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第219章

作者:荒羽 标签: 近代现代

他在暗示林瑾瑜自己不缺钱,但林瑾瑜接收不到这种信息,他只有在暗恋张信礼的时候才疯狂留意、分析张信礼每一个小眼神、小动作背后的含义,乃至于写出八百字作文来。

林瑾瑜说:“哦,挺好的。”

宁晟凯估计也没遇见过能把天聊死的气氛人员,静了几秒,又说:“你这个月的单开够了?”

酒吧每个月有规定的开单额度,开不够罚钱,林瑾瑜瞟了他一眼,说:“没有,您给帮忙吗?”

有够单刀直入的,宁晟凯以前碰见的气氛组都贼能说,虽然也不至于到狗腿的地步,可这也太直接了,但他没露出什么异色,只思忖片刻,笑了下,说:“可以。”

说完喊了几瓶酒,写的小梵的名字,林瑾瑜扫了眼酒水单,人头马4400。

然后那叫宁晟凯的老总也没叫他干什么,就和他聊天,林瑾瑜看在单子的面子上总算有了干劲,回话频率高了点,陪他聊了半小时。

到凌晨三点,卡座客人也蹦不动了,他们终于可以下班了。

林瑾瑜贼想回家跟人抱着睡觉,根本不像其他同事一样还物色物色潜在金主,处心积虑跟人客套、寒暄几句告个别,伪装下让服务“生活化”,他连一秒钟都不带耽搁的,穿了外套就往外走。

宁晟凯叫他,林瑾瑜肉眼可见地敷衍着,跟坐了火箭似的,脚步飞快,宁晟凯觉得很有趣,跟他一起走到门口,问要不要送他。

“谢了,不用,”林瑾瑜说:“我自己回。”

“你住哪儿,”宁晟凯问:“小梵,这时间公交地铁都停了。”

“打车,”林瑾瑜道:“打不到就走回去。”

“要走很久吧,我有车,”宁晟凯看他普通话说得很好,问:“外地人?”

林瑾瑜朝他眼神示意的方向看了眼,是辆商务迈巴赫,比他爸的顶配路虎贵一点……一点点。

“算了,不用,”林瑾瑜说:“我走了。”

宁晟凯还是朝他的背影大声喊了句他随口编的那个名字,林瑾瑜装没听见,一边拉衣服拉链一边加快脚步走了。

月亮白得像个瓷盘,街道车流少了很多,人群也正从店门口四散回家,林瑾瑜离开宁晟凯,走到绿化带边上,想看看有没有滴滴,结果刚打开定位还没输地址呢,就看见街边关门店面的阴影下有个人影。

凌晨三点的街边,来接他的张信礼踩灭了脚边的烟头,从台阶上站起来,带着满身烟味走到他面前,往林瑾瑜身后看了眼,然后盯着他,开口第一句就是:“小梵是谁?”

第243章 迈巴赫

“呃……小梵……”这名字纯属林瑾瑜花六十分之一秒的时间胡编乱造出来的,啥也不是,张信礼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些惊讶,也有点惊喜,他说:“不是谁,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是吗,”张信礼嘴角没什么笑意,他坚毅的唇线显露出点不甚明显的向下弧度,道:“我怎么听见好像有人这么叫你,新给自己取的小名?”

林瑾瑜只有一个小名,除了父母亲人,没人会喊,他说:“没有,我小名不是这个,你不是知道吗,我乱编的。”

“还特意取新名字,”张信礼仍抓着这个问题盘问:“怕被喜欢的找到家里来?”

什么喜欢的什么东西,林瑾瑜说:“什么啊,我也不知道,跟别人学的而已,大家都这样,没人说真名,”他看着张信礼委实有点臭的脸色,调侃道:“不就个假名吗,哎哟,看你吃醋得。”

张信礼被他直接这么说有点不自在,眼神飘了下,说:“……是吗,哪天我出去打工,也取个假名。”

然后让别人热情得跟什么似的追在后面喊。

后半句他没说,林瑾瑜道:“笑死,你取什么假名,平假名还是片假名。”

张信礼没听懂这个笑话,林瑾瑜揽过他的肩膀,懒洋洋说:“走,别吃飞醋了,回家。”

