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喝豆奶的狼
陆戈心里凉了半截,起身重新翻过矮墙。
脚踩上实地,他却愣住了。
那只永远抓不住的小野狗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背着右手,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戒备和慌张。
联想到两人中午的对话,陆戈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原因。
他的喉头一哽,铺天盖地的内疚与心疼快要把他淹没。
“过来,”陆戈哑着声音,“给哥看看。”
作者有话说:
小狗的做法是错误的,后文会被批评教育。
遇到事情要及时告诉家长和老师,不可以以暴制暴。
来迟了,评论发红包030;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有哥在,别怕。”
陆晨虽然小脾气一堆, 但还是会听父母哥哥的话。
再加上她从小就不缺追求者,所以不会因为男生的几句话就傻乎乎地跟着走。
熊铭要是真敢来硬的,也不至于从池朝这里拐一下, 让他把陆晨带出来。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知道自己是癞,还非要肖想那口天鹅肉。
强的不敢用,那就欺软怕硬玩阴的。
熊铭和池朝不过就是同龄人。
这个年龄段大多是虚张声势出来的胆量, 像鼓胀起来的气球, 看似强大却脆弱的不堪一击,一旦遇到真正的锋利,就会瞬间暴露原形。
他们踢到了钢板, 池朝就是那一片刀刃。
「咔哒」一声,池朝把那一把血淋淋的水果刀扔在陆戈的脚边:“我去自首。”
陆戈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努力抿了一下唇瓣,差点没被这小崽子的一句话给整笑了。
还自首,还他妈自首。
陆戈上前一步去抓池朝的右臂,池朝像是早有准备,猛地一缩, 侧身躲开。
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滴, 两人之间隔了一米远的距离。
像是回到了那个盛夏雨夜,池朝在楼道里和陆戈僵持不下。他又变成了没人要的小野狗, 浑身都带倒刺,对谁都露着獠牙。
“手给我看看,”陆戈抬手指了指池朝身后, 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哑,“右手不是闹着玩的, 别跟我使小性子。”
池朝脸上的血色褪进, 就连嘴巴都变得苍白。
可是却一直背着手,看着他没有动作。
“给我看看。”陆戈又去拉池朝,可手刚抬起来,对方却立刻掉头就跑。
“池朝!”他大吼一声,“你能不能听回话!”
池朝猛地停了下来,转头去看身后的陆戈。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怪异的悲伤,是努力抑制情绪失败后扭曲的五官。
“我叫你哥行吗?”陆戈简直就在崩溃的边缘来回蹦跶,“别跑了哥。”
他掀了自己的短袖,光着上身走去池朝面前。
池朝大概是被陆戈的那声「哥」给叫傻了,就这么呆愣愣地看着对方不由分说拉过他的右手,把衣服叠成厚厚一块,死死按在了虎口的伤口之上。
“回家,先把伤口处理了”陆戈揉了一把池朝带着汗的小脑瓜,把人虚虚往怀里抱了抱,“事情没那么严重,有哥在,别怕。”
——
陆戈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光着身子开车,路上还给黎老师打了通电话。
进小区门的时候保安往他这边看了好几眼,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下车的时候血已经止住了,白色的衣料被染得鲜红,池朝整张脸已经完全没了血色。
他甚至都没力气去开车门,还是陆戈先下了车,再把他抱了出来。
“把手按紧,”陆戈托着池朝的屁股,岔开腿把人往身前一抱,“小野狗,疼你就哭。”
池朝耷拉着脑袋,双手环着陆戈颈脖,把脸贴在宽阔的肩上。
记忆中只有奶奶这样抱过他,一般是在天不亮的清晨,或者清凉的黄昏。他在田埂里挖野菜捉蚂蚱,疯了一天玩累了,奶奶背后背着竹篓,身前就挂着池朝。
池朝困了就呼呼大睡,不困的话就晃着他脏兮兮的小腿,去看天边烧红了的晚霞。
陆戈进了电梯,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抽泣。
