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伊丶
梁松庭拉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手拿病历单快速浏览了一遍,问母亲,“胃复安已经吃了吗?”这是防止胆汁反流的药。
傅晶快六十的人了,虽然平时身体没什么毛病,但被这么一晚上折腾下来,看着还是虚弱了不少。
她点点头,说吃了,又说,“护士说服下以后会犯困,但我现在还不想睡,可能是看到你来了,人也精神了。”
傅晶说着,去握住梁松庭的手。
梁松庭让她握着,同时接了一个继父陈叔叔打来的电话。
傅晶三年前再婚了,对象是他们公安系统内部的人,比傅晶小两岁,还没退休,因此时常要出差。但傅晶与他感情很好,两个人有共同话题,相互能理解对方。梁松庭也很祝福他们这段婚姻。
电话讲完,梁松庭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带了点责备的口吻说傅晶,“你不会做饭就别瞎弄,陈叔叔说他走之前给你包了饺子放在冰箱里,你就不能省点心,直接吃个现成的?”
傅晶没有做饭的天赋,这是她身上唯一的bug。
傅晶在儿子面前也不绷着,点头承认,说,“我晚上突然想吃点重口的,没想到调料已经过期那么久了。”
梁松庭把傅晶的手塞回被子下面,再把床铺高度降低,让她准备休息,“明早我们出院回家休养,等陈叔周末回来了我再走。”
傅晶到这时终于觉出一丝疲倦,她问梁松庭,“你工作那边放得下吗?”
梁松庭最近两年格外的忙,一般是每隔几个月傅晶去一趟北京看望他,不舍得让他再花时间回来。
梁松庭说,“远程办公也一样的,不耽误。”
傅晶看着站在床边高高大大的儿子,再想到他大晚上地赶来陪床,心里也不好受,忽然问他,“你和清灼复合了吗?”
梁松庭近来和傅晶提过一些自己感情上的事,他没有犹豫地说了声“是”,停顿了下,又说,“妈,现在不说这个。”
这次复合在傅晶意料之中,她听后轻轻叹了口气。
梁松庭起身去关掉了病房的灯,又回到椅子里坐下。
傅晶让他回家去睡,梁松庭说,“等你挂完点滴我再走。”
这间医院距离傅晶所住的小区不远,等傅晶睡下了梁松庭可以回家休息几小时,明早来接母亲出院。
母子俩都不再说话了,病房里只有点滴管均速淌过的声音。
过了好一阵子,就在梁松庭以为傅晶已经快睡着时,忽然听见她说,“松松,妈妈和你爸爸在感情和婚姻上并没有给你做出一个好榜样,我们结婚时有些草率,离婚也没有太多顾及你的感受。但你对感情这么专一,让妈妈又骄傲又心酸。”
梁松庭听后笑了笑,对傅晶说,“妈,清灼也很专一,我们分开这些年他有他的难处。”
傅晶并不是一个多虑多事的母亲,但她始终记得梁松庭研三那年所经历的一切。
郁清灼能给那时的梁松庭带来那么大的影响,就算开明如傅晶,现在想想也是会觉得后怕的。
病房里并不适合聊天,最后傅晶说,“妈妈相信你的判断吧。”
梁松庭上身前倾,同时伸出手,隔着被子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母亲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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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前后这几天,郁清灼和梁松庭遇到的事情都有点出乎他们各自的意料。
梁松庭去陪傅晶养病,但一直保持着与郁清灼的联系。30号上午他给清灼拨了一个视频电话。郁清灼当时起床不久,在接到梁松庭的电话之前,他刚接过姐姐郁苏的电话。
梁松庭坐在阳光正好的厨房里和他视频,郁清灼知道他在家中,说话不免有些顾虑。
他问梁松庭,“傅阿姨好些了吗?”
梁松庭说“好多了”,继而笑着问清灼,“要和她打个招呼吗?”
郁清灼眼睛微微睁大,很想说还是不要了吧,又不能直接说出口。
梁松庭知道他担心什么,哄着他,“我妈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就和她随意问个好吧。”说着拿起手机走到客厅里,对傅晶说,“妈,我和清灼在通话,你要看看他吗?”
