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甘洄
“你可以叫我哥,”他说,声音有点哑,“我永远都是你哥,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叫一辈子。”
苏釉没有动,可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不自觉捏紧了,虽然竭力忍耐,他的眼圈仍是泛起了浅浅的红。
他没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进去吧。”路桥说,隔着毛线帽,他抬手温柔地在他头顶揉了两把。
苏釉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大门。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眼睫不自觉变得潮湿。
他提醒自己不能哭,因为天太冷了,眼泪凉在脸上会不舒服。
直到进入楼道,直到再感知不到那道目光,他才抬起手来,轻轻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直到苏釉的身影消失不见,路桥才斜斜地靠着车门上为自己点了支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隔着灰白的烟雾,看到小白楼三楼房间的窗户亮起了橘黄色的灯光。
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飞蛾扑向火光时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
在收尾啦;
大约很快就可以完结了。
番外有点想尝试平行世界,或者重生的方式,小桥先捡到了大贝,然后捡到了幼幼,但是不一定真的写哈,今天就忽然有了这个念头,先不立FLAG,哈哈哈;
第52章 他们两个,至少该有一个人幸福才对
风铃叮咚, 有人推开咖啡屋的门走了进来。
正值寒假,龙大附近这间咖啡屋的生意一般,尤其晚饭时间这个节点, 客人更是少得厉害。
所以店里只有周茉一个人守着。
这些年,在路桥的帮忙下, 周茉这间始终不温不火的咖啡屋终于得以扩大规模。
更因为宣传得当, 且她对原材料以及价格方面的把控十分严格,回头客越来越多,生意更是很快火爆了起来。
现在的周茉, 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为了生存而不停奔波,甚至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周茉了。
虽然和那些高门大户成功企业家没有办法比,但现在的她也已经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给自己十足的底气和强大的安全感了。
以前那些对老了后无依无靠可能会贫困至死的担忧,以及由这些担忧而进一步发展出来的噩梦与焦虑, 也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消散了。
她的生活, 在三十出头,很多人开始年龄焦虑的时候,反而变得充实安心了起来。
旧街拆迁后, 她在吕少言家附近买了套小套二。
这几年里,她的店开得越来越好, 而吕少思的新能源工厂也越办越大, 已经成为了商泰高端新能源产品的固定供应商。
两家人一拍即合,又买了市区最高端的楼盘和小区, 一直还做着邻居。
只是这些年里, 即便多扩了几家店, 其他店里的环境和生意也都比这边更好, 周茉还是没舍得放弃这家店, 并一直守在这家店里。
她总觉得, 说不定有一天苏釉会回来,像回家一样毫无预兆地推开这扇门。
毕竟,他在龙城连个家都没有,而他们又都搬了家,如果哪一天他回来,连这家店都没有了,那么他该会多绝望?
不过也不一定,周茉又想,毕竟那玩意儿比谁都凉薄。
苏釉进来时,周茉正低头边核手里的订货单边噼里啪啦地摁着计算器。
他没发声,周茉也就没有抬头。
年底了,有些没到期的账目,也该给人结一结了。
这些年她的生意越来越好,需要的原材料也越来越多,不少供应商都主动给了账期。
但周茉从不拖欠别人的货款,尤其逢年过节,更是会将款项提前结清,让大家手里也都能宽松些,过个好节。
她算账算的投入,直到将账核完,硬皮纸壳的账本啪嗒一声合上,才猛地记起刚才门口的风铃似乎是响过一阵。
店里确实是多了一个人。
周茉抬眼看过去,一个瘦高的年轻人正安静地站在消毒柜前,他眸光微垂,一双桃花眼正含着浅淡的笑意在温柔地看着自己。
周茉愣了愣,随即难以置信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再看过去时,那年轻人已经一步步走了过来,他来到吧台前,站在了她的面前。
“姐。”苏釉叫了一声,眼睛里虽然依然含着笑,但却微微泛起了红意。
他浓密的睫毛上下眨了眨,像是想要推开吧台一侧的门,不想周茉忽然回过神来。
周茉哭了。
一边哭一边抓了吧台上的硬皮账本劈头盖脸对着苏釉打了下来。
“你个混蛋……”原本想好的那些见了面要一句句骂给苏釉听的话全都忘干净了,周茉边打边重复着这四个字。
她一点余力都没留,但苏釉却一声都没有吭,生生地受了下来。
