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昼
“没搜。”陈清池如实答道,“十一的天气不会冷到哪里去。”
周正嗤了声:“爱穿不穿。”
说着朝上走去,陈清池跟上去,手里还抱着那棕色皮衣。
“感冒的话上高原,引起高反会死人。”
陈清池愣着,默默套上皮外套,冰冷的皮革透着淡淡的烟草味。
火锅店在矮山山腰,还没到店门口就闻见飘香的红油味,还有挂着的红灯笼,将山腰照亮,店里头坐了不少人,这个点接近凌晨,硬是营造出了不夜城的感觉。
周正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服务员拿了菜单。
服务员:“两位要什么口味?”
周正:“不辣的。”
陈清池:“辣的。”
他俩几乎是同时开口。
服务员:“抱歉,我们店没有鸳鸯锅。”
陈清池示意周正,周正抿唇:“辣的。”
等服务员走了,陈清池才开口:“你不爱吃辣吗?”
周正抬眸看他,一双手在桌上把玩着打火机:“你爱吃辣的?”
其实陈清池并不太能吃辣,可是他记得周正爱吃辣,学校食堂的尖椒炒饭他总能把尖椒吃干净,辣得嘴唇泛红,再仰头灌下一大瓶可乐。
“还好,吃一点。”陈清池说,周正并不认识他,当年一面之缘不过尔尔,“来成都不吃辣锅就白来了。”
周正扬眉,隔壁烟味顺着风飘过来,刚好烟气飘在陈清池脸上,陈清池摸了下鼻子,微微蹙眉,周正起身走过去,与那抽烟的人说了两句。
那人喝了酒,脾气上来,准备开口吊周正两句,结果被周正摁着肩膀,陈清池这个角度只见到周正那鼓起的肱二头肌。
那人怂了,掐了烟。
周正回位置,他以前从来不管别人抽烟这事,毕竟他自己也是老烟鬼,男人吃饭喝酒不抽烟多不快活,可偏偏瞧不得陈清池被迫吸别人的二手烟。
辣锅上来,四处流窜的风把热辣的红油汤底的热气全吹陈清池脸上,呛得他猛咳两声。
“换个位置?”周正问他。
陈清池挪了凳子,四方桌子,一边靠窗一边过道走人,换个位置周正得被辣气呛死,好在长条板凳,陈清池挪过来也不挤,就是两人得在一边吃饭。
第3章 C03
周正涮了两片羊肉,率先夹给陈清池。
“谢谢。”陈清池开口。
离得很近,周正连他脸上的毛孔都看得清楚,他没见过哪个男的这么细皮嫩肉,南方水土果然养人,不像他,在西边漂了好些年,年轻时候的少年气早被磨得剩下一身的劲。
“你手机壳挺可爱的。”陈清池无意瞥见他倒扣的手机,透明的手机壳里有个可爱的贴纸,上面写着honey二字。
应该是女朋友贴的吧,陈清池想。
周正眸色微沉,把手机塞回衣服口袋,陈清池果然不记得他了。
也正常,谁会像他一样变态,对十几年前的人和事念念不忘。
“喜欢的人送的。”周正开口。
陈清池夹着羊肉卷的手顿住,看来他想的没错。
“你慢吃,我出去抽支烟。”周正起身,错开陈清池。
走到门口,剥开手机壳,将那贴纸搁在手心,点燃一根烟,混着夜色自嘲地勾唇,吐出一口薄白的烟气。
新月当空,树影婆娑,大红灯笼晃得眼神迷离。
周正靠在石墙上,眼皮耷拉着,看着粉色的贴纸出神。
-
周正当年在南城六中可谓出尽了风头,每回年级通报批评必有他,打架斗殴,旷课早退,记过都记了好几个。
学校里的好学生见他都得绕着走,老师也不喜欢他,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差,可偏偏这样一人,某天放学后见义勇为,做了件好人好事。
这事起源于他放学后看见他们学校大学霸被人堵在巷子里欺负,远远就见着那几个小混混将大学霸推到墙上,其中一个混混还揪着大学霸的书包。
夕阳将男生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小巷除了这几个人再没有其他路人,周正二话不说,从旁边工地捡了根废弃的铁棍就跑过去救人。
夕阳红似火,周正拿着铁棍勇往直前,毫无惧意,对方人多声势大,吓唬人有一套,真打起架来,没一个能打的,很快就落了下风,临走前对方老大还留下一句:“你踏马给我等着。”
周正举着铁棍,呈吓唬姿态,指着那帮人:“等着老子弄死你是吧。”
对面拔腿就跑,一股脑儿遛出小巷。
等人走远,周正回头见着陈清池还倚在水泥墙上,校服因为拉扯被扯开,白皙的锁骨盛满暖橘色的夕阳,橘光将他那张清冷乖张的脸照得通透明媚,周正迟疑两秒,口干舌燥,把铁棍扔到一边,砸的水泥地铛铛作响。
陈清池第一回 亲眼目睹打击斗殴,还是因他而起。
他看周正额头破皮,往外渗着血:“你没事吧?”
周正特装逼地回:“你看老子像有事?”
陈清池伸手指了指他额头:“可是出血了。”
周正一摸,额头鼓了一块,疼得倒吸一口气:“吊事没有。”
回头见陈清池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你没事吧?”