这可是凌晨三点,虽然林瑾瑜一向有点阴间作息,但张信礼喜欢早睡早起这他是知道的,路灯投下的光束好似一盏盏聚光灯,林瑾瑜勾着他的肩,和他一起踩着晕黄的椭圆形光斑往前走,走到人少的地方拦出租车回家。

“我还以为你早睡了呢,”夜店门口等着做生意的出租车很多,都是凌晨三点还在跑单的司机,林瑾瑜没费什么劲便上了车,哈了口气暖手,和他贴着坐着,说:“都这个点了。”

张信礼偏脸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林瑾瑜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烟味:“没睡,”他说:“你说一点回来,本来想等,后来睡不着,就出来了。”

有靠背挡着,驾驶室司机看不见他俩的小动作,林瑾瑜把张信礼搭在膝盖上的手翻过来,将自己的手随意地放在他有一条疤的掌心,插进指缝握着:“睡不着跑这么远。”

他刚上班,这么晚张信礼不太放心,再加上某些酸气的驱使,他一个人在家怎么也静不下来,更不用说睡觉了,索性出门来接他下班。

熬到这个时候,饶是一向很有活力的林瑾瑜也有些累了,他打了个哈欠,看着车窗上那层水雾,把头靠在了张信礼肩上。

两人放在膝盖上的手还握着,张信礼侧过脸看了他一眼,问:“困了?”

“有点,”不到三秒,林瑾瑜再次打了个哈欠:“累人。”

“哦,”张信礼说:“笑累的吧。”

“别阴阳怪气的,”这事儿还没完了,林瑾瑜捏了捏他的手,说:“我没笑,真的。”

岂止没笑,简直特高冷。

张信礼学着他的语气说:“你最好是。”

司机一个人在前面听着收音机,哼着京剧把他们送到目的地,林瑾瑜靠得十分舒服,一路上都快睡着了,张信礼拍了拍他背,把他喊醒说回去再睡。

林瑾瑜整个人有点迷糊,全凭惯性跟他走回了家,张信礼按下墙边的开关,灯亮了。

“交了三百电费,”张信礼说:“应该够用一段时间了。”

棕黄毛先前预支了三千给林瑾瑜,三千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林瑾瑜问:“你爸那儿也先汇过去吧。”

“先等等,”张信礼说:“手上得留点,怕有什么突发情况。”

“可你爸那不是急着……”

张爸电话里并未具体说是什么事,只淡淡提了句张妈最近不太舒服,又说只是小毛病,没讲太具体,张信礼推测没到火烧眉毛的程度:“等年后,我之前也经常给家里寄钱,可能这次半年没寄他们随口问问。”

春节近在咫尺,就是几天后的事了,等年关一收,没几天他们就得去实习单位报道,给人打白工。

“行,”他们家的事让张信礼自己决定,林瑾瑜道:“等有空咱去超市买点年货屯着,孤男寡男一块过年。”

“什么孤男寡男。”张信礼叫他去拿毛巾洗漱,再磨蹭下去天就该亮了。

林瑾瑜朝他眨眼,煞有介事道:“哦,老夫老夫。”

张信礼朝他屁股抽了一巴掌,把他赶进房间拿晾在阳台上的干毛巾,林瑾瑜嬉皮笑脸进去了,取完放衣叉时看见床头柜上摆着本书,书页里还夹着书签,显然出门前还被人翻看过,正是林瑾瑜在学校图书馆借的那本《活着》。

“你把这个也带过来了啊,”林瑾瑜有点好奇:“在看?”

“什么?”张信礼闻声走进房间,看见林瑾瑜正拿着那本书看,回答说:“是啊,睡不着看会儿你的书。”

结果越看越睡不着,这个故事里的人太惨了。

林瑾瑜如主席台上的领导一般道:“还学会自觉学习了,特别提出表扬。”

张信礼说:“只有你学习不自觉,”他问:“都二月了,你不是说要考研?”

