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暮楚
闻雁书点点头,怕幅度太小,又添了句:“开心。”
郑乘衍哄慰般啄了下他的耳尖,说:“那今天教你点别的。”
那根飘带久违地成为了闻雁书身上的配饰,被郑乘衍挽成了一个标准的蝴蝶结。
挣出皱痕的白色床单,松垮的白色睡袍,挂在大腿的白色内裤,颤动的白色蝴蝶,闻雁书从闭紧了嘴不让自己情绪外露,到被郑乘衍托着脸接吻时不慎泄出了轻哼,最后抛却矜持声声讨饶又矛盾地要更多,好后悔不知后果选了这个姿势。
蝴蝶再度化为一根轻飘飘的丝带落在床单上,郑乘衍温热的掌心覆在闻雁书的后心,感受着对方过快的心跳与他一同慢慢平复。
他从被子底下摸索到今天耗费整个白天做出来的东西握入手中,啄了下闻雁书的鼻梁,把东西放在枕上。
“雁书,生日快乐。虽然今天是属于你的日子,但我很高兴你能属于我。”
第39章 在填满你
室内烘热,闻雁书趴在枕头上本来快要入睡,看到眼前的玻璃制品又打起了精神。
纳斐利的产品包装部陈列的历年香水瓶在他脑海里都有清晰轮廓,不仅如此,他的调香室还另外收藏着诸多品牌的香水,每一支包装设计他都有印象。
但是郑乘衍放在他手边的这一个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市面上没有,格拉斯小镇的原创店里更是找不出第二个。
闻雁书睁大眼,把做工精致的玻璃瓶握入手中,用指肚轻抚每一道打磨光滑的棱。
瓶子是正方体设计,内部却是一颗人类心脏的形状,脉络根根分明,主动脉与喷管相连,如果里面灌有香水,大概每一次挤压都在牵连心跳。
瓶盖是水蓝色的金属体,闻雁书打开又合上,反复两次后便舍不得再折腾。
他想起郑乘衍的秘书曾说过每年重要节日为老板家人准备的礼物都是由她来着手,便问:“这是你的秘书在国内寄过来的吗?”
郑乘衍没等到一句夸奖,反而得来一场冤屈,顿时受苦足足十余个小时的双手都叫嚣着痛麻。他紧贴上闻雁书后背,佯装不高兴:“这是我亲手做的,教我用机器的那个师傅都被我烦得不行,可是我又想尽力做得完美,结婚纪念日已经错过了,我不想连你的生日也错过。”
闻雁书自知理亏,决定以后再也不先入为主揣摩人,他隔着冰凉的玻璃描摹心脏血管的纹路,像亲眼看见海水在里面流动:“对不起。”
“收礼物说对不起,你什么人啊。”郑乘衍的语气却全无责备,捋一把闻雁书后脑勺的头发,一手支在床上,一手和闻雁书一起感受瓶身的温度,“这枚瓶身像你,有棱有角的,每个人见你的第一眼都认为你不好接近。”
藏在躯壳里的心脏无法轻易触碰,但总有办法把它看透,郑乘衍的食指敲在蓝色瓶盖上,说:“这是格拉斯的海,你创造的每一缕独特香气都从遇见它开始。我很少了解你在法读书的故事,希望你以后多跟我说说。”
一声轻响,盖子被拔开了,此时的玻璃瓶身早被闻雁书的掌心捂热:“海水连通着这颗心脏。”
挤压喷头暂时只能洒出气体,郑乘衍的手从喷头上落下,顺势裹住了闻雁书的手背:“只有用心打开你的人,才能读懂你香气里的故事。我在读你,也在填满你,你有没有感受到?”
闻雁书后背被覆住的那一片持续升温,他收紧拳心,枕在自己的小臂上偏头像侧后方看:“谢谢你,我很喜欢。”
郑乘衍伏在他上方,躯体之间蹭着黏腻的薄汗也不愿分开:“谢谁呢,说清楚啊,那天喝醉了怎么喊的?”
