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军令压下了争议之声,众将低下头,再无人反对。
为激励士气,盛庸下令设宰牛宴犒赏将士,并在宴后着全副铠甲,登点将台,誓师励众。
盛庸拔出长刀,高声说道:“与燕逆决死,背城而战,有进无退,有生无死!”
偌大的校场中,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回荡。
一遍又一遍。
“决一死战,有进无退,有生无死!”
慢慢的,附和声渐起。
经历过太多次的失败,南军近乎忘记了热血沸腾的感觉,丧失了拼死一搏的勇气。
随着主帅铿锵的声音,战士的荣耀,将帅的斗志,一点一点被燃烧起来。
同样是大明的军队,燕军悍勇不假,却不是个个三头六臂,同样两条胳膊两条,肩膀上顶着一个脑袋,不过是战场拼杀,死了,能拉上一个也是够本!
斗志溢满胸腔,即便是死,也要奋力一战!
校场之上,将士的吼声震天。
盛庸高举长刀,一直没有落下。
哪怕成为了南军统帅,在久经沙场的燕王看来,盛庸仍是个无名小卒,压根不被放在眼里。
盛庸的确不是名将,他甚至打不过平安和徐辉祖,但对朱棣,他有着旁人不具备的优势。
从真定到北平,从郑村坝到白沟河,河北到山东,从德州到济南,这个无名小卒一直在战场的第一线,一次又一次被燕军打败,一次又一次领教到了燕王的厉害。
后世有句话,失败乃成功之母。
从失败中,盛庸不停的思考,不断的取得进步,逐渐摸透了朱棣最擅长使用的战术。
被敌人了解,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
正如朱棣了解李景隆,依靠对他的了解,接连挫败朝廷大军。平安了解朱棣,如果没有李景隆这个草包上司,没有折断帅旗的那阵大风,白沟河之战或许会换个结果。
盛庸终于研究出了能战胜燕军骑兵的方法,而朱棣却并不了解盛庸,相反,还很轻视他。种种原因叠加起来,注定自靖难以来未曾遭逢一败的燕王,将遭受人生中最惨痛的一次滑铁卢。
继铁铉之后,盛庸也光荣成为了永乐帝黑名单中的一员。
燕军仍在前进。
十二月甲午,燕军下汶上,夺济宁。
盛庸率兵避其锋芒,进驻东昌。
南军的行动很隐秘,按照盛庸的话说,咱们悄悄的进城,小心的挖坑,放箭开枪的统统不要。
为引开燕军的注意力,盛庸派遣先锋将领孙霖在滑口设伏,不求战胜,只求麻痹对方。
接到这个任务,孙霖的心情很复杂。
按照主帅的意思,这次伏击是为麻痹敌人,令燕王误判己方战力,轻敌冒进。
往深处想一想,主帅为何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是因为信任自己,还是认为自己是个草包,不用演戏都能让燕军低看一眼?
孙霖不愿深想,想多了都是眼泪。
虽然心酸,孙霖率领的前锋军还是忠诚的执行了命令,成功的被燕军斥候发现埋伏,完美的被燕军一次冲锋击败。
孙霖原本能逃走的,不想敌阵中突然冲出一个杀神,浑身似罩着一层有形的煞气,长刀举起落下,一刀一个,不管指挥还是小兵,遇上就砍,动作相当利落,利落中带着饥渴,好似平生以砍人为最高追求一般。
按照孟十二郎的话来说,绝对的死神来了。
孙霖很幸运,又很倒霉。
幸运的是,在被浑身煞气的沈瑄砍死之前,先一步被燕军千户刘江劈下了马。
不幸的是,堂堂一个先锋将领,二品的都督,竟然被一个千户生擒,这样的遭遇着实让他抬不起头来。
其实孙霖大可不必如此。有被孟十二郎两刀砍死的杨松专美在前,他好歹是被千户生擒,不值得沮丧。
刘江至少还有五级战斗力,孟清和官再大,战斗力也是渣渣。
拿下孙霖的前锋部队,沈瑄终于实现了本次战役中零的突破。他开始认真考虑,今后上战场要不要把脸蒙起来,否则敌人见他就跑,要么嚎上一嗓子,想继续凭战功升官,难度实在太大。
十二月乙卯,燕军终于抵达东昌。
盛庸麾下军队早已做好准备,严阵以待。
见南军出城迎战,且多为步卒,燕王当即下令,杨铎与郑亨为前锋,率领骑兵冲击军阵左翼。
沈瑄被留在了大军之中,至于原因……燕王默默转过头,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两声,他这侄子委实太过彪悍了点。为了大军,暂时压阵吧。
杨铎和郑亨的进攻十分顺利,骑兵冲到面前,南军左翼瞬间大乱。
燕王认为战机已到,抽出长刀,下令全军进攻。五六十万的敌人照样砍,区区二十几万人,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
南军再次大乱,燕王亲自率领蒙古骑兵冲阵,左砍右杀,相当的顺利。
兴奋之时,发现南军虽乱,却不见四散奔逃,比起阵外的士兵,阵中手持火铳和弓弩的士卒未免太多了点。
朱棣心头一跳,危机感顿生。常年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经验和敏锐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对!
联想起白沟河差点栽在平安的计策之下,立刻调转马头,却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