林瑾瑜确实准备考研,现如今本科学历烂大街,出来能干个啥,他说:“是啊,忙昏头了 ,明天我就开始看专业书。”说着打了个哈欠。

张信礼自己原本是不打算考研的,他这专业考研意义不是特别大,到时候算工龄还比别人少,工资就会少,他道:“你考吧,报名费学费我凑。”

“你咋那么自觉,”林瑾瑜笑:“不用啊,自己凑自己的吧,你到时候也得上学。”

“我?”张信礼道:“我不考。”

林瑾瑜有点意外:“为什么,之前在医院不是说跟我一起来着吗。”

“没有,”之前在医院张信礼没说要考,是林瑾瑜让他跟自己一起考:“我不是读书的料。”

又来了,林瑾瑜道:“怎么又说这句话,你就准备拿那本科学历在上海找工作?然后靠那点工资缴社保攒系数?”他说:“别搞笑了,不可能够的。”

林瑾瑜自带上海户口,可张信礼没有,尽管他们不会面临养小孩的问题,但没有户口依旧会产生诸多不便。

张信礼沉默了一瞬,然后说:“走一步算一步吧,你先复习你的。”

“别啊,”林瑾瑜有点奇怪:“你不一向挺有规划的吗,怎么这次说走一步算一步。”

他很想张信礼跟他一起复习,一起准备考研,因为尽管张信礼总说自己没他聪明、没他会得多、不是读书的料,可他总觉得张信礼其实很优秀。

假如他生在上海,生在林瑾瑜所在的家庭,拥有林瑾瑜拥有的一切医疗与教育资源,他会和林瑾瑜一样优秀,甚至因为那份自制和勤劳,他可能会比林瑾瑜更优秀。

然而张信礼只是含糊地说:“再看。”

林瑾瑜语重心长:“你可能没了解过,觉得也就是一张纸的事儿,可假如读了研,整个平台和接触到的人层次都是不一样的。”

“知道,”张信礼说:“所以你读。”

“我想跟你一起读,”林瑾瑜说:“我最大的遗憾,就是高中没能和你一起进高考考场,一起毕业。”

也许是某种奇怪的、对仪式感的执着,他想有一个机会去弥补这个遗憾,让他们能够手牵手,真切地一同走过人生的某个重要节点,见证彼此生命中的重大时刻。

“你……”张信礼道:“你喜欢学历高的吗。”

“什么学历高的?”

张信礼说:“well…”

说到一半,他不说了,林瑾瑜道:“well educated?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知道不少词啊。”

张信礼坦白:“其实大学我也跟很多人聊过,只是不见面。”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起那空白的三年里自己对那方面的探索,林瑾瑜说:“为什么,你这么帅,还怕面基?”

张信礼回答:“不想让别人知道。”

深柜就这样,不稀奇,林瑾瑜撸袖子道:“好啊,没少被小0勾引吧,”他故意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去捏他耳朵:“给我老实交代!”

“疼……”张信礼说:“没有的事,我没见任何人。”

其实他收到过一些0发的裸照,但眼下这情景……张信礼决定择吉日再坦白。

林瑾瑜佯装生气道:“哟,兄弟,你胆子还不小嘛,我还以为你真一老实人呢。”

张信礼确实很老实,他下软件只不过因为实在没有别的途径给他去完成自我探索和认同而已,他和那些人聊天只是为了了解gay,了解自己。

张信礼被他捏着耳朵,说:“……没你老实,小梵。”

“……”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自带了点羞耻意味,林瑾瑜恼羞成怒,第一千次和他打打闹闹动起手来:“再说这个信不信我把你赶沙发睡去,冻死你大爷的。”

“我没大爷,”张信礼躲他:“我说错了吗,小梵。”

“……”林瑾瑜觉得羞耻爆表,恶狠狠道:“不要再叫这个名字了!是我愿意的吗,哈?你自己不是也去应聘过,你录了不就没小梵什么事了吗?还好意思说!哈!”

他一套降龙十八掌劈头盖脸,张信礼拿坚硬的小臂骨骼挡了,说:“他们不要不会英语的。”

“那你学啊,”林瑾瑜跟爹教训儿子似的:“咋那么不争气,不就ABCD,what’s your name吗,有那么难吗?”

张信礼道:“学不会。”

他不喜欢英语就跟林瑾瑜不喜欢数学一样,看到就头痛。

林瑾瑜凶神恶煞道:“不行!必须给老子学!考研也要考英语,明天就开始!抽查单词!”

深重的夜色仍压不住两人打口水仗的劲头,先前的瞌睡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张信礼表示抗议,林瑾瑜法西斯独裁表示抗议无效,一直在后面念叨他,念得张信礼满屋子乱走。

他们这边闹得开心,谁也没注意到外面小区门口的街道上,一辆昂贵的迈巴赫停顿了大约数十分钟后关了尾灯,打开转向,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汇入了车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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