闻雁书清醒着不太能喊出口,可他是真的喜欢这一件礼物,迟疑分秒便昂起脸去亲郑乘衍的嘴。
今晚才学的接吻,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还很青涩,只浅浅地在对方的嘴唇上啄了几下就宣告结束,连舌尖都规矩着没探过去一分。
郑乘衍不逼迫他,抬高点身子把身下的人翻过来,帮闻雁书理好乱糟糟的衣裳。
白色飘带皱巴巴地耷拉在一旁的被面,闻雁书瞧一眼便移开目光,一秒钟都不愿多看。
情欲汹涌时,他被郑乘衍束缚着不让出来,蹭一下床单就会被打屁股,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最后还是被迫等对方一起,可郑乘衍是享受,他则多了份可怜的狼狈。
像是看懂他此刻所想,郑乘衍捻起那根布料单薄的带子举到他面前:“雁书,上面好多你的东西。”
闻雁书伸手想把飘带拽掉,但更担心弄脏手,到头来还是抓了郑乘衍的手腕往下压:“你以前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郑乘衍以为闻雁书爱上了就开始计较,便耐心解释:“念书那会儿要不学习要不搞竞赛,后来上了大学得空就跑去IDR抢我爸的活儿干,一门心思赚钱,哪想过谈恋爱。”
闻雁书“哦”了声,明摆着不放心上:“可是你好会玩。”
郑乘衍没分清这是夸赞还是奚落,沉思无果后索性把它当成了调侃:“看那么多片儿,总不能没点长进吧。”
闻雁书哪想过初识时文雅得体的郑乘衍会有这样一面,他沉默半晌,到底是不及对方脸皮厚,几步下了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躲进了浴室。
留下郑乘衍在卧室里清理狼藉,套子用纸巾包起来扔了,床单抚平,被子扬开覆在上面遮掩痕迹,再从柜橱里抱出另一床棉被铺好。
露台的推拉门没关严,刚才在兴头上谁都没觉出冷,现在站得近了才感受到凉丝丝的风一直在跟屋里的暖气冲撞,郑乘衍上前欲要把门合上,看见地板上闻雁书掉落的配方本,便顺手捡了起来。
旁边还躺着个印有一寸照的卡片,卡套的挂绳上有纳斐利英文的字样,郑乘衍看了看,将卡片塞回本子,不经意的翻动间发现同样的前中尾调布局,内容比上次看到的充实不少。
再细看时他攒起眉头,朝浴室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将本子放在床头柜上。
收拾妥当,闻雁书还没从浴室出来,郑乘衍一手拎着闻雁书的棉拖,一手勾着沾满液体的飘带拂开了浴帘。
在外面听不出动静,他本以为闻雁书是累得在泡澡中途睡着了,结果对方精神抖擞,正趴在浴缸壁上举着那只香水瓶翻来覆去地看。
看到他进来,闻雁书下意识想藏起瓶子,左右找不着好位置,便打消了念头。
郑乘衍把棉拖放到浴缸旁的那片吸水地毯前,蹲在边上探了下水温:“不起来?”
闻雁书是不想起来吗,他动了动身子,满池浮着泡沫的水也随着他的动作晃荡:“你下次不要拿套子当装饰了。”
郑乘衍装傻:“下次不要套子?”
闻雁书想甩他一脸水:“你最后扯掉跟不用有什么区别?”
郑乘衍从他眼里没看出抗拒,反应半天才恍然大悟:“是不是弄不出来了?我帮你。”
闻雁书攀着郑乘衍的肩膀撑起点身子,婚戒的温度伴着水流不时蹭在他皮肤上,他装作不知,但把香水瓶攥得很牢。
郑乘衍说:“我本来想切割成多面体的,后来没弄成,一是因为初次上手,这个形状比较复杂,二是……”
“什么?”闻雁书追问。
郑乘衍答道:“二是因为多面体的效果图看起来像个手榴弹。”
闻雁书笑了起来,起初是伏在郑乘衍肩上憋着声儿闷笑,后来没止住笑声,惹得郑乘衍偏头看他。
这一刻郑乘衍很想吻闻雁书,想吻眼睛,也想吻嘴角,还想吻鼻尖,问问闻雁书是否已经探寻到爱的香气。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做,仅仅是在灯下看着闻雁书真心实意的笑就很满足,他的心跳仿佛也融入每一颗漂浮的泡沫,每一声爆破的轻响都是在悸动。
喉结一痒,闻雁书收住笑,用指头刮他:“嗓子还难受吗?”
郑乘衍总算帮闻雁书弄完,甩甩手上的水搭在浴缸壁:“要不是我控着劲儿,估计就轮到你嗓子遭殃了。”
闻雁书不听他掰扯:“其实那天候机,我给你买了薄荷糖。”
郑乘衍帮他搓洗飘带去了,闻雁书先回房间,他的托特包在刚才的激烈中滑到了床脚处,他捡起,从里面掏出那两盒捂了几天的薄荷糖。
套房就一个双人床,闻雁书占一端,看着两只并排的枕头,又往中间挪了点。
郑乘衍没在浴室待多久,出来的时候带着股橙花香,闻雁书猜测他又简单洗了一遍,但没问,抓着手机低头捣鼓。
然而室内光线偏暗,只留着床头壁灯一盏,等候的意味不用说出口就足够明朗。
床褥凹陷一块,床垫弹簧撑起了两个人的重量,郑乘衍在刚才那场情事中已使尽招儿,眼下挨着闻雁书的肩臂很斯文:“在处理工作?”
