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第130章

作者:荒羽 标签: 近代现代

先前的挣扎十分消耗体力,林瑾瑜喘着气,转过去,张信礼站在黑暗里看着他:“瑾瑜,”他说:“你没法接受,别把这种感觉当爱,这只是个阴差阳错下的错觉。”

林瑾瑜心说放你妈的屁,我不接受是因为我没有做好准备而且你在强迫我。

他说:“滚蛋,就算是个女的,也不会接受现在就和你做那事的,这他妈和爱不爱有关系吗?”

“有关的,”张信礼低声说:“你问问自己,你在意的真的是‘现在’还是‘做’,你不能接受和男人发生这种事。”

……

林瑾瑜还真的没有想过到那一步,不管现在还是待会儿,就算立刻给他个席梦思,他都不想和张信礼做到那一步。

但就算是gay,也不是每一对都会做到那一步的,有一部分情侣间不会采取10的生活方式。

他说:“你一定要这么牵强吗?我不是排斥和你……我只是……只是暂时没有准备好,而且……”而且除了这种方式,他不排斥和张信礼发生别的形式的接触。

林瑾瑜靠在窗台上,他苦恼于进行这种没有意义的辩论,言辞也越发粗鲁起来:“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论证我对你的感觉是不是爱,那你呢?说明你爱我?”

“……”张信礼说:“不……”

“这不是你的逻辑吗?”林瑾瑜语速飞快:“如果这个逻辑是成立的,只能得出‘我不爱你,你爱我’,不成立就只能得出‘我爱你,我分得清什么是爱’,总不能一套逻辑我适用你不适用吧?你能自圆其说吗?”

张信礼吵不赢他,道:“好了,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我……”

“所以我爱你,你听清楚了吗?”林瑾瑜说:“粉饰太平没有用,认清现实。”

事到如今他真的什么也不怕了,分离已经注定,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张信礼显得烦躁而无奈,他说:“……瑾瑜,你以后还会遇见很多人,你会明白短暂的心动不是爱的。”

林瑾瑜真的服了他的固执,他觉得自己快疯了……双方都沉默着,过了片刻,林瑾瑜忽地上前,在张信礼面前半跪下来,快速伸手去解他的裤子:“你一定要我这样才敢面对现实是不是……你一定要我这样……”

他动作很快,快且粗鲁、疯狂,张信礼去拦他:“别这样……你起来……”他说:“起来!”

……

林瑾瑜挥开他的手,把最后一层内裤拉下来一点,眼睛向上看着他。

明明是一件无限色气的事,可林瑾瑜的眼神凶狠而坚毅……张信礼呼吸一窒,结束了这场闹剧。

他同样在林瑾瑜面前半跪下来,抱着他,在他颈窝处说:“我不能……”张信礼的声音蕴含着无限痛苦:“我真的不能……我不能对不起你爷爷,不能对不起你爸爸。”

“这和我爷爷爸爸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会想看到这种事的,”张信礼说:“是他们帮我家里,帮我爸爸……还送我来这里上学,叔叔他……”

叔叔?叔叔……林瑾瑜觉得悲哀和好笑,他想起林怀南说过的话:“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也不歧视,可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小孩。”

家人本该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之一,但似乎往往也是家人,最难以接受他真实的样子。

林瑾瑜说:“别叔叔叔叔的,你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转学吗?”他怀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道:“因为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你的学籍他不是弄不来,而是他就是想把你送走,就是耍你,就是要你竹篮打水一场空,要你什么都重新开始!你明白吗?”

张信礼低垂着眼帘,片刻后,道:“这样啊……”他说:“原来是这样。”

“你恨他吧,”林瑾瑜对他说:“你可以恨他。”

然而短暂的沉默过后,张信礼说:“你是他儿子,叔叔这样选……也没什么不对的。”

没有抱怨也没有咬牙切齿,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不对的”,仿佛知道要转学的那天晚上紧紧抱着林瑾瑜,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他怀里人并不是自己。

林瑾瑜讨厌他什么也不说的样子,高兴也不说、不高兴也不说,失落、伤心、是爱是恨,他都不说。

“放什么狗屁,”林瑾瑜忽地忿忿地看着张信礼,说:“如果你难过,就说出来啊!”

