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踏上雪山
餐桌是长方形的,中间的主座从来没动过,住了几天,落嘉和傅司年都是对面坐在两边的。
今天落嘉也一如既往地坐在左边地那一排,刚落座,他身旁那个座位就被两个人同时拉开。
两个人再次杠上,互相对视着,像两只互相抵着角的蛮牛,谁也不肯让。
落嘉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两个人应该是有什么仇了,只是圈子里一直讲究表面和谐,就算再恨再讨厌也很少摊在明面上说。
像他们两个这样针锋相对的落嘉还是第一次看见。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汤碗坐到对面去,自己坐下,说:“我坐这,你们两个坐一排吧,不要吵架了,有什么谈不来的去会议室谈,现在好好吃饭。”
闻一凡这才松了手,坐到落嘉刚才的位置上,微微一笑,说:“好,不吵架,好好吃饭。傅总,请。”
傅司年早上起床的时候本来是穿了T-shirt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衣服,显得颇为正式优雅。
他挽起身上的衬衫袖子,微微卷到手肘处,显得英俊斯文,高傲冷漠,拿起瓷勺子,开始喝汤,安安静静的。
闻一凡夹了一块豆腐,说:“这豆腐很好吃。”说着,望向落嘉,“你嗓子怎么样。”
落嘉笑笑,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好吃就行,你喜欢我经常做,叫上悦姐。”
傅司年的勺子停顿片刻,应该是想说什么,然而最终没有开口,也夹了豆腐,还夹了好几块。
可惜落嘉低头喝汤,没有看到他的动作。
闻一凡继续说:“下次不要这么拼命工作了,传出去会骂我闻一凡是资本家剥削员工的。”
在场的人都知道落嘉为什么拼命工作。只是有人不在意,觉得那一段往事都已经过去了。而有人像被踩中了老虎尾巴,龇牙咧嘴着想要反击。
傅司年的眼帘轻抬,不动声色道:“对。想要什么资源跟我说,你是我的人,不会有人不给你面子。”
落嘉点头,心思全然在清蒸鲈鱼上,觉得自己的厨艺进步了很多,以后要是不能唱歌了,可以倒腾一个饭店,他当厨子去。
闻一凡继续挑衅傅司年,傅司年便不动声色,展示自己是合法伴侣的身份,以及手上资源无数,完全有足够的资本和财力。
两个人有来有回,一场饭吃得像打仗一般,暗处皆是刀光剑影,炮火连天,空气越来越焦灼,仿佛下一秒就会翻桌而起,两个人就像被激怒的恶狼,要狠狠地打一架,撕下对方的一块肉,最好是血淋淋的那种。
落嘉都快吃完饭了,桌子上还剩了很多很多菜,鱼几乎没有怎么动,汤也还有一大锅,他问:
“不好吃吗?我觉得挺好吃的呀,怎么菜都没怎么动。”
“好吃。”闻一凡笑笑,“只是我与傅总一见如故,聊得很投缘。”
闻一凡站起身,推开椅子,说:“傅总真是很聪明的一个人,又会打机锋,跟你聊天特别有意思。”
傅司年一脸漠然,眉眼也不抬,说:“现在小嘉签在你的工作室里,我还得拜托你照顾好他,你可以随时找我聊。”
“一定。”
吃完饭,收拾桌子,闻一凡准备走了,临走之前,他对落嘉说:
“照顾好自己,这个节目很快就结束了。”
落嘉点头,说:“你跟我家里人好像,放心吧,我没事的。”
闻一凡拍拍他的肩膀,扬起手上的车钥匙,走了,走出了几步,回头看到落嘉还站在门口看他,他招招手,说:“回去吧,外面热。”
傅司年冷着脸站在后面,看着两个人的十八里相送,只想冷笑。
真当他死了呢。
落嘉关上门,转身打算上楼。
傅司年正想找他麻烦,却看到了落嘉的眉眼间露着些许的疲惫倦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往楼上走,累得好像说不出话。
不知道为什么,傅司年看到落嘉的神情,所有冰冷嘲讽的话都要嘴边了,硬是收了声,悉数咽下去,像个一个被雨淋湿的炮|筒,酝酿半天,最后只幽幽地冒出一缕烟雾。
那股郁闷和不满就堆在他的心中,整个心脏像是塞进了一个充满胀气的气球,无处发泄。他恨恨地锤了一下墙壁,心里又给闻一凡记上了一笔。
……
临近傍晚,傅司年忙完工作下楼,看到落嘉一个人在厨房里。
听到楼梯的声音,落嘉回头,说:“司年你来帮下忙,我们做任务了。”
傅司年冷淡地瞥一眼许落嘉,哦了一声,回房间又换了一件新的衣服,这个衣服比较方便好干活。
傅司年走到厨房,垂着手站在厨房中央,说:“我不会做饭,你让我洗东西吧。”
“嗯?”落嘉说,“不用洗,我们吃中午的,还剩下了很多菜。”
傅司年的眉毛一扬:“就这样?”