闻雁书的指头在屏幕上无意义地滑动:“没有,看看企业大群。”
企业大群发的消息通常很琐碎,郑乘衍脑袋偏过一点角度,看闻雁书没任何动作,便放肆地挨在他肩上:“也让我看看头像换了没有。”
“换了。”闻雁书说。
郑乘衍得陇望蜀:“看看效果。”
闻雁书最近没在大群发过言,看头像只能退出来点别的地方,刚回到聊天列表,他的指头骤然顿住。
郑乘衍怎会不知道闻雁书换上了头像,从接收定位和房号时便已发觉。他看着自己的名字挂在列表的最顶端,不是因为最近聊过天侥幸得来的巧合,而是始终比别人多一份特别。
不过他还得努力一下,争取让闻雁书给他也换一个好听的备注。
屏幕熄灭,闻雁书把薄荷糖塞入郑乘衍怀里,灯色黯淡,但闻雁书的想法早就明晰。
“那天出发没多久,你说年底好多会议要折腾嗓子的时候,我就在候机厅把糖买好了。”
郑乘衍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没当回事呢。”
闻雁书的手藏在被子底下,碰到郑乘衍的手指时也不需要太拘谨:“其实哪怕你今天没来,我也会在明晚十二点之前回国的。”
“但是我在机场感应到你的气息了,我猜我的系统不会再出错了。”
第40章 我叫老公
回国的时间定在了十一号上午,在此之前,闻雁书到花宫娜工厂走了一趟,那里蕴藏着香精油的古老生产过程,他喜欢看昂贵的香油在嗡鸣运作的机器中被提炼萃取,它们的诞生意味着所有香水故事的开始。
工厂上个月培育出了新的香料品种,闻雁书正好被邀请评价和进行感官体验,郑乘衍和闻雁书从认识到现在,第一次见识他娴熟地用法语和工厂的负责人交流,那般自信又专业的模样吸引得他挪不动眼,周遭成千上万的鲜花便因此而逊色。
在花宫娜的参观之旅到黄昏结束,闻雁书与棕发灰眼的法国人互道再见,揣着满兜工厂劳作妇女赠与的鲜花离开,碰了碰在旁边等候的郑乘衍:“走了。”
姜尔拿着个搭扣笔记本碎步跟上,始终落在他们身后一两步不多做打扰,闻雁书分过视线一看,对方还在埋头写着游览见闻。
他不打断对方的思路,回过头问和他并肩的郑乘衍:“今天跟过来会不会觉得无聊?”
“不会,”郑乘衍说,“就当是实地考察,以后做香精产品的广告方案时可以多一个角度思考。”
从花宫娜出来,前方的整条道路被铺上金灿灿的晖光,空气中的丝丝香气仿佛为此鲜活。
闻雁书以前觉得这份需要独自与香气打交道的职业是孤独的,所以他从来都只创作故事,但不曾用嘴巴来说,今天才发觉身边一直有人愿意侧耳聆听。
似是知晓他此刻想法,在即将到达停车点时,郑乘衍突然发音标准地说了句法语:“La solitude est comme un p?le magnétique qui le conduit au sommet.”
闻雁书原本在低头蹭沾上指缝的花粉,闻言愣怔地抬脸。
郑乘衍问:“没印象吗?”
闻雁书当然有印象,这是《香水》里他最喜欢的台词——寂寞犹如磁极,引领他走向顶峰。
他诧异的不是郑乘衍同样精通法语,而是郑乘衍也看过这部小众电影,并且把当中台词记得如此熟悉:“我以为你没看过,当初上班途中兴致勃勃跟你说完剧情,你全程只笑不语,回公司坐下后我后悔了很久。”
离车子就几步路了,郑乘衍按了下车匙:“因为我没看过,不能擅作点评,不过当晚我就去看了。”
闻雁书问:“什么感受?”
郑乘衍不忍说自己看到临近结尾的满屏肉色时遐想了与闻雁书的交合,那晚燥热得难以入眠,辗转反侧还差点把床上的摩卡连猫带被挤下床。
他绕到副驾开了门,文质彬彬道:“唯一感受是全都让你剧透完了。”
闻雁书低眉笑笑,压下脖子钻进副驾系好安全带。
郑乘衍绕回去坐上来,搭在车门的左手习惯性按了一下落锁:“其实也不算雾里看花,最大的感悟都和你有关。里面的主角从始至终没领会过爱,所以到最后他宁愿选择和属于自己的香气奔向死亡。”
他扭头看向闻雁书:“以前我觉得那句台词像你,所以记下来了。直到刚才目睹你工作时的放松姿态,才意识过来你不是孤身一人,你在寻香的世界里不仅是因为天赋,大概更多的是抱有一腔热爱。”
车子即将开动,闻雁书恍然忘记了什么,猛然回身望去,姜尔正站在后排的车窗外一脸焦急地拍打着。
郑乘衍不情不愿地解锁,明明今天他才是不速之客,还非要找理由为自己开脱:“同一个车子,我还以为自己到纳斐利接你下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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