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闹市有栋楼 第4章

“外公，我长大了。”不是你昏迷之前的小孩子了。

林梧的父亲早逝、母亲离家出走，他是跟着外公长大的，一同长大的还有外公的养子、大他三岁的舅舅。十年前，外公出车祸昏迷一直未醒，林梧跟舅舅一夜之间长大。林梧坚信，外公一定会醒的，和舅舅砸锅卖铁也要给他看病，这一来便是十年。

外公拍拍林梧的肩膀，让他坐下，“和外公好好说说话，外公时间不多的，有好多事情要交代给你。”

林梧坐下，“外公，我努力打工，舅舅在部队也在努力，赚了钱请更好的医生给你看病，你一定会醒的。”

外公笑着摇摇头，没有接过林梧的话头，而是问林梧，“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一开始还在想怎么让你来万象楼，没有想到你自己来了。林林，你知道万象楼前身是什么吗？”

林梧摇头，“外公，这个我哪里知道。”

万象楼位于市中心的中心，曾经是西洲市的第一高楼，建造之后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对外销售，空置至今，连年来在这儿发生跳楼的事件很多，引起人们的议论纷纷，久而久之就传出了鬼楼的说法，名动华夏。林梧要做鬼楼探险的直播，收集过很多资料，唯独没有说大楼还有前身的。

“万象楼的前身是龙王庙。”外公没有卖关子，直接开始给林梧讲故事。

千年前，江水泛滥成灾，淹没良田房屋无数，饿殍满地、十室九空，要不是潜居修炼的白龙现世救苍生，阻止大水蔓延，整个西洲市都将寸草不生。白龙力竭倒在地上，令人齿冷的一幕发生了，他救下的软弱人类……

外公看着林梧，林梧迟疑着说：“恩将仇报吗？”

“人类有朴素感恩的，亦有愚昧无知的，在淫祀邪神的诱导下，当时的人认为吃龙肉便可以摆脱灾祸、可以长生不老。一开始没有人愿意动，但一旦有人开了头，就阻止不了了。”

救世的白龙死在了他救的人类手中，他弄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心中被戾气占据，所有吃龙肉的人都要死。白龙亡魂开始报复，刚刚经历了水灾的西洲又陷入了一片死寂，空气中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后来呢？”林梧问。

“后来啊……”外公的语气中带上了骄傲，“我们林家先辈出现了，他是个道士，安抚了龙神，设立了龙王庙，愿意世代供奉龙神，以人间香火助龙神飞升。我们林家是龙王庙的庙祝，要做的就是经营龙王庙，寻积香火。林林，以后龙王庙就交给你了，外公没本事，没有把龙王庙经营起来，交给你这个烂摊子。”

“呃，外公，现在哪里来的龙王庙？”

外公说的理所当然，“大楼就是。”

林梧，“……唔，非正宗龙王庙？”

“可以这么理解。”外公自嘲一笑，继续说：“城市要发展，位于市中心的龙王庙不符合规划要求，被强拆。我阻止过，可惜没有成功，还是被拆了。龙王庙助龙神飞升，亦是镇压，还好阵法根基未毁，否则戾气未去的龙神会荡平整个西洲。现在龙王庙虽然没有了，但龙神雕像在，还要继续经营下去，这是我们林家人守着的承诺，否则我死不瞑目。”

林梧被吓得脸色发白，“外公，你别吓我，别说死不死的，我会治好你的。你说的龙王庙，我帮你经营啊！我面试一直没有成功，现在正好给自己当老板，以后我们在一起，不要分开。”

外公摇摇头，“傻孩子，龙王庙被拆，阵法松动，我以魂魄温养阵法，现在阵法稳固，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我们抓紧时间，外公还有很多要叮嘱你的。”

林梧不敢相信，他抓住外公的手，“外公，我和舅舅努力了十年，你不会有事的。”

外公怜爱地摸着林梧的头，“来，跟着外公过来。”

外公轻轻地拉了林梧一把，林梧就站了起来，跟着外公来到了书房，推开书房的门，里面宛如另外一个世界，灰蒙蒙的空间中陈旧的龙王庙遗世独立。沿着小径向前，外公嘱托林梧，“这便是整个阵法的核心，你每天要早晚三柱香，一天都不能够落下。现在跟着我做。”

