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菽
大哥说不打算升学留在家里抚养弟弟,守着老房子,还被嫌弃可惜地说他没出息。
当时,还很年幼的汤元就在心里默默地认定,这个世上,除了哥哥会真心地不求回报地待他好,是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做的。
孟天佑提出出钱培养他的交换条件反而是合上了他一直没有去深想的逻辑线。
原来是想挖他啊。
甚至想直接绑定他十年,有点狠的啊。
尽管他不打算答应,可他觉得这个让导师上赶着讨好的大老板孟叔叔能这样看中他,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肯定。
第一次见面时,两个人之间说不上很愉快,汤元又生病又紧张。
这次愉快多了。
这个资助不算什么,钱也不多。
兴许是孟天佑觉得给他太多钱会让他陷入在物欲中,而无心钻研学术吧,所以卡在一个能让人过得舒适却不奢侈的价位。
这想法其实与孟天佑不谋而合。
汤元摇了摇头,说:“不是。谢谢你欣赏我,你不用给我钱,孟叔叔,要是到时候合适的话,我自然会乐意去你那上班的。”
又问:“但是,孟叔叔,我现在还没做出什么成果,你就想投资我,不担心这份投资会收不到回报吗?”
孟天佑有点遗憾。
看来提前预定小天才是完不成了,却悄然对汤元又有了更多的看法。汤元上来就愿意跟他讨论那么深入,还把自己的idea都给他看,他还以为这孩子是有些过于信任别人的类型。
还是有戒备心的嘛。
那这就是对他另眼相待的意思了。
嗯。
……有点奇怪。
为什么他竟然对被一个十八岁的小天才当成知己而感到有点高兴?
孟天佑毫无犹豫地说:“不担心。”
“将来你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他自信洋溢地笃定说:“我的眼光没有错过。”
“但我确实误会你家境贫困了,要是你觉得不舒服,我跟你道歉。”
尽管遗憾,但是他还是想笼络住汤元。
孟天佑主动说:“换导师的事,我还是会帮你联系,你等我的消息就好了。”
汤元问:“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孟天佑饮一杯酒,说:“需要你放轻松地去做研究。我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你不为我服务的话,我至多为你做到这一步。”
-
汤元在寒假放假的第二天坐高铁回家。
还在想孟叔叔跟他说的那些话。
说实话,他没觉得自己是个顶尖的天才。
毕竟这里一个个都是天才,怪咖也不少。他只是比较有天赋,又不挥霍自己的才能,并且很能抗压罢了。
相对那些独一无二的神人,他还是那种如果给他更好的学术资源的话,就能更好地发挥出自己的才能的类型。
寒门出身的他,又哪来的门路?
有时候他也会羡慕跟了好老师的同学。
比起孟天佑说的资助的生活费啊,他对孟天佑说的“经费管够”更心动。
要是不需要扯皮,给足经费和时间,让他埋头做研究,那可真好。
不为世俗所动的汤元已经美美地做了几个梦。
醒来后想想觉得不现实,资本家给你钱是要求回报率的。
这件事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忘年交。
不如说认清孟天佑是想让自己去为他工作之后,汤元反而觉得更自在了。
汤元若无其事地继续跟孟天佑频繁热络地交流,早中晚,一直到睡前,碎片时间利用得满满当当。
到站之后,汤元在出站口等大哥来接他。
结果不止大哥来了,季巍也来了,是季巍开车跟大哥一起来接他。
汤元当时心里立即开始咯噔。
“……”
“季大哥好。”
再看到,大哥要帮他放行李箱,手刚摸到行李箱的杆子,季巍马上把箱子拿走,说:“我来放吧。”
大哥还笑呵呵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汤元心里咯噔咯噔。
上了车。
他坐副驾驶,抬头就看到季巍帮大哥系安全带。
汤元心里咯噔咯噔咯噔。
半路上。
汤煦恩说:“小元,等下把你送到家了,我还有事要去季巍家,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你自己去饭店吃饭。”
“钱你从家里的生活费抽屉里拿就行。”
汤元问:“哥,你去季大哥家干什么?”
季巍说:“我最近买了房子在做装修,你哥给我帮忙。”
汤煦恩还挺骄傲地说:“对啊,很多材料啊设计都是我挑的,布置得可好看了,到时候弄好了我给你看看。”
季巍夸道:“对,你哥给我选的东西都很好,材料的性价比也高,基本没有翻车过,太厉害了。”
汤元眼睁睁地看着大哥被夸得脸都红了。
汤元欲言又止,心想:
哥,你就不觉得不对劲吗?
别人家装修你管那么多干嘛?季巍就更不对劲了,还这样一脸宠溺地看着大哥。
这算什么?
一起布置婚房吗?
究竟是他想太多,还是这两人确实不对劲?
汤元咯噔不停的心脏已经停止下来,陷入了漫长的迷惑。
汤煦恩很晚才回家,还是季巍送回来了。
汤元半信半疑地问:“哥,你觉不觉季巍大哥对你真的特别好啊?”
他是暗示这种“好”应当深思。
所以在“特别”两个字上加重音。
但他迟钝的大哥显然没领悟到他的意思,反而一口答应下来,清脆地说:“觉得啊!所以我才帮他跑装修啊。”
“季巍以前帮了我们家那么多,在金钱方面,我回报不了他,只能在这些小事上给他跑跑腿了。”
汤元拿不准这两个人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从去年开始,回家真是一件让他快乐又烦恼的事情。
他好为大哥的终身大事烦恼啊!
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他不相信季巍没有图谋。
恋爱?恋爱!
恋爱是什么?
他要是恋爱过,有经验的话,说不定就能够窥破了吧。
烦恼不已的汤元难得地不在状态,还得忙店里的事,因此给孟天佑的消息少了很多,甚至有一天从早到晚都忘记找孟天佑了。
晚上,他接到孟天佑打来的电话。
汤煦恩问了一嘴:“谁啊?又你导师?”
汤元说:“不是,一个资助科研经费的老板。”
汤煦恩没放在心上:“哦。”
汤元回自己房间关上门接电话:“喂?”
他也奇怪,干嘛打电话给他。
他不喜欢打电话。
汤元觉得自己有一种接电话恐慌症,光是听见来电铃声,他就马上开始紧张了。
孟天佑听见他的声音,舒了口气,说:“你没事吧?你怎么今天一天都没联系我,我在想你是不是又生病了。”
汤元简短地说:“没。”
孟天佑重复问:“那为什么不找我啊?”
这话好像也有哪里怪怪的。
但汤元一时间没想明白,只说:“没空。”
孟天佑问:“忙什么呢?”
“忙得连一声招呼都没空跟我打了?你这个……”
孟天佑话没说完,欲言又止,要生气,又提前觉得自己生气是件古怪的事,很快控制住了差点暴走的情绪。
未尽的情绪似是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