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甘洄
手心里是几颗奶糖,苏釉一眼认出来,是他最近最爱吃的那款,小小方方的,放进嘴里立刻就可以奶香四溢。
“让你紧张了含一颗。”周茉将奶糖放进苏釉掌心里,又笑,“跟哄小孩子似的。”
苏釉抿了抿唇,但无论如何都抿不住唇角的笑意。
他只留了一颗,剥了糖纸将糖含进嘴里,剩下的几颗则分给了周茉和沈涟漪,沈涟漪留了两颗放进口袋里,打算回头给崔如意和囡囡吃。
说来也怪,熟悉的奶香味儿溢开的一瞬间,苏釉心底的紧张就又少了几分。
奶糖在口腔里彻底融化后,也已经轮到他们出场。
苏釉被周茉牵着手,带进了礼堂内,那一瞬间,他接受到了无数祝福的目光,也看到路桥正含笑站在红毯尽头,遥遥向他伸出手来。
路桥一伸出手来,苏釉就生出一种想要快点到他面前的冲动与欲望。
但他抿了抿唇,缓步跟在一男一女两位花童身后,一步步慢慢向路桥靠近。
这样一条红毯路,这样一步步走过去,仿佛更能确认自己内心的渴望,也更能体味到自己内心的幸福。
有笑意慢慢从苏釉眼睛里升起,他与路桥四目相对,彼此眼睛里再没有别人。
直到走到路桥身侧,周茉才红着眼眶,轻轻将苏釉的手交到了路桥手里,看那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她本来想交代两句什么,可最终又觉得,没有比这两个人更让她放心的了,其实她什么都不需要交代。
轻缓圣洁的音乐声中,神父庄严地宣读誓词。
“路桥先生,”神父先转向路桥,“你是否愿意接受「桑釉」先生作为你的合法伴侣,与他在神圣的婚约**同生活并承诺始终爱他,尊重他,安慰他,珍爱他,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始终忠于他,至死不渝?”
路桥看着苏釉,眸光始终温柔坚定。
“我愿意。”他毫不犹豫地说。
苏釉抿了抿唇,即便努力忍耐,眼圈也忍不住泛起了浅淡的绯色来,看神父向自己转过身来。
“桑釉先生,”神父继续宣读誓词,“你是否愿意接受「路桥」先生作为你的合法伴侣,与他在神圣的婚约**同生活并承诺始终爱他,尊重他,安慰他,珍爱他,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始终忠于他,至死不渝?”
“我愿意。”苏釉说,嗓音清越但却无比坚定。
他的眼圈更红了一点,可嘴角却忍都忍不住地漫起幸福又柔和的笑意来。
眼角的余光,他能看到有人因感动而在落泪,但他没有转过头去,目光只凝在了路桥身上。
穿着花童衣服的囡囡仰脸看着他们,将装着戒指的酒红色丝绒盒子递到路桥手里。
路桥弯下腰来,含笑将盒子接到手里,听囡囡大声说:“干爸,囡囡长大也要嫁给干爸。”
教堂里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冲淡了刚才略微伤感的气氛,连神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路桥笑着蹲下身去,他揉了揉囡囡的发,随后不知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囡囡便咬着大拇指笑了起来。
和苏釉不同,路桥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礼服,收腰的设计更凸显出了他身材的优势,身高腿长,眉目英挺。
那双平时总是十分锋锐的凤眸,此刻柔和甜蜜到几乎能淌出蜜来,他嘴角微微翘着,低头打开了装戒指的丝绒盒子。
苏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看他身上和自己同款的礼服,同色的领结,同样浅金色的柚子袖扣……
那袖扣是路桥特意找人定做的,暗含着他的名字。
因为路桥说,总是舍不得和他分开,恨不能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
苏釉看着那袖扣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的戒指盒上。
戒指仍是十年前的那对,没什么花哨,十分简单。
当年路桥定这对戒指时,也不过是心血来潮,想要立刻把苏釉给圈住,他本想着将来再换,可惜还没等到那时候,苏釉就彻底离开了他的世界。
可十年过去。
它们一枚日日套在主人那枚直通心脏的无名指上。
一枚则数年如一日地挂在主人的心口处。
他们承载了主人无数的思念与爱意,也无数次被主人低头深深亲吻,比任何人都熟悉主人心脏的律动,承载着主人对另外一个人无比深沉的爱意……
它们早已不再是两枚普通的戒指。
外面的戒指虽然很多,这些年新款更是层出不穷,可路桥和苏釉还是决定将这两枚一直一直用下去。
他们将这两枚并不陌生的戒指捏在手里,以从未有过的郑重态度为对方戴在手上。
随后路桥弯下腰来,笑着紧紧将苏釉抱进了怀里,苏釉仰起脸来看他,转瞬便被路桥吻住了嘴唇。
奶糖残留的香甜气息在他们口腔中辗转,苏釉不舍得闭眼,直直地看进路桥深黑的到几乎能将人溺毙的眸中去。
耳畔是宾客们善意的笑声,也有尖叫声,最响亮的还是如雷一般的掌声。
这样甜蜜幸福的时刻,比他曾经做过的任何一场梦都要更加美好。
他们将对彼此的爱意,在最亲密的亲人朋友面前释放,而世界则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舞台,舞台上空是灿烂的烟火,是他和路桥亲自包好的喜糖,是他与他,携手共同奔赴的白头。
是这个世界上,苏釉从未敢想过却掬了满手的光华与美好。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完了!这本题材比较冷,但是很幸运有这么多可爱的宝们陪着我一点点的走过来,再次感谢大家,鞠躬,希望有缘再见,后面还有点番外,会不定期掉落。
番外:
第61章
商泰旗下, 双子研究所的餐厅内,几位年轻的科研人员正边用餐边聊天。
“赵副,”一个年轻人笑着说, “你就吹吧, 反正把你那学弟吹上了天吹出了花咱们也不知道真假,毕竟人家就是不回国, 连见识的机会都没有。”
“我吹?”赵乾瞪眼,“如果有机会你们能去S国出差, 你们自己去打听打听,虽然是妇产科, 但是一年到头面对的棘手问题也不少,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想让我小学弟给接生呢。”
“我吹?”赵乾继续质问, “小兔崽子们, 连你们赵副都佩服的人你们只需要乖乖仰起头来就够了,话怎么那么多?”
