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汐禾
“哥,”靳卓斯猛的站起来抓住他的袖子,神情可怜,“你不要去。”
苏蘅深深地看他一眼,挣开了他的手。
*
靳卓斯杵在原地,愣神许久,等门关上后还是不要脸地凑过去。
孟婉茹哽咽、啜泣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过来。
“蘅哥,我、我在公司每天都过得不顺心,很多人都明里暗里擎等着看我笑话,我爸爸一入狱,他们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平时对我冷嘲热讽,连原本敲定我的工作项目都要抢,主管上司以前为了讨好我爸爸一有机会就拉上我,现在我们一朝失势,所有人都要踩到我头上!”
“那个主管还、还总是对我动手动脚,我知道其他人都作壁上观,巴不得我被那个油腻秃头男干什么,然后就有把柄歧视我,给他们的厌恶冠上正当理由!”
不过孟婉茹不是任人拿捏的主,不管怎么样就算落成泥,她也不可能容忍别人踩她。
“我保存了录音证据,但是没忍住拿花瓶砸了他头,现在被公司撵回家了。”
孟婉茹眼睛还红着,一想到这儿就痛快地翘起嘴角。
“蘅哥,我真的觉得我不能继续工作了,去别的地方我也和同事相处不来,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孟婉茹扑进苏蘅怀里哭,她向来做公主被众星捧月惯了,哪能体会到这些职场潜规则。
苏蘅拍着她的纤柔的脊背:“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你别担心。”
“有你在我好受一点,”孟婉茹下颌搁在苏蘅肩膀上,讷讷道,“我还喜欢你,你现在会考虑我吗?”
苏蘅沉默了,手都僵住。
门外靳卓斯听到,握紧了门把手,攥得咯咯作响。
孟婉茹自嘲地说:“我那时候是什么人,什么家庭什么身份,我每天在你后面巴巴地追着你,你看起来对我又温柔又体贴,可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不旦是我,就算是随便一个路过的陌生人你也一样对待。你看起来对谁都好,是因为你的习惯你的教养,不是因为你喜欢他们。总和他们待在一起玩也是因为盛情难却,不是你自己想参加。蒋回川他们出国的出国、回老家的回老家,大家很难再见了,一起感慨怅恨,你在旁边平静地喝着水,一点感觉都没有,其实不管谁走你都不会伤心对吧?”
苏蘅面无表情地听着,被孟婉茹看穿了,确实是有这样的感觉,他会惊讶一下,也许有一秒钟?然后立刻平静地接受现实。
“追我的那么多我都不屑一顾,就喜欢跟着你,你却看不上我。后来我爸爸和你不对付,我一时气不过,和你说桥归桥路归路。做得绝情,可我还是放不下你,遇到困难的时候除了我爸爸,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能拿我当回事呢?!”
苏蘅换了一副表情看她,只一眼孟婉茹就受不了了。
她闭上眼睛咬着牙说:“够了,我宁可你不喜欢我,也不要你用这种怜悯的眼神来看我。”
靳卓斯隔着一扇门听,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他对一个人一直想说话的话却从另一个人嘴里吐出来,心脏因为联合同频颤动更加振聋发聩。
靳卓斯以一种虔诚接受检阅的姿态,跟在孟婉茹旁边等候苏蘅的审判。
第33章 比谁都硬
苏蘅给孟婉茹递过几张纸巾,孟婉茹接过按压眼部,轻轻揩拭眼泪,揭开纸巾眼眶边缘有点红,但妆没化。
她起身推开门,苏蘅跟在身后出来,看见靳卓斯正杵在门后面。
孟婉茹没理会,低敛眉目往客厅走。
苏蘅连忙叫住她:“我送你,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不用了,我来之前已经约好车了。”孟婉茹没回头,露出一半利落漂亮的下颌线条。
苏蘅脚还有些跛,没去追她,只是诚恳地说:“婉茹,我们还是好朋友,你有困难想要解决的时候,我一直在。”
孟婉茹没领他的情,用一种大小姐惯有的娇纵语气说:“你想献爱心就去福利机构,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对谁都好。你自己漠视不管,惹得别人心烦意乱。”
靳卓斯本来安安静静听着,很有和她同病相怜的感觉。讽刺苏蘅的话一说他又不乐意了,上前两步怒道:“你怎么说话……”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孟婉茹已经仰着她高贵冷艳的下巴,踢踏着小高跟打开门走了。
苏蘅无可奈何地站在,他只是习惯性想要帮助别人,被孟婉茹这么一说反倒成了他的错。
人一走,苏蘅开始兴师问罪:“刚才吃饭你干嘛一直说话带刺啊,她是客人,是我朋友,还是你学姐,你怎么能这么不尊重她。”
靳卓斯拳头攥得青筋凸起,眼眶通红,突然情绪失控似的吼出声:“我不喜欢你和那个人说话,也不喜欢你讲关于她的事!”