手机转而递到傅晶手里。傅晶并不马虎,戴着眼镜很认真地打量屏幕里的青年。
视频里的郁清灼穿一件浅色绒衣,看起来比曾经20岁的时候要消瘦一些,但眉目出落得更为清俊。
他仍然叫傅晶“傅阿姨”,又说,“这次没和庭哥一起回来看您,希望明年有机会。”
虽然只是一两句话而已,但和傅晶印象里的郁清灼已经完全不同了。
傅晶并没有为难他,昨天她和梁松庭聊过郁清灼,梁松庭的态度那么明确,傅晶只有这个独子,她理解他做的一切选择。
傅晶在视频里和清灼聊了几句,聊得不深,但气氛和睦。梁松庭一直坐在旁边。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角度有限,梁松庭还时不时地偏头靠向傅晶,让郁清灼看到自己。
几分钟后手机又交回到梁松庭手里,梁松庭对着屏幕那头正襟危坐的郁清灼笑了笑,夸他,“这么乖。”
清灼不说话,等到梁松庭回到厨房,他才松了口气,说,“庭哥你辛苦了。”
能让傅晶这么友善地对待郁清灼,梁松庭一定说了很多有关郁清灼的好话。
厨房里光线明亮,梁松庭的五官轮廓在日光的照映下也不像平常那么冷硬了。他的声音不大,应该是不想让隔壁客厅的母亲听到,他慢慢地说,“郁郁,你都值得。”
郁清灼先是愣了愣,而后拿开了手机,对着身边的一堵白墙,只剩下声音传过来,“庭哥,我要挂了。”
郁清灼有点受不了自己的敏感。他没哭,但已经有了想哭的冲动。
梁松庭的声音带着笑意,“陈叔叔今晚回家,明天我回来陪你跨年。”
过了片刻,郁清灼把手机摄像头又转回自己脸上,很认真地说,“你和傅阿姨他们一起过了年再回吧。”
梁松庭问他,“想我吗?”
郁清灼老老实实承认,“很想。想得发疯。”
“那我就回来。”梁松庭说得毫不犹豫。
又聊了一会儿,挂电话之前梁松庭忽然问了一句,“这两天在家有没有别的事?”
他只是随口一问,清灼却噎了一下,才说,“没有啊,放假了我就每天晚起晚睡补补觉。”
如果不是隔着视频,梁松庭立刻就会发现郁清灼在撒谎。
郁苏回来了,清灼今晚要和姐姐一家吃饭,但他没有告诉梁松庭。
如果说了,那么梁松庭赶回来的可能性很大。原本他要同母亲和继父吃一顿阖家团圆的饭,现在换成了郁清灼的家宴,怎么说都不合适。
郁清灼不想把这道难题扔给他,于是选择瞒着不说。
当天晚上郁清灼在萃华楼订了个包厢宴客,不单有姐姐姐夫和小侄女在场,也请到了赵仕铭一家。正好赵泽如也回北京过新年,带着自己新交的女朋友一起跟着父母赴宴,包厢里一张圆桌坐得齐齐整整很是热闹。
郁苏是知道清灼与梁松庭和好了的,但这次回来一直没见上梁松庭,今晚聚餐也缺他一位,还是挺遗憾。
赵泽如一进包厢,张望了一圈,也很诧异,问清灼,“怎么的,还追着呢?哥们儿上次让他来KTV包厢接你,觉得他没那么难搞定呢。”
郁清灼平常给他这位发小损惯了,都不反驳,说,“是是是,我庭哥那么好,指定难追。追他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赵泽如听他的语气轻松,再看他脸上带着笑容,觉得这两人应该是和好了,这才笑嘻嘻地放下心来,跟着又问了句,“晚点你梁哥来吗?”
清灼说,“今天来不了了,他不在北京。你不着急走吧,明后天再找时间聚聚。”
赵家和郁家已有两代的交情了,赵仕铭也是看着郁苏和清灼从小到大的长辈,这顿饭就是家宴,席间气氛很好,不管是长辈还是小辈,说话都很放松也没什么遮拦。
郁清灼是这些人里唯一单着来的,免不了要被郁苏和赵泽如调侃。
郁清灼反正心态很好,不管被调侃什么他就是一昧的护着他庭哥,把不好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等到服务员上齐最后一道菜时,赵泽如又给郁清灼倒了杯酒,一边不忘落井下石地说他,“看看你,我想灌你多喝几杯都怕没人接你回家。”
这边话音刚一落下,包厢又一次开了,众人都以为是服务生没太在意,只有赵太太坐着上位,正对门口,一下叫了一声,说,“哎呀,这是...松庭吧?”
