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第31章

作者:荒羽 标签: 近代现代

张信礼抓着他手,说:“你松,松开我就不拽了。”

他的手心温热,握得林瑾瑜十分舒服,于是听话地哼哼唧唧放开了被子。

张信礼仰躺过来,轻轻盖上被子的一角。

林瑾瑜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觉得有点凉,于是无意识地侧过来,往有热度的地方靠过去。

他在睡梦里无意识地贴近了张信礼,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胸口。

张信礼想拉开他,扭头看见林瑾瑜侧对着他,睡得无比甜美的脸,又迟疑了。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林瑾瑜的脸。林瑾瑜安静地闭着双眼,脸上透着睡着后那种毫无防备的依赖,上下眼睑睫毛纤长,在月光里仿佛两页月白色的扇子。

张信礼预备要拿开他手的手顿了顿,最后改变了主意,轻轻地拉起他的手,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把林瑾瑜的手放了进去,让他的手环在自己胸口与被子之间,然后帮他把被子紧了紧,轻声说了句晚安。

……

第二天早上,林瑾瑜是被一阵乒零乓啷的不知道在干啥的零碎吵闹声弄醒的。

这声音也不知是院子里还是客厅里弄出来的动静,薄薄的一扇木板房门和老旧的窗枢完全阻挡不了这股细碎的噪声,直听得睡梦中的人烦躁无比。

林瑾瑜瞌睡还没醒,烦得要死,嘟囔了一句:“谁啊……吵死了。”

接着,他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林瑾瑜想都没想,一把拍掉那只手,道:“别碰我,困死了。”

然而那只手不依不饶,这次直接拍了拍他的脸:“起床了。”林瑾瑜听到有人对他说。

他正睡得舒服,怎么肯这时候睁眼,闷着头一扯被子,把自己整个头都包起来,缩成个乌龟。

张信礼把他蒙着脑袋的被子扒开一点,锲而不舍地喊他:“该起床了,”他说:“你再不起来,待会儿……”

林瑾瑜猛然睁开眼,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张信礼。

张信礼被他盯得有点发毛,一下刹住了话头。

两秒钟之后,林瑾瑜一边瞪着张信礼一边伸手掏回了被子,以一种好似壮士出征,将军掀起战袍披风的气势猛地一抖被子,蒙住自己脑袋,然后缩了起来……接着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重新睡了过去。

“……”张信礼哑然,这小孩这是在梦游吗?

他又伸手去扒被子,扒了两三下,眼看就要再次成功地把林瑾瑜从茧里提溜出来了,但还差着最后那么一点点。

林瑾瑜不堪其扰,推他手推了好几下,每次甩开了它又伸过来,甩开了又伸过来,烦人得很。

这什么狗皮膏药一样的恼人玩样儿……林瑾瑜此刻一心扑在睡觉上,整个大脑都被调动起来一心一意处理“如何才能继续睡懒觉”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别的东西或者权衡自己行为将会造成的后果,只想着有人打扰他睡觉,还怎么甩都甩不走,既然如此干脆扯着他,大家一块儿舒舒服服睡回笼觉算了,我睡你也睡,谁也别起得了。

于是他眼睛都没挣开,只把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了一个猴子捞月般的动作,一把穿过张信礼的肩膀,揽住他脖颈,接着顺势往下一一压,被子一掀一盖,霎时间把俩人一起罩了进去。

张信礼对他没防备,哪想到他上一秒一副还在跟周公畅谈的样子,下一秒就来这一手,一时没撑住,真被他带了下去。

“做什么?”他问:“睡傻了吧?”

“你才傻了,你不睡都傻。”林瑾瑜一手揽着他,额头将抵未抵在张信礼胸前:嘟嘟囔囔道:“别吵……再睡一会儿,来来来,干脆你也别起了,跟我一起睡。”

“快起了……”张信礼拍了拍林瑾瑜环着他的胳膊,见对方闭着眼睛没什么反应,反手握住他的手臂,想要拉开那只手。

林瑾瑜不反抗也不配合,将死鱼政策贯彻到底,争分夺秒抓紧时间睡觉。

这边张信礼刚抬起他死皮赖脸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还没等怎么样呢,那边林瑾瑜腿又横过来了,咔一下横在他腿上,咋都不肯放下去。

“林瑾瑜,”张信礼叫他的名字:“别跟我耍赖,快点起来。”他撇了一下腿,刚把林瑾瑜架上来的腿甩下去一点,林瑾瑜又曲起膝盖,故意往他两腿中间抵。

因为早晨的原因,两人都那个着,张信礼“啧”了一声,有点不自然地躲了一下,不让他碰。

他越躲林瑾瑜越有坏心眼,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弄他,昨儿林瑾瑜迷迷糊糊一躺躺在床中间,霸占了大半张床,张信礼本来就睡在很靠近床边的地方,没多少腾挪的余地,这会儿躲了几下就无处可躲了,再挪他就得摔到床下边去了。