苏蘅皱着眉,沉默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可是靳卓斯觉得他的眼神分明一字一顿在说:“你以为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靳卓斯心想,这和他当初叱责苏蘅进他房间,狼心狗肺地将他精心准备的新年快乐贬得一文不值的眼神大概如出一撤。
他心脏好像被剜了一块儿,一瞬间被刺伤得鲜血淋漓,被苏蘅以相同的方式回敬一刀,有苦也难言,心伤也活该。
苏蘅气得不想说话,一个头两个大。突然脑中电光一闪回想起靳卓斯前几天说的话。
于是撇开话题地提了一嘴:“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搬走吗?”
靳卓斯闻言一脸震惊地看着他,震惊中还夹杂委屈和怨怼,声音吼得震耳欲聋:“你现在就要赶我走了?!”
他噌地跨开长腿,怒气冲冲跑到苏蘅面前,双眸冒着火星子,胸膛急促地起伏,愤怒地指着刚离开的方向,厉声说:“我走了你好让她来住是不是!”
苏蘅茫然地张着嘴,被吓了一跳:“我、我就是问问,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前天不是你自己说要搬走的吗?”
靳卓斯不说话了,拧着脸倔得跟驴似的扭过头。
“那……你到底还搬不搬啊?”
“不搬!死活不搬!”靳卓斯恶声恶气地喊。
*
敢情住与不住都是靳卓斯说了算的,苏蘅这个户主都没有发言权。
靳卓斯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苏蘅默然看了一眼也转身离开,他书房最上面有一册论文档案袋要拿,他也生气,不论如何也不要靳卓斯来帮忙。
自己推了一张椅子,扶着书架支架伸长了胳膊去够,竟然还是差一点点。再拿一把高点的椅子也很麻烦,苏蘅怀着侥幸心理小心翼翼踮起脚后跟,紧张得呼吸都掐紧了。
“我去。”椅子狠狠一慌,苏蘅连忙稳了一下。还是没拿到档案,苏蘅心有余悸,只得就此打住。
突然苏蘅被人拖着腋窝抱了下来,靳卓斯身高腿长,苏蘅那么一个大男人,被他轻而易举抱下来了。
高大的阴影笼罩在苏蘅身上,靳卓斯臂弯把他完全禁锢在怀里,苏蘅回头惊诧地看着他。
靳卓斯收拢胳膊,缩在角落里占有欲极强地揽住他。
苏蘅猝然“嘶”了一声,难受地揪紧眉毛。
“怎么了?”靳卓斯扳过他的身体,撩起后背的衣服查看,白皙纤弱的后背上有几块青紫,还有很多擦伤,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有些发炎了。
“我都说了要给你看看背后有没有伤,你还不让,你看现在疼了吧?”
靳卓斯心疼地查看背后的伤口,他说教的语气听得苏蘅老脸一红,好像自己是那种不听老父亲劝的倒霉催的淘气小屁孩。
“我给你抹药。”
苏蘅后退几步,抗拒道:“用不着你。”
“在背上,你够不着。”
“我去医院,找医生给我抹!”