林梧跟着外公在跪凳上跪下，拿过外公递过来的三支线香，两手食指中指捏着香脚、两大拇指抵着香尾。正当林梧疑惑，怎么点香的时候，外公轻轻地说：“心中默念敬香。”

林梧默念，微妙的“兹”声，香无火自燃，青烟悠悠而生。

“晚辈林争，携继任者林梧上香，日后将由林梧为大人敬香，希望大人多多看顾孩子。”

外公瞧了林梧一眼，林梧忙说：“晚辈林梧给龙神大人敬香。”

线香平举与眉齐，林梧目光朗朗地看着龙神，巨大的龙身盘踞在供台上，他双眼微阖，要不是鼻翼翕张、长须无风自动，和雕像完全一样。龙神为白龙，但因为戾气的影响，洁白的鳞片上蒙着灰霾，靠近心脏的鳞片甚至全黑，这些是会控制龙神心神的戾气。

“龙神时而清醒，时而沉睡，你可以和他交流的。”外公看林梧的动作标准，满意地点点头，“林林，万象楼以后就交给你了，等你醒了之后会接到金律师的电话，他会将大楼过户给你。房间这么多，你完全可以租出去赚钱。楼里面现在就住了一些客人，不要怕，作为大楼的主人他们伤害不了你。

“分配给住户的钥匙一定要收回的，它们是阵法的一部分，离开太久会使阵法动摇。那个媪逃租，一定要把他找出来，要回钥匙。”

线香插进香炉后，外公猛地抓住了林梧的手，力气很大，疼得林梧差点儿叫出声，“孩子，守着龙王庙是历代林家人的承诺，你要把它传承下去，以后要告诉自己的孩子，我们林家人守的是心！”

林梧不争气地大哭，“外公，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

……

林梧哭着从梦中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还在昨天晕倒时的房间里，身上盖了一条白色的毯子，媪和救命恩人都不见了，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蹲在一旁、手撑着头守着他。

少年听到林梧的动静，看了过来，忙问：“身体没事吧？”

少年的声音和手机铃声同时响起，林梧意识到什么，脸色骤然变化，拿过手机接通，听到里面的

声音，整个人忍不住发抖。

林梧猛地站了起来，什么都不顾地往外跑……

西洲市人民医院。

林梧在金律师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病房的门，映入眼帘的是苍白的被子，还有被子覆盖下枯瘦的老人。这儿他太熟悉了，几乎每天过来，和外公说说话、给外公擦身，这儿环境好，有专门的医护，哪怕有高昂的医药费摆在面前，林梧和舅舅依然咬牙撑了过来，期待着有一天外公会醒来，慈爱地看着他们。

林梧踉跄了一下，跪在病床旁，抓住外公的手，喃喃地说：“外公，林林来了。”林梧呜咽出声，以后他再也没有外公了。

金律师等林梧情绪平复后，按住林梧的肩膀，“林梧，节哀，老爷子走的很安详。老爷子手腕上的钥匙你拿下来，那是万象楼的。等处理好老爷子的丧事，就办理万象楼的过户手续。老爷子努力了很久，拿出了毕身积蓄买下了万象楼，以后，你好好经营它。”

林梧默默地拿下了爷爷手腕上的钥匙，苍老的手失去了弹性，没有了温度，贴在脸颊上，林梧说：“外公，我会守着大楼的，守着咱们林家的承诺，守着心。”

按照外公生前的要求，葬礼很简单，外公的遗体火化之后，送去了墓园，和外婆团聚。葬礼结束后，林梧给舅舅去了个电话，但舅舅出任务了，手机没有人接，林梧就发了一条短信告知外公过世的消息。

再一次站在万象楼下，心境完全不同，林梧抬头看着高大的万象楼，谁能够想到闹市内的鬼楼，有着那么多的秘密。

“终于有新主人来了，我们可以解脱了。”

“早知道跳楼会成为地缚灵，我死也不会跳的。”

“跳都跳了，有啥好后悔，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楼主给咱超度！”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