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吃姜的胖子
宁辞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惨白。
他知道宁岚会因此生气,这大概是他长这么大做过的最叛逆的一件事情,故意把手机关机拒接宁岚的电话,故意逃避不回去宁岚所说的那个家,故意违背宁岚对他的要求,当了个不听话的坏孩子……
但是看见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难受得心都揪了起来,下意识地想回复宁岚说不是的,只是外面下雨了,他被淋湿了,所以没办法过去。
但手指刚碰上对话框,耳边就响起了裴烬浅淡的声音,“车来了。”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他们前面按了两下喇叭,宁辞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肩膀被裴烬的胳膊蹭了一下,裴烬从出来的时候一直搭在臂弯里的外套就在这个时候被举了起来,举在了他的头顶。
“愣着干什么?”裴烬似乎有点不耐烦。
宁辞啊了一声,双腿就不听使唤地跟着裴烬一起跑出去了。
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要和宁岚解释什么。
“你们要去哪儿……哎哟这怎么弄成这样……”车是裴烬出来的时候叫的,看见裴烬一身伤,身上还有血,司机迟迟没开车,似乎在顾虑着什么。
宁辞坐在离裴烬最远的地方,见司机这样,咬着下嘴唇犹豫了一下,想说我可以给你洗车的钱,没等他开口,裴烬就嫌他很烦的干脆利落扫了下付款码。
下一秒司机说话都带笑了:“要去哪儿啊?”
话都没说完,车子先开出去了。
“去哪儿?”裴烬收了手机,懒洋洋地看向宁辞,看了眼两人之间还能再坐得下两个宁辞的距离,裴烬有点想把人拉过来,但硬生生忍住了。
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地方能去,他家……不可能。
裴烬家……可能吗?
宁辞低头走神地偷偷看着裴烬还在渗血的伤口,半晌,小声问:“去,宿舍,行吗?”
思来想去,也只有宿舍能去,正好宿舍里也有药。
裴烬并没有意外这个答案,总不可能去外面开房,他点点头,就在宁辞以为终于可以不用再对话的时候,裴烬又突然转过身来问他:“去你宿舍还是我宿舍?”
这话一出,司机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俩一眼。
一个穿的像小少爷,一个像哪个地下集市跑出来的流氓……这话是没什么问题,但怎么听起来就怪怪的?
宁辞也被问得懵了一下,他想说都可以,但想起来昨天晚上裴烬站在宿舍门口冷漠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和抗拒,话到了嘴边拐了个弯:“我、我宿舍。”
裴烬:“行。”
回学校之后雨已经停了,门卫看了眼裴烬那张脸话都没说就直接开了门。
裴烬的衣服很脏,宁辞去拿药箱回来,就看见他在那儿旁若无人地脱了上衣,眼看着手搭上了裤腰,宁辞一个不小心把药箱甩在了床边的梯子上,发出嘭的一声,裴烬抬了下头,看见宁辞慌乱的眼神,突然朝他笑了笑,“不是要上药吗?不得脱了吗?大腿上也有伤。”
宁辞脑袋嗡嗡嗡的,话是这么说没错,大家都是男人,也不是没看过,但他还是不太敢看。
只不过裴烬这回还是脱掉了,大腿上果然有伤,但更晃眼的还是劲瘦的肌肉。
宁辞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裴烬已经坐到了床边,双手撑在被面仰起头。
他唇角的血迹干了,有点肿了起来,眼角也肿了,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影响颜值。
宁辞深吸一口气,坐到他身边小声要求:“你、你转过来点。”
裴烬还真听他的话转过去了,不过现在宁辞没有什么其他心思了,全神贯注地给裴烬处理伤口。
处理完眼角的伤口以后,裴烬睁开了眼睛,看见宁辞垂着的眉眼,乖顺得很,睫毛很长,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睫毛会跟着颤一下,鼻梁很漂亮,唇形也很漂亮,表情很专注,眼睛里现在应该只有他。
反正,哪里都漂亮。
裴烬有点想去碰碰他,手抬了一半又放了下来,脸色变得有点不太好看。
反胃的感觉来得一点也不突然,裴烬咬紧了牙关,在宁辞手中的棉签离开他唇角的那一刻,紧紧盯着宁辞的侧脸:“不是说怕我怕得要死吗?”
他突然出声,宁辞手抖了一下,差点把棉签戳进裴烬嘴里,慌张地抬起头,不知道该不该否认。
但他确实说过,也确实是真的。
不管之前还是现在。
不过裴烬显然不是要听他回答这个,在他慌乱蹲下去给他处理腿上伤口的时候,沉沉地问:“为什么来找我?”
宁辞没法否认,张了张嘴,音没发出来,裴烬又追问:“为什么要给我处理伤口?”