“不是啊, 赵副。”另一个也笑着打趣,“你不是真看上你学弟了吧?都说情人眼里才出西施, 你这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绝对有情况。”
赵乾是双性恋,但是如果找同性恋人的话,他一定是要做上面那个的。
当年合租最初,他确实是对苏釉一眼心动, 毕竟那样的身条儿气质, 那样的长相,他身边确实一个都没有过。
只是在后来的接触中, 他渐渐认清一个现实, 苏釉这种从骨子里就十分坚韧十分独的人, 他想象不出来,有什么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屈居人下。
认清这个现实后,他对苏釉这方面的念想也就渐渐淡了。
虽然没什么不能说的,但这会儿被人戳穿了心思,他自然是不能认得。
“胡说八道,”赵乾笑着骂,“我们之间是纯洁坚定的革命友谊好不好?”
“这么坚定啊,老赵。”另外一个和赵乾年龄差不多的同事笑着说,“这么坚定的革命友谊,当年人毕业的时候,你那么费尽心机地好说歹说让咱们组长找上面申请下来一个名额,许下的待遇都快赶上徐所了,人家怎么还是不来呢?”
赵乾:……
合租的时候,苏釉每天都很忙。
学习,打工,泡在学校的实验室里……
成绩在学校里更是数一数二,可即便这样,他也从未提过自己对未来的规划。
都是华人,家人亲人都在国内,赵乾总以为他肯定是要回国的。
以他这样的成绩毕业后想去哪里不行?所以赵乾一早就在所里为苏釉铺好了路。
可惜的是,苏釉却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他的邀请。
这让赵乾忽然记起来,苏釉并不是从没有提过他对未来的规划,至少许多年前,商泰同性生子技术的一部分研发成功时,他定下了自己未来的发展目标。
那时候他很兴奋地去跟苏釉分享这条新闻,并半开玩笑地说自己先回国为他铺路时,苏釉确实说过没打算回国。
只是当时他被新技术冲击,自然没把他的这句话当真。
苏釉不能回来,赵乾其实是十分遗憾的。
他经历过层层选拔才能进入双子星的研究组,过五关斩六将几乎等了半年才被确定下来,所以知道这个机会多么宝贵。
而且,相对于S国冰天雪地的样子,国内过的要舒服多了。
更不用说,国内的科研环境更是欣欣向荣,对他们这一代人来说,可以大展拳脚的机会比比皆是。
他没有办法理解他为什么就非要独自一人留在那冰天雪地的异国他乡。。
但是他也没有问。
因为,如果苏釉不想说的话,谁都别想从他嘴里套出任何东西来。
他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打工,学习,泡在实验室里一遍遍练习手术的手法,会耗费一晚凑着昏黄的灯光修理破旧的手机,打起架来连欧洲人都怕……
足够自律,但也足够冷漠,不该问的问题几乎从来不问,不该说的话也几乎从来不说,像是完全没有他们那个年龄应该有的热血与温度。
“人家啊……”赵乾不由地有些感叹,“现在在S国最大的综合医院里混得风生水起更是不会回来了,过两年结了婚,抱个娃,就扎根儿了。”
他用叉子无趣地将鸡腿肉分开,将里面的骨头整个儿扒拉出来,像是在做一场简易的小手术。
小手术临近尾声时,他的电话在桌角响了起来。
“哎呦。”赵乾愣了下,忍不住感慨,“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他瞪了一眼周边的同事们:“都给我管好嘴,别胡说八道。”
几位年轻的同时抬手,齐齐对着嘴巴做出了拉拉链的动作。
赵乾笑了一声,才放心地接起了电话来。
“哎呦,小学弟,”他嘴里含了半块鸡腿肉,虽然刚才还在尽力维护苏釉,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现在阴阳怪气,“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忽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年轻的同事们笑眯眯地停下动作,眉眼几乎挤到要抽筋。
不过这次赵乾没来得及对他们疾言厉色,因为他自己也惊讶的一口鸡肉差点没有含住。
“什么?”赵乾说,“你要回国了?”
他的声音拔高,“什么,你要去别的科研组?”
“太不够意思了吧?”赵乾几乎是立刻出声声讨,“是你学长的魅力不够大还是我们所给的待遇不够好?你就说吧,这几年学长就差跪下求你了,你都不给面子,怎么忽然就要进山城的组啊?我跟你讲啊,他们那个组的技术只是我们的辅助系,哪有我们这霸王剑厉害……”
赵乾还想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大约对面说了句什么,他终于沉默下来。
片刻的安静后,他抬手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地道:“既然是你单位的安排,那行吧。”
“赵副,”赵乾刚挂断电话,科研组一个年龄最小的同事立刻忍不住打趣,“坚定的革命友谊?”
“去你的?”赵乾笑着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