郁清灼也吓了一跳,端起的白瓷酒杯又立即放下了,猛地回头去看。
梁松庭穿了件厚呢风衣,带着一股外面的寒意,推门而入。
他先看向清灼,又抬眸扫视一圈在座的众人,很爽利地说,“来晚了不好意思。”然后走去上座和赵仕铭握手,也跟着郁清灼的习惯叫对方“铭叔”,同时冲着赵太太点头,问好。表现得极为淡定大方。
郁清灼整个都呆了,从椅子里慢慢站起来,也不知走动了,完全想不到梁松庭怎么会忽然现身。
梁松庭走回来,和郁苏打招呼,又被赵泽如摁着先喝了一杯。
他没接赵泽如的酒,顺手拿过郁清灼的那杯,仰头喝完了,接着脱掉大衣,在清灼身边坐下。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们两人身上。梁松庭这一身的气势太有魄力了,他很从容,也很自如,当着众人的面也不避讳,伸手在清灼后颈处捏了捏,笑着说他,“咱们俩的事儿,一会回去再说。”
瞒着他在这儿大宴宾客,吃独食。梁松庭跟他没完了。
第48章 我带你回家了
郁清灼被梁松庭突然到场的这个惊喜给乐的,都不知道怕了。
梁松庭要跟他回家算账,郁清灼笑眯眯地点头,以周围人不容易听到的音量说,“那肯定要算的,庭哥你可别不跟我算。”
和好了就是不一样,说什么都有底气。
郁清灼一和梁松庭说完,立刻隔空指指一旁坐着的赵泽如,问他,“怎么样,还喝吗?”言辞里有种浑然不怕的挑衅。
赵泽如一听就笑了,“郁清灼你要不要这么幼稚啊?我都没眼看你这副狐假虎威的样子。”
郁清灼根本不在乎被他取笑,又问梁松庭,“庭哥,你替我喝么?”
梁松庭就说了一个字,“喝。”
赵泽如当着父母的面很识时务,不跟梁松庭拼酒,转过头去对女友嘘寒问暖。假装刚才那个给郁清灼倒酒的人不是自己。
梁松庭在席间与其他人聊天,与郁清灼聊天,表现得都很坦然。他甚至不加遮掩对于郁清灼的一些亲密动作,坐下以后捏了捏郁清灼的脖子,而后又在桌下与清灼牵着手,服务生给他盛汤,他接过汤碗先交给清灼喝。
过了一会儿,小侄女跑来缠着清灼舅舅要抱抱,抱上了就在郁清灼怀里扭动。梁松庭眼明手快拿走汤碗,防止热烫溅落在一大一小两人身上。
这样的坦率被他做得并不逾矩,反而看了让人觉得舒服,觉得心里踏实。
在场的赵仕铭、赵太太、郁苏,哪一个又不是阅人无数的。他们都是郁清灼这边的亲友,但梁松庭却经得起这几双眼睛在明亮灯照下放大细看。
一顿饭吃到后半程,郁清灼陪着侄女去一旁玩iPad看小猪佩奇,郁苏与梁松庭之间隔着一个空出来的座位,两人开始聊起来。
郁苏问梁松庭,“为什么答应和郁清灼和好?”
梁松庭好像只有郁清灼在跟前时才会露出笑容,现在清灼去了一旁,他又变为那个冷峻的人。
他的回答让郁苏有些意外,他说,“他想要的,我都可以给。”
郁苏愣了下,片刻后才慢慢地说,“谢谢你,松庭。”
梁松庭些微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想表达不用谢,还是没必要谢什么。
他和郁清灼看起来都不像是那种会为了谁一往情深的人,但在被彼此吸引这件事上,好像从小到大就没有变过。
而后郁苏又问,“你知道清灼在英国经历的事吗?”
梁松庭据实已告,“知道一些,但不全。”
郁苏眼色稍沉,说,“他是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是后悔的人,从小给我父母惯得没有样子。”顿了顿,看向梁松庭,“你也是那个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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