他按下相应楼层,然后抬手顺着脊梁摸了摸池朝后背:“不疼啊,没事的。”
他以为池朝嫌疼。
电梯上行,池朝的脸从肩膀往陆戈颈脖上贴了贴,他还是不习惯这种超重感,让人晕的想吐。
陆戈的皮肤很凉,就像他的手一样,贴上去冰冰的,感觉很舒服。
“到家了,一会儿缝个针就好了。”
陆戈打开房门,把池朝抱去沙发坐下。
池朝陷在一片柔软里,脑子晕乎乎的,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张嘴。”陆戈摸摸他的下巴,池朝下意识地听话。
嘴里被塞进一块硬东西,很怪的味道,带着一点苦。
池朝不太喜欢,但是陆戈给的,他就含着没吐。
“是不是头晕?”陆戈捧过池朝的右手放在大腿上,“吃点甜的高兴点。”
他伸手拉过沙发边的阅读灯调至最亮,明晃晃地照在最上方。
拿开按着掌心的衣服,最下一层布料结着血痂,轻扯伤口,又渗出血液。
池朝的虎口处狰狞着一道刀伤,好在切口竖在拇短展肌上,应该没伤着神经。
茶几上搁着手术包,陆戈把伤口周围清洗消毒,抬头去看池朝已经睁开眼睛,正靠在沙发里皱着眉头看他。
“伤口不深,缝两针就好了,”陆戈轻轻握住池朝手指,搓了搓他冰凉的指腹,“可能会有点疼,忍一忍。”
空气中弥漫着丁点血的腥味,池朝嘴里的巧克力化开,最开始的苦味里逐渐有了丝丝缕缕的甜。
他的右手疼得已经有些发麻,但即便如此,也用力勾了勾指尖,和陆戈的手指搅在了一起。
两针,针得戳四下。
像这种小创口缝合一般都扔给新来的规培生,就算去医院也是不打麻药。
所以缝合的时候得有个病人家属在旁边扣着人,省得一针下去病人疼得直接嚎出来,把针头甩医生脸上。
陆戈觉得池朝应该不会那么夸张,但是真要下针的时候却也犹豫了。
“疼了就说,拿个枕头抱着也行。”
像是消除陆戈的担心,池朝听话地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
陆戈拿着持针器,在伤口边缘下了第一针。
池朝平静得仿佛这一针扎在了别人的身上,没吭声,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弯曲的缝合针从皮下穿过,陆戈手指绕着黑色的线,动作熟练地打下了一个结。
剪刀剪断绳结,他没有抬头,继续第二针。
阅读灯的光从陆戈的侧脸打过去,把那一道优秀的鼻梁衬得越发高挺。
他垂着眸,睫毛很密,手指拉扯持针器的同时目光转动,那扇睫毛就跟着方向一起,扑扇带风。
手上疼是真的疼,但陆戈的手也搭着,好像又没那么疼。
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陆戈把针缝好,搁下剪刀在伤口处涂了一圈红霉素眼膏,最后替他缠上纱布。
池朝就这么半眯着眼看陆戈,直到对方重新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回望过来。
“不疼吗?”陆戈问。
池朝抿了抿唇,嘴里都是一股子怪味:“好难吃。”
“巧克力吃不惯?”陆戈松开他的手,从杂物盒里扒拉出一颗大白兔给他剥开,“小土狗,吃这个。”
池朝看着送到嘴边的买糖,张嘴咬了过来。
“你有没有低血糖的毛病?”陆戈托着池朝的右手,用消毒湿纸巾替他擦掉手臂上半干的血渍。
池朝摇了摇头,他都不知道低血糖是什么东西。
“那就是贫血,”陆戈忙活完毕,把池朝的手臂放在他抱着的枕头上,“就这还自首呢,能自己跑进警察局吗?”
池朝的目光落在白色的纱布上,手指蜷了蜷,又去看陆戈。
他穿了一件随手从阳台上扯下来的旧短袖,把茶几上的一堆东西该扔的扔改洗的洗,都收进他们相应的地方。
一晃神,池朝发现那个短袖还是当初陆戈给了自己的,现在阴差阳错又跑回原主人身上了。
池朝:“……”
陆戈明显没有发现这一点,他在书房整理药箱,还不忘抱怨:“我还担心你疼不疼,你疼什么疼?那么深的口子都能面不改色的割下去,戳个几针算什么?”
池朝用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脸。
他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陆戈勾住缝合线的手指。
黑色的线绕在白皙的皮肤上,持针器夹住一头在空中不知怎么一绕,一个结就打成了。
就跟个神仙似的。
“别在这跟我装瞎,”陆戈把收拾完东西又回到客厅,把池朝脸上的枕头扔到一边,“来说说这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