他想要一个答案,不能否认之前宁辞拼命想要摆脱他的时候真的太无情了,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傻逼,虽然绝大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宁辞真的怕自己,但他还是不太甘心,所以他现在还是想看宁辞因为自己慌神的模样。
他这些问题差点压得宁辞直接把药棉往他伤口里塞。
该直说吗。
不知道裴烬现在这态度算什么,好像突然又变回了从前的状态,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宁辞犹豫了好久,裴烬居然也没有逼他,只是耐心地等着。
等了好久,宁辞都把他腿上的伤口处理完了,准备开始绑绷带了,裴烬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种超人一样的耐心,虽然心底已经像千万只蚂蚁在乱爬,但表面什么都没有做。
宁辞终于拿着绷带轻声:“因为想和你当朋友。”
裴烬感觉那些蚂蚁在啃噬自己的心脏了,又痛又痒,不仅啃他的心脏,还在啃他的脑子。
“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宁辞说得很认真,他似乎真的是在认真思考他俩当朋友的问题,裴烬却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脑子都被啃掉一半了,他还能怎么样,让他说没关系吗。
那他的脑子一定是全被啃掉了。
“嗯。”
操了。
他真的说了。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你说什么?”宁辞再次抬起头来。
裴烬发现他的眼睛原来也是会发亮的,应该是很高兴,上一次看见他这种神情还是那次带着他打游戏的时候,宁辞大概永远不知道自己那天拿到人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多么漂亮纯粹。
裴烬也没有想过,原来自己居然把那一幕记得那么清楚。
我说,你知不知道谈过恋爱分手的人不能再当朋友。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说的却是:“随便你。”
好无所谓。
无所谓个屁。
裴烬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的恋爱史,哪个是从朋友开始的?
朋友这玩意,有个屁用?
但是,他们也不能和宁辞比。
不一样。
算了,朋友就朋友。
谁说不能从朋友开始?
挤在一辆车里的陈放和路让江礼见三人突然齐齐打了一个喷嚏,面面相觑。
但这足以让宁辞开心,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弯的,眼底亮晶晶的,裴烬感觉他就连给自己绑绷带的手都不抖了。
宁辞绑绷带手法很娴熟,几下就好了,这回他没有像上次一样手滑给裴烬绑了个蝴蝶结,只不过他刚想收结,裴烬就突然来了句:“蝴蝶结。”
宁辞怀疑自己幻听了,“你、你说什么?”
裴烬顶着一张冷淡的脸:“绑个蝴蝶结。”
好、好奇怪的要求。
但宁辞不太敢忤逆他,给他绑了个小巧又漂亮的蝴蝶结,绑完之后准备往手里倒药酒的时候,看见裴烬正盯着那个蝴蝶结笑,嘴角有诡异的笑。
不免心里嘀咕,难道,裴烬其实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宁辞哆嗦了一下,倒了酒的掌心往裴烬小腿上贴,感觉裴烬小腿的肌肉都紧绷了,他还没有用力,裴烬却突然站了起来。
“其他不用了。”
宁辞没有看清裴烬的脸色,只是感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冷漠,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裴烬已经进了卫生间,宁辞听见里面传来流水的声音。
他又做错什么了吗。
他有些茫然无措,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头晕目眩,心脏也有点闷,缓神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由何振生日引发的这一场家宴,宁岚吃得食不知味。
何家是大家族,何振并不是白手起家,在她之前,何振只有过一任妻子,宁岚之前并没有从任何人口中听说过她的事情,何振也对此闭口不谈,宁岚知道该怎么取悦何振,所以也从来没有问过。
但她没有想过会在今天的家宴上,听见何振的亲戚们频频提起对方。
还是明里暗里拿自己和对方作比较。
而何振似乎并没有听出来。
宁岚以前是很高傲的人,她跳舞跳得好,长得也漂亮,追她的人很多,后来和宁辞的生父在一起,本该生活美满,对方却在宁辞才三岁的时候就为了救人而落水身亡。
宁岚曾经埋怨过,可生活还要继续,她一个人带着宁辞长大,虽然很累,但还有能够支撑她的舞蹈事业,谁知道会在宁辞初二那年全都毁了。
宁岚以前当然面对过很多人的嘲讽,说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各种的风言风语,宁岚其实都没有在意过,可独独今天。
“岚岚,你儿子今天怎么没有来啊?”
“是呀,何振没有自己的孩子,你儿子以后就是何家的小孩儿了呀,怎么能不来给他父亲庆生呢?”
宁岚已经给宁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提示他已经关机,她已经很生气了,不知道宁辞去做什么了,为什么连电话都关机,她明明告诉过宁辞不允许不接自己的电话不允许让自己找不到他,还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而何意也在这个时候插了一句:“可能有什么事吧,我中午找他的时候他就支支吾吾的。”
这让大家看宁岚的眼神更加不友善了,仿佛她不是何振的老婆,而是什么外人一样。
一直到何振说了句:“够了,孩子想干什么是他自己的事情。”
才结束了这段让宁岚气得发抖的对话。
可她面上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一直忍到了这顿饭结束,她忍不住去卫生间吐了,出来的时候何振心疼地看着她,宽慰她不要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毕竟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次。
宁岚听他的话点点头,被何振送回了房间休息,心底却还是气得发慌。
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宁辞今天没有回来,明明跟他说过这次给何振过生日很重要。
再一次拨通电话以后,宁辞终于接电话了。
宁辞那边很安静,宁岚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平静,她几乎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在哪儿?!为什么司机说你根本没有去找他!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妈妈了!?”
“为什么不回来!都是因为你!我跟你说过那么多次了,只要喊何振一句爸爸……”
宁辞平静地听着,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心一下子仿佛跌入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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