张信礼仍然低垂着眼帘,将自己的表情藏在心里。林瑾瑜红了眼眶,他抬起手回抱住了他,说:“我知道你难过……可你为什么总是不说。”

“挺好的……”张信礼机械般喃喃地说:“我原本的生活轨迹就该是那样的,还回去了而已,没什么不合理的。”

他好似没有做任何挣扎就接受了真相……尽管人微小的挣扎在命运面前原本就是不值一提的。

张信礼说:“好好听你爸爸的话……忘了我吧,你以后的路还很长。”

忘了?怎么可能忘了,那是一生里最好年纪里爱过的那个人,谁能忘记呢?

林瑾瑜深知自己的无能为力,但还是不甘心,人们常说遇到一个爱自己的人不容易,可其实,遇见一个能让你交付所有去爱的人,同样是我们一生里难以重来的奇迹。

他在张信礼耳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他说:“你爱过我吗?”

 

第144章 他不爱我

圣诞夜的风寒冷,尽管上海的冬天不及北方肃杀,可风吹在脸上仍像细小的刀子。

张信礼足足有一分钟没说话,林瑾瑜再次问了一遍:“你爱过我么?”

“我们这个年纪……”张信礼道:“有时候……”

“别罗里吧嗦一大堆的,”林瑾瑜打断了他:“肯定或者否定,只要一个字。”

张信礼再次陷入了沉默,林瑾瑜觉得他的心跳就是判决前的钟声。

如果分离是最后的终点,那为什么要给对方以烦恼的眷恋呢?

张信礼默然了相当长的时间,再次开口的时候,他说:“没……没有过那种感觉。”

那一刻,林瑾瑜想:上海的冬天也是很冷的。

他仍然和张信礼抱着,却从没觉得离他这么远过,林瑾瑜怀着最后那点卑微的希冀说:“那你怎么解释那种冲动。”

“就是……正常的……”张信礼说:“青春期的正常反应,换了你,对别人也一样。”

……

过了好几秒,林瑾瑜说:“这样啊……”他并没有露出一副天崩地裂或者怎么样的表情,只是有点无趣又恍然大悟地说:“哦,原来是这样。”

“瑾瑜……”张信礼看起来似乎试图再添加一些补充说明,林瑾瑜却推开了他:“好了,不用说了,”他道:“我没有别的想听的了,就这样。”

他在冷风里站起来,觉得浑身都冷得打颤,却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行了,”林瑾瑜反身捡起那件暖和的卫衣,往肩上一搭:“回去吧。”

“回哪儿去?回家?”

“随便你啊,”林瑾瑜说:“你要回家就回吧,我去找许钊了。”说完转身要走,张信礼一把抓住他的手,说:“一起回去吧。”

林瑾瑜觉得他真搞笑,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人道主义慰问?别逗了,谁需要这种玩样。

他转过身,很礼貌地把他的手掰开了:“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可怜、特难过、特痛不欲生来这儿慰问我啊,”林瑾瑜笑了笑,道:“想多了,我不难过,我真一点……都不难过,所以用不着。”

窗台上很脏,林瑾瑜拍了拍身上刚刚沾的那些灰,转身欲走,却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身来,道:“忘了跟你说了,那条项链其实是镀银的,里面是枚真子弹,黄铜的没火药,上面刻了我和你的名字……只是被盖住了,看不到。”林瑾瑜说:“如果你嫌碍眼,就扔掉吧。”

张信礼似乎仍想说什么,林瑾瑜却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还有,你也不用担心我缠着你,我没那么婆婆妈妈……也没那么贱,大家……好聚好散吧。”

那个“散”字在狭窄的暗巷里显得分外清晰,林瑾瑜言毕,不再说什么,径直走了,甚至没再往后看一眼。

……

清吧里热热闹闹,十多个男生闹起来能翻天,林瑾瑜进门时神色如常,见许钊正和其他人效仿梁山好汉喝酒划拳。

“鲸鱼!你小子哪儿去了,”许钊兴奋地招呼他:“等你半天了,快来快来。”

“等我……干什么?”林瑾瑜茫然,许钊不由分说把他捞过去:“人齐了人齐了,我要宣布一个事儿……”

所有人停下七七八八的活动看着他,许钊举着杯子,道:“我爹给我摁头找了个啥机构,下学期我就转国际班去了啊,今天全我请客,你们爱喝什么喝什么,以后有空去土澳找我玩!”