落嘉点头,说:“对,就这样,不然浪费了,还有好多菜。”
“那我们明天再做任务。”傅司年稍微让了一步。
落嘉摇摇头,点燃灶上的鸡汤,头也不抬地说:“不了吧。”
“为什么?你不会做菜?不要骗我,我知道你会的,以前你做过。”傅司年有些执拗,直直地盯着落嘉的背影。
许落嘉双手撑在梳洗台上,低着头,看不清他的五官,头发盖住了他的侧脸,他轻声说:“对,但是我做不出来了。”
傅司年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到许落嘉的面前。
那正是结婚纪念日那天,落嘉做好了饭菜发给傅司年,让他回来一起吃饭庆祝的照片。
上面的意大利烩饭摆了两大盘,金黄色的软糯,奶油香味十分诱人,烤小牛腿肉用一个黑色的铁盘装着,还在冒着滋滋的热气,迷迭香煎鸡胸的摆盘十分精致,再加上奶油浓汤,和大冰淇淋,方形的冰块看起来十分冰凉爽口。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地美好和甜蜜。
微信的图片是会过期的,幸好当时傅司年不知道怎么的,心神一动,抬手存下了这张照片。
现在他把它调出来,直直地放在落嘉的面前,说:“给我做这个。不,我们一起。”
落嘉抬手拍掉傅司年的手机,手机咔哒掉在地上,可是没有人理会。
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再次涌上来,让落嘉浑身冰冷,他难得有些失控,转过身,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无奈和苦楚:
“我已经不再想用心为你做饭了。”
说完,推开傅司年,绕过地上的手机,直接上楼了。
只有傅司年一个人站在厨房里,一直看着许落嘉离开的背影。
拳头不知道什么死死地捏起来了,很多次,很多次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他想抓许落嘉回来,掐着他的下巴,让他把那些让他伤心的话全部都吞回去,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被他听见。
至于为什么伤心,那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谁让他受伤,他就要加倍地偿还回去,让对方陷入比他痛苦百倍的境地里,让他陷入彻底的地狱里,永远不能翻身。
这是他的家庭和生活经验教给他的,搏斗,算计,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可是面对许落嘉,他做不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想象到许落嘉伤心的样子,他就比他还要伤心。
起初他不懂,不愿意承认,他认为这是对自己极大极大的威胁,便越加折磨许落嘉。
可是后来他再也忍不住了,许落嘉做手术的时候,他偷偷地在外面陪着,等医生说麻醉快过了,他就落荒而逃。
每天晚上等许落嘉睡着了,他才会偷偷地下楼去看落嘉,就站在门口,不进去,从门口那个小小的玻璃往里面看。
可是一旦太阳出来了,天亮了,理智便全然回来了,他恨许落嘉,也恨自己,越恨就越冷漠,越恨就越撕扯。
到最后,许落嘉提出离婚,对他来说是得偿所愿,可是为什么越来越郁闷,越来越伤心,越来越不知所措。
……
落嘉直到晚上才下楼做饭,他依旧是热了中午的饭菜,在微信上问傅司年:你要不要下来吃饭。
傅司年在微信上秒回:不。
他还在耍蛮脾气,就一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像结婚纪念日那天的盛宴。而不是被吃剩的残羹剩饭,而且是为了闻一凡做的饭菜。
落嘉看着傅司年的干脆利落的拒绝,无奈地笑笑,收起手机,开始自己吃饭。
吃完饭以后,落嘉上楼,走到尽头的房间,轻轻敲门:
“煮碗面给你吧。”
房间里传来傅司年冷淡而高傲的声音:“不用。我说过,不要半夜敲我的房门。”
落嘉轻声地说喃:“好。”
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开始准备洗澡睡觉。
傅司年其实一直坐在门口边,听了半天,门外真的没有脚步声,他开门,看到门外空无一人。
许落嘉真的不管他了。
看着空荡荡,黑漆漆的走廊,偶尔有晚风吹过,窗帘微动,不知道怎么地,傅司年忽然想起曾经的一句电影台词。
那句话就化作尖锐的刀,直直地插|进他的心脏:
“被宠爱的人才有资格骄纵,至于被抛弃的,被忘却的,就只等着死生也换不来一眼回眸。”
第33章
空荡荡的走廊让傅司年觉得双眼刺痛, 他面无表情“嘭”地一声关上了门,却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坐在地板上, 倚在门边,耳朵贴着门板,默默地发呆, 盯着远处的窗子, 看外面的路灯。
外面的路灯是冰冷的白色,上面停靠着一只孤单的飞鸟,正转着脑袋到处看,好像在寻找他的伴侣。
找了半天也找不到, 孤鸟便啾啾两声,在黑夜里,那声音显得迷茫又苦楚。
傅司年什么都没有想,就一直盯着那只鸟看, 可是等到半夜,路灯也暗了,那只鸟也不知所踪。
窗子外面变成了彻底的黑,像墨汁一样, 空茫地吞噬一切, 什么也没有了。
傅司年怔愣片刻, 拿起手机, 按亮屏幕,原来已经快凌晨了。
可是等了这么久,等到就快天亮了, 外面始终没有一丝脚步的声音, 由头到尾都是静悄悄地, 只有风吹过。
许落嘉是真的不管他了。
傅司年原本是屈着长腿坐在地上,他想站起来去开门,发现腿完全麻了,动一下都像被电击一般疼痛。
他不再动,继续靠着门口,调出那张结婚纪念日的照片,手指划着屏幕,一点一点地放大,想看清楚上面的每一寸细节,肉质的纹理,奶油汤的泡泡,迷迭香叶子的脉络,瓷勺子的光泽……
越看眼睛就越酸涩,可是仍旧要看,不知道是在与什么挣扎。
双腿完全没有什么感觉了,傅司年也懒得管,一直执拗地瞪着那张图片,慢慢地研究着,直到最后,再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他才放下手机。
整个人像失去支撑一样,躺在地板上,直直地看着天花板,浑身的情绪十分低落。
……
手机在地板上震动着,嗡嗡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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