于是他只得见招拆招,用膝盖去挡林瑾瑜抵过来的腿。

被子蒙着的狭小空间里,两人手脚相抵,肌肤摩擦着肌肤,呼吸与体温交融。

第44章 家长回来了

他们在那方狭小、密闭的空间里磨来蹭去,不多的氧气很快被两个人的呼吸消耗得七七八八,林瑾瑜觉得有点热,而且喘不上气。

张信礼的吐息偶尔扫过他的脖颈和耳朵,湿热又绵长,让人觉得痒痒的。

林瑾瑜觉得自己再不冒头只怕就要被憋死在被子里了……就在他在“认怂”和“呼吸氧气”之间纠结的时候,张信礼先一步放开了他,伸手一掀被子,将两人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

久违的新鲜空气瞬间包围了林瑾瑜,他终于从那种急促喘气的状态下解放出来,感受着令人惬意的清新晨风。

林瑾瑜嘿嘿笑了声,伸手拍了一掌张信礼的小腹。他清晰地感觉到张信礼的腹部肌肉在这一巴掌下收紧成坚实的一块,道:“哇哦,你先认输的哦。”

张信礼抓住他打人的手,从自己小腹上丢开:“你还来?”他说:“幼稚。”

林瑾瑜略了一声,扯着被子一扭身,背对他道:“不来不来,您起床吧啊,洒家且睡会儿回笼觉。”

听到这话,张信礼又凑过去扳他肩膀:“你必须起来,因为……”

“因为啥啊,”林瑾瑜转过身来,躺着仰视着他:“地震了洪水了火山爆发了还是小行星撞击地球了?”

张信礼看着他的眼睛,说“因为今天……”

他没时间说完这句话了,就在林瑾瑜盯着他的嘴唇,静等着看张信礼到底能说出个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的时候,忽地“吱呀”一声,实木门板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张信礼的话。

林瑾瑜陡然一惊,扭头看去时,看见张爸张妈齐齐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一个躺着,一个撑着上半身,都只穿着裤衩,腰上虚虚搭着同一张被子,四目相对,似乎有千言万语意欲诉说。

……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转,人真的能回到过去,林瑾瑜一定穿越回二十分钟之前,张信礼一叫,他就立刻睁开眼睛从床上一蹦而起,绝不废半句话,赖哪怕一分钟的床。

根本没人告诉过他今天张信礼爹妈就回来了好么?

而张家爸妈两个都没有敲门的习惯,他们进自己儿子屋的时候总是一边大着嗓门喊话,一边就直接推门进了,从小到大一直如此,“隐私权”这种法律概念在他们的观念里并无多大的存在感。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人都是他们生的,更遑论房间了,和自己儿子之间既无什么可避讳的,也无什么需隐瞒的。

这导致林瑾瑜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做出反应去收拾自己,只能穿着大裤衩,顶着一头没打理的头发,目光呆滞地看着推门而入的张文涛夫妻,跟他们大眼瞪小眼。

对此他感到尴尬,在长辈面前,这实在是太有失体面了。

四个人,俩在床上,俩在门口,大眼瞪小眼静了一会儿,张信礼叫道:“爸,妈。”

张妈道:“哦哦,回来得太早,娃儿们还没起嗦,那先让他们起来洗洗。”

张爸则跟林瑾瑜打了个招呼,问他这几天还好不好,饭还吃不吃得惯。

“哎呀,你先让他们起了再说嘛!”张妈道:“还没起就在门口问东问西的。”说着一边数落张文涛一边拉着人走了。

林瑾瑜从尴尬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从一堆衣服里找到自己裤子,刚准备套上,忽然想起一茬来,扭头看见张信礼也在穿衣服,扬起手里的裤子就打了张信礼一下:“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爸妈今天回来?”

张信礼冷不丁又遭受攻击,找衣服的动作顿了顿:“我准备告诉你的,你没给我机会。”

“你非得事到临头说?”林瑾瑜呲牙:“咋不提前吱声?”

“昨天半夜才打电话过来说今天到的,我怎么早点说?托梦?”

“不可能,”林瑾瑜说:“电话响了吗,我怎么没听见?”

张信礼道:“因为你是猪。”

“我猪你大爷,猪你大爷……”林瑾瑜扬起手里乱七八糟的什么衣服枕头裤子就往他身上招呼,张信礼边挡边道:“别闹,你再闹我把你裤子抢了扔出去。”

“是吗,你试试。”

张信礼闻言一把抓住他甩过来的裤脚,抢了作势要起身往窗那边走,林瑾瑜立刻道:“停!别!我错了!快还我!有辱斯文,成何体统!”