去澳洲也没啥稀奇的,高二分班那会儿,他们班有差不多十多个同学转去国际班,开始准备给包括美国、西欧、韩国在内的各个外国大学的申请材料,许钊大概是自己成绩实在太次了,拖到这时候他老爸才给他铺好路。

“你这就定了啊?”林瑾瑜对这个消息全无准备:“哪个大学啊……”

“还不知道呢,”许钊道:“也是才定的,给找了个机构全程包办,我就准备材料就行了,别的什么申请都他们写,用不着我操心……小两万呢,能让他们那么容易就赚到?”

国际班是走出国那条路的,跟国内高考是两条线,上课时间、地点都和他们不一样,这就意味着下学期不止张信礼转学,就连许钊也转走了。

林瑾瑜努力消化着这个消息,许钊看出他神色有些许不对,问道:“鲸鱼,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林瑾瑜被他一说,神色迅速恢复如常:“为你高兴呢,那个‘上海大学’的笑话终于对你不管用了。”

每个中学生大概都开过自己本地大学的玩笑,仿佛在家门口上大学是什么奇耻大辱一样……林瑾瑜他们就经常互相调侃“你再不努力学习,就只能去上上海大学了的啦晓得伐”。

然而事实上,就像不是每一个四川人都能考上四川大学,不是每一个湖南人都能考上湖南大学,也不是每一个上海人都能考上上海大学的……当你走出去之后,会发现家门口那所大学其实远比你想象的要优秀。

许钊笑着拍拍他:“等我在那边混熟了,你可以来找我玩,机票报销,衣食住行我都包了。”

林瑾瑜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忽然之间,谁都走了……但他脸上立刻回许钊以微笑,道:“行,等着你发达。”

大家纷纷过来和许钊碰杯,林瑾瑜余光瞥到门口,看见张信礼推门走了进来。

他似乎是想走到林瑾瑜这边来,却被层层叠叠的人群拦住了脚步。林瑾瑜其实早用余光看见他了,却装作没看到,他随便在哪儿拿了瓶饮料,跟着人群哈哈道:“快点,有没有什么节目给大钊践个行啊!”

有人喊:“演个节目!鲸鱼,你今天那首曲子挺好听的!”

林瑾瑜的小提琴就在角落里放着,但他摆摆手,说:“不来,限时绝版。”

众人起哄,许钊大声道:“哎呀算啦,汇演上那开场白你没听见啊,也不看看人家那歌儿是给我们听的么?德行,人家是给对象听的!”

张信礼站在人群后远远望着他,眉心微微一动……所有男生哈哈大笑,林瑾瑜也笑,笑着笑着觉得眼眶发酸,他装不经意的样子使劲闭了下眼,把眼泪堵回去。

“唱个歌!”又有人喊:“谁上去唱个歌啊,给点气氛嘛!”

于是五花八门的曲目在屏幕上来了又去,从崔健到筷子兄弟,再到beyond,春考一天天临近,气氛也一天天变得紧张,同班同学一个一个地转走,这群十七八岁的男生尽管还没有出社会,但已经提前感受到了什么叫“各奔东西”。

这片小小天地里的歌声水平参差不齐,有人声动梁尘,有人鬼哭狼嚎……他们聚集在麦克风前,大声吼着同一句“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四下里吵吵闹闹,林瑾瑜在嘈杂的歌声里嘻嘻哈哈,笑容绽放在他脸上,眼泪却流进心里。

大概是摇滚歌唱多了,那边不知谁没眼色地点了一首《他不爱我》,好死不死还拖着林瑾瑜跟他一起唱。

刚所有人都鬼吼过一遍了,只有他没拿过麦,林瑾瑜被一堆人起哄着,推辞不得,咋都传不出那个麦。

音乐响了起来,林瑾瑜被许钊搭着肩膀,张信礼则坐在前方角落里的沙发上,各色跃动的光点映射在他身上,他好似笼罩在一层迷离的光影里。

他抬头看着屏幕,而林瑾瑜的余光始终看着他。

“他不爱我……”

他想起张信礼一笔一划教他做数学题的样子,想起张信礼为了他认认真真学做上海菜的样子,想想起那天医务室里张信礼靠着他睡着的样子,想起张信礼给他洗衣服的样子,想起他望向他的眼神,想起他手心的温度。

“牵手的时候太冷清

拥抱的时候不够靠近

……

我知道他不爱我

他的眼神说出他的心。”

从前初中的时候,林瑾瑜看那些言情小说的时候总觉得矫情,怎么会有人兜兜转转爱死爱活,好像没了某个人就活不下去的样子,他觉得非常不能理解……但他慢慢开始明白,他不能理解那种伤痛是因为那时候心里空空如也,没有那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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