靳卓斯静静地看着他:“那我不给你开车。”
苏蘅气得横他一眼,靳卓斯仗着他脚伤拿捏七寸威胁,简直胡作非为。
他们对坐在沙发上,靳卓斯拿来药,长臂一展,作势要脱掉苏蘅上衣。
苏蘅连忙打住:“停停停,掀开后背就可以,不用都脱掉。”
“哦。”靳卓斯失望地说,仿佛拆开礼物却被合上。
苏蘅自己掀开衣服,靳卓斯只好老实本分用碘伏擦洗消毒,再涂上软膏,轻柔珍惜地像对待珍贵的故宫瓷器。
靳卓斯心神不安,想问苏蘅是不是不喜欢他了,但是这个遣词造句好像跟苏蘅“喜欢”过他似的。靳卓斯就哑着嗓子问:“哥,你讨厌我了吗?”
苏蘅听着他低落的声音,直觉不好,转身一看,泪珠果然从靳卓斯的眼角边滚了下去。
苏蘅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心脏像被按压瘪了,郁闷地叠起褶,再鼓不起气来。眼泪不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他伸出手指轻揩靳卓斯的眼泪,皱着眉说:“小靳,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
孟婉茹的声音还在靳卓斯耳边回荡,经久不息。“我不相信,你现在说的话都没有公信力。”
苏蘅心累道:“你难道一点都不明白自己错在哪吗?你和孟婉茹只见过一面,就不分青红皂白欺负她,就算你不喜欢她也应该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能故意戳人伤口,让人下不来台。你这样做有没有一点教养和风度?现在你做错了事就到我怀里哭,你之前可是不这样的。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但你不会管其他人闲事,相安无事地保持距离,更别提主动招惹。”
靳卓斯没揭开苏蘅错误的“刚认识”的真相,脑袋自我麻痹似的缩进苏蘅颈弯。害怕碰到苏蘅伤处,双臂移到苏蘅腰间轻轻搂着,但规矩地不敢往下触碰。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委屈在心脏里涨满了,用撒娇的口吻带着哭腔嗔怪:“哥,你不要凶我,我改还不行吗?”
“你又哭了。你都多大了还用哭这种幼稚的手段逃避问题?”
“哥,你不要嫌弃我,我只是控制不住。”太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要流眼泪。靳卓斯也不觉得哭很丢人,这明明很正常。
大男人追老婆流血都无所畏惧,掉几滴眼泪算什么啊。
靳卓斯大脑袋一下下在苏蘅颈弯磨蹭,这种卖乖的讨好手段不知道戳到苏蘅那根神经,蹭得他都心软了。
“我以前不哭其实是装的,”靳卓斯毫不在意地揭自己短,这会儿脸皮堪比城墙厚,“我现在哭是因为你总诘责我,不理我疏远我,还对我冷冰冰的。但是你对别人就不这样!你这是区别对待!如果你多喜欢我一点、多照顾我一点,我就不会这样了。”
好家伙,苏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瞪起眼睛,苏蘅少有几次冷下脸来明明是因为靳卓斯自己犯错,恶劣地戳伤别人。这家伙每次都记在心里,对自己的错却只字不提。
但靳卓斯不可能一直和苏蘅发脾气,一般不用哄,他自己就和好了。
“我努力改,你不喜欢的地方我就都改掉行不行。这样你会多看我一眼吗?”
也不用这么严重吧,你又不欠我的。
苏蘅心说,刚想开口安慰,就听见靳卓斯说,“你也别小看我,还拿我当小孩。你别以为我软弱,其实我比谁都硬。”
苏蘅被靳卓斯抱在怀里,少年热烘烘的体温炙烤着他,贴着他坚硬的胸肌和肱二头肌,眼下是他形状漂亮的肩胛骨。
只是这句话从靳卓斯嘴里说出来好像别有深意。
苏蘅完全被噎住了,只一秒严肃得有些悲楚的气氛瞬间破灭,他抬起头凝视靳卓斯,不忍卒听:“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苏蘅:你在狗叫什么?
ps:我要开始甜了!我要甜
第34章 呼吸声录给我听
靳卓斯给苏蘅抹完药,药品拧上盖子放回医药箱。
苏蘅后背的白T恤被靳卓斯轻轻扯平,他侧过头看靳卓斯仍带着黑色手套,相处这么多天苏蘅就没见他摘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