估摸着她打的差不多了,他才张开手臂,紧紧将她抱进了怀里,嗓音微哑:“姐。”
被他抱进怀里的那一刻,周茉终于破了防,忍不住将脸埋在他肩头上,无声地掉眼泪。
苏釉抱着她,眼睫也不自觉湿了。
他抬头看着屋顶,使劲儿眨了眨眼睛。
从小到大,他接触的女生不算多,即便中间空了几年,但相处最多的还是周茉。
周茉这样的人,其实和他一样,如坚韧的野草,适应能力强,也很少哭。
所以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风铃又响了一声,好像有人进来了。
来人的脚刚踏进来半步,就看到店里正紧紧拥抱的一男一女,他不由哎呦一声,刚要重新退回去,却见那个高个儿的男生忽然转过头来。
男生脸上被什么划出了几道血痕,青青紫紫的,但眼中却含着笑,温和地向他解释:“这是我姐。”
那人尴尬地笑了笑,短暂地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踏了进来。
周茉终于从苏釉肩头抬起头来,她没抬脸,低着头擦泪,但又忍不住紧紧抓着苏釉的手臂,生怕他跑了一般。
苏釉拉着周茉进去,自己站在吧台里,熟练地系了围裙戴了头巾,看向还等在吧台的客人。
“不好意思,久等了。”他微笑道,脸上挂着伤,但却依然好看的让头晕目眩。
客人愣了下,片刻后才道:“来杯卡布奇诺。”
苏釉点点头,熟练地握起尖嘴壶来:“今天有点特殊情况,不好意思,这杯咖啡我们请客。”
客人看起来和苏釉差不多大,但已经在这边住了好几年,之前也经常光顾「WEEKEND」,只是从未见过苏釉。
见他操起工具来,他本还怀疑他会不会,听见可以免单,便笑着闭上了嘴。
在医院挂牌后,苏釉就没时间再继续打工了,算起来除了偶尔为自己冲煮咖啡,他已经好几年没正儿八经地碰这些东西了。
不过,他的手艺一点都没有退步。
毕竟是从十岁出头就开始做的活计,那些东西仿似早就刻进了他的基因里,
他眼眸低垂,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很快一杯香浓的咖啡就被放在木质托盘里推了过来,除此之外,还额外多送了一块抹茶蛋糕。
“谢谢啊。”客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说。
苏釉浅浅地冲他笑了一下,客人手上一个没稳,抹茶蛋糕上多了一点咖啡的印渍。
周茉靠在门内抽烟,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弯腰进来,也跟着走了进去。
“还没忘本。”她说,眼睛红通通的。
“忘了什么也忘不了姐。”苏釉嘴甜地说。
周茉指间夹着烟,看他脸上的伤痕,明明曾经想象过许多次再见面时的场景,也发誓一定要把他打的连妈都不认,可现在看着他脸上的伤痕,还是忍不住心疼。
心一疼,语气就变得软了下来。
“我刚通知了吕少言你回来的消息。”周茉抽了口烟,很仔细地打量苏釉。
苏釉更好看了,也更精神了,身上少了些冷漠多出了些温润来。
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因为仇恨而走极端,反而像是彻底放下了过去,过的很好的样子。
她本来还想通知路桥的,但是信息都打好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她犹豫了。
苏釉对她来说很重要,但这些年,路桥如何寻找苏釉,又是如何帮助她,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已经和九年前不一样了。
可是,相较于苏釉现在的状态,她默默在心里做出了取舍。
“我既然来了这里,”苏釉打量着小小的休息室,休息室这些年应该修整过,虽然一样小,但是看着比他离开时整洁不少,“就是下定决心来见你们的。”
“还下定决心?”周茉又是一巴掌打在他后脑上,“见我们这么难为你吗?”
“对不起姐,”苏釉立刻道歉,“我说错了。”
他顿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轻声说:“昨天晚上我见到路桥了。”
周茉手一抖。
她刚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路桥苏釉回来的消息,原来路桥也有这样的犹豫吗?
说好的消息互通呢?
这革命友情是不是太脆弱了?
“那,”周茉犹豫片刻,“你们都说开了吗?”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苏釉笑了,以为她在说九年前的事情,路桥已经放下并开始了新的生活,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他很认真地看着周茉,“姐,这样就很好。”
又含笑强调:“真的。”
周茉只得绕过了这个话题,她还有很多话要问,很多事情想知道:“你小子究竟是什么时间回来的?之前都去了哪里了?”
“回来两天了。”苏釉笑着说,看到水池里还有没洗的杯碟,便戴上手套过去打开了水龙头。
“谁让你干活儿了。”周茉拉住他,“给我讲讲你这些年都干什么了,为什么就那样不辞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