陈清池摇头:“没,他们刚开口跟我要钱,还没来得及揍我。”
语气很平静,丝毫听不出惊吓,好似在叙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周正看他那副面无表情的冰山脸,好像刚刚被敲诈勒索的不是他。
他以前也见义勇为过几次,那些被敲诈的男生女生通常都吓哭了,有的拔腿就跑,有的久久不能拂去阴影,陈清池太冷静了,甚至看不出一丝害怕,语气很平静,但让周正觉得这人特别拽。
“他妈的,这帮职校的狗东西竟然动到咱六中头上来了,看老子明天不去干死他们。”周正骂骂咧咧,嘴里没一句干净话。
陈清池没听过别人讲脏话,看他那张薄唇里叽里咕噜说出一串不太优雅的词汇,忍不住皱眉,他微微抬头,见周正额头肿的很厉害:“你要去医院吗?”
“不去。”周正的手不太敢碰伤口,朝小卖铺方向扬了扬下巴:“喏,去超市买瓶矿泉水冲下伤口就完事了,大老爷们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陈清池的价值观里,受伤得去医院,破口得打破伤风,而在周正的价值观里受了点小伤去医院叫虚头巴脑,头回听说,刷新他的三观。
不过周正是为他受的伤,陈清池说:“我去买。”
他跑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铺,买了瓶矿泉水和餐巾纸,出来见周正坐在石阶上,嘴里还叼着烟,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见他从小卖铺出来,周正咧开嘴给了个笑脸,橘色夕阳将他侧脸轮廓勾得如同海岸线般深邃,陈清池把清水和纸巾递过去。
“今天谢谢你。”
周正挑眉,咬着烟尾,跳下石阶,吊儿郎当说道:“怎么谢?”
陈清池想了想目光落在小卖铺隔壁的哈尼奶茶店:“请你喝杯奶茶?”
秋风瑟瑟,吹得校服鼓起来,周正咬着烟,伸手将陈清池的校服衣领提了提,遮住那片盛满夕阳的锁骨。
动作自然而迅速,陈清池只说了声:“谢谢。”
周正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回:“行,就喝杯奶茶吧。”
此时,周正已经有一米七五的个子,足足高了陈清池半个头,一个乖张一个放荡,夕阳把影子拉长,他看着陈清池漂亮的侧脸,想起那些他站在演讲台上的时光,干净澄澈的声音念着演讲稿,说着之乎者也,念着金桂飘香,倒是不知道那衣冠整整的校服下锁.骨是那么勾人。
昨晚片子里的女主就是在桌子下面望着同桌的男主,细白的锁骨远不及陈清池一半儿勾人,少年蓬勃的欲.望在那橘色的锁.骨下败下阵来。
一眼钟情,一见倾心。
那是周正第一次肖想陈清池,想撕掉那演讲台上纯白的衬衫,想听那清澈嗓音溢出狼狈声音,想看清冷的眼睛里是否会藏着七情六欲。
橘色夕阳落下,城市陷入暗沉,只余下天边一丝火烧云,烧得周正浑身燥热。
“你喝什么口味?”陈清池扭过头来问他。
浅棕色的瞳孔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肮脏照得一丝不剩。
周正把烟掐灭,踩了两脚:“和你一样。”
陈清池迟疑,他不太喝奶茶,转头对店员说:“两杯招牌奶茶。”
秋风吹裹着黄叶在地上翻滚,周正低头不去看他。
“同学,买两杯送一张贴纸。”店员把打好的单子和贴纸一同递给陈清池。
他拿出自己的那杯,把剩下一杯和袋子一起给了周正:“给。”
周正出神,拉回思绪,最后一丝火烧云也没进了云里,他拿过陈清池递过来的奶茶。
“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陈清池再次道谢,他发现那些学过的词汇此刻全都用不上。
周正拎着奶茶:“举手之劳。”
陈清池指了指他的头:“要是明天还没好,就去医院。”
“不去。”
陈清池知他执拗:“我知道你不是坏学生。”
周正皱眉,听他自以为是的语气,风又吹开他那被扯坏的校服,隐隐约约露出那片锁骨,他知道自己那点龌龊心思,只求陈清池赶紧离开他的视线。
“好学生,老师没跟你讲离我远点?”周正语气里恢复了玩世不恭,“我只是见不惯那帮狗东西欺负咱学校的人而已,你可别以为我是什么好人。”
说完,把校服甩在肩膀上,挥了挥手:“拜拜,好学生。”
那天周正回家,打开电视看了强子送来的碟,在此以前,他只看过一次碟,还是在一年前,和强子去他叔叔家造次偶尔看见的,青春期的男生对一切都懵懂好奇,自那以后,强子就像打开了新世界,层不出不穷的搞到各种碟,他不敢放自己家里,一股脑儿全丢到周正这里。
周正很少看,昨晚一时兴起看了张,没激起什么反应,只对片子里的场景有些心动,课桌、校服、夕阳…结果今天看见陈清池那盛满夕阳的锁骨,他发觉并非是女主不吸引人。
女主弯腰跪在桌子底下,夕阳西下,纱帘浮动,教室里嚷嚷的读书声,而最后一排,余下男主紧蹙的眉头,笔尖在白纸上划出一道墨痕,周正眯着眼,脑子里陈清池那张脸,是最后一排课桌,还有不绝于耳的读书声。
白光乍现,他粗粗喘息,抽了张纸,失力靠在老旧的沙发上,碟片里的声音只觉得刺耳,他摁了关闭,从烟盒里抽出支烟,看见桌上的奶茶,他叼着烟,打开奶茶,瞥见袋子里那张粉色贴纸,指尖掐着贴纸,纸片上写着ho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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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拇指和食指夹着那张用大透明胶包裹好的honey贴纸,从南城出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带,就带了这张贴纸,陈清池唯一给过他的东西。
他并没有过分执着于喜欢陈清池这份心,每次想扔掉贴纸,但又觉得留着吧,留到遇到下一个让他一眼就冲动的人时,再扔掉。
不扔也行,把它保存下来,让它见证他荒诞的青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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