,我很喜欢年轻人,因为他们更有朝气和希望。
让我想起我自己年轻的时候。
我年轻的时候读书很用功的,但是那个时候,文化革命,佛教的书籍是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