……

半个小时后,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了饭桌上。

张爸张妈从外面带了点油条煎饼回来,倒是不用麻烦张信礼做饭了。

林瑾瑜拿着个油浸浸的廉价塑料食品袋,专心啃手里那个油饼。

张爸咳了两声,先开了口,开始长辈的例行询问。他说:“瑾瑜啊,我不在这几天,你哥没欺负你吧?”

“哦,他啊,”林瑾瑜偷摸摸斜着眼瞥了张信礼一眼,故意拖长了点声儿,磨磨蹭蹭道:“他吧……怎么说呢……”

他期望从张信礼脸上看到一点不一样的表情,比如惊慌、不高兴,或者讶异、愤怒之类的。

但是全然没有。张信礼只是安安静静地吃自己的早饭,好像完全没注意林瑾瑜的话语与目光一般,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似乎并不在意林瑾瑜怎么说他。

这让林瑾瑜觉得很没意思,被捉弄的人如果没有反应,那么恶作剧也就失去意义了。

于是他悻悻道:“没怎么,他挺好的,”林瑾瑜说:“很负责任,也很照顾我。”

他这番夸人的话说出来,张信礼倒是有点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从桌上抽了张纸,递给他擦他那满是油花的手。

张文涛道:“唉,你不用藏着掩着,有啥子就说。我个人的儿子嘛,我自己知道的,脾气炸,不好相处。”他说:“你也不用怕些有的没的的,一家人都在,我当面问,为的就是有矛盾大大方方堂堂正正说,不整那些小报告。”

林瑾瑜嘴里嚼着油饼,有点懵,心说:叔,真不至于……我说的就是实话啊,您这整得好像我俩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有啥难言之隐似的……

他道:“没啊,叔,真挺好的。”

张文涛依旧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盯着桌面沉吟,看样子是在思考林瑾瑜说这番话到底是发自肺腑,还是受人胁迫在言不由衷。

那副情景有点戳林瑾瑜的笑点,心说事态有这么严重吗,我跟张信礼的关系在叔叔阿姨眼里是不是那种需要时刻提防对方给自己投毒的类型……

他偏头去看张信礼,想着你爸都对你误解成这样了,你还不吱个声表个态,还自己以清白。

但张信礼只是恪守本分地吃自己的东西,静等张文涛自行做出判断,没有任何插嘴的意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最后还是张妈扯了张爸一把,道:“娃儿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是了呗,这不挺好,咋你非整出点啥矛盾来才高兴。”

张文涛道:“唉,你不懂少说话,瑾瑜这娃儿又不爱说话,我是怕他受欺负不说,跟我在这瞎操心似的。”

“没,”张信礼已经吃完了他的早餐,他把塑料袋团了团,抓在手里准备出去扔垃圾,看了林瑾瑜一眼道:“他话多得很。”

林瑾瑜:“……”了一阵,对张爸道:“我吧……就刚来,不太熟悉,所以跟他就没什么交流,后来熟了就好了,他真没欺负我,真的。”

张文涛道:“那就好,”他反复叮嘱林瑾瑜:“万一有什么事你跟我们说。”

林瑾瑜“哎哎”答应了。

张文涛又唠家常一般道:“瑾瑜来这儿也大半个月了吧,哥哥带你出去玩了没,我们这儿跟你们大城市比不了,但是空气好,也可以出去走一走玩一玩。”

林瑾瑜刚想如实回答,话到嘴边却又改了主意。张信礼出去扔垃圾去了,这会儿这张桌子上没有能掀他老底的人,于是他眼珠子一转,道:“没啊,都没出去玩过。”

“哟,那真是可惜了,”张文涛道:“你看你大老远来一趟都没带你出去玩,正好我跟他妈也回来了,明儿就让你哥空一天,带你出去玩去。”

“嗯嗯嗯嗯嗯嗯。”林瑾瑜目的达成,心里偷着乐,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一连声地答应了,三口两口解决了那个油得发腻的油饼,拿着塑料袋站起身来,也出门去扔垃圾。

他进院子时看到张信礼在水井边洗手,于是扔了袋子凑过去道:“嘿,我说,你在你爸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你爸咋生怕你三天两头把我打一顿似的。”

冰凉的井水从出水孔里哗哗流出来,在张信礼手上溅出无数透明的水花。他埋头洗手,道:“我倒是想。”

林瑾瑜凑到他跟前:“老实交代,你到底有多少前科?”

“不想交代。”张信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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