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次吃饭开始就有些雾气的眼睛,在这样眨了一次后,重新变得明亮起来。秦东栾看着他因为情绪变化而重新变得明亮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后,秦东栾说。

“你以为这是我先前说要请你吃的那一顿饭?”

秦东栾说完,乔延的眸光在他询问着这个问题时,短暂细微地一动。

秦东栾看着他微微跳跃的眸光,道:“你很看重那顿饭。”

秦东栾这么说,也不单单是因为上次送乔延回家时,乔延在车上找他确认的那一句话,还因为今天他从在公交站台上接到乔延到现在,乔延的心不在焉。

关于请乔延吃饭,秦东栾也不过是在看到他宁愿吃辣胃疼,也要和他还有齐以梵一起吃饭后,做出的一个承诺。

虽然是当时一个随口的承诺,但也不代表他就只会请乔延吃那一顿饭。而乔延却不这样想,他像是把那顿饭当成了和他的最后一顿饭,吃完了就没了。在上周六晚上确认了他还会请他吃饭后,这一周的时间,他都没有再联系他。

他很珍视和他一起吃的这顿饭,所以在今天他突然出现,询问他有没有吃饭开始,乔延就一直反应迟钝,在状况外。就像是他拥有的一件什么很看重的体验,他还没决定如何去用,就被他带着提前体验完。甚至置身在这个体验中,相比体验带给他的好心情,他更多的是沉浸在某种患得患失里。

秦东栾隔着火锅的雾气,看着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乔延,他在说完上面那句话后,问了乔延一句。

“为什么?”

秦东栾问完,乔延看向他的眸光轻轻一紧。

乔延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在他问完“为什么”以后,包厢里就再次安静了下来。雾气蒸腾的包厢,只能听到火锅里锅底翻滚的声音。

秦东栾在那次吃完火锅后,问过胃疼的乔延。他宁愿吃辣胃疼,也要跟着他和齐以梵一块吃饭,是为了齐以梵还是为了他。

经过上周的同学聚会,还有这次吃饭,秦东栾知道乔延是为了他。

他们在高中时的关系并不深刻。但是在和乔延重逢后,乔延好像很喜欢跟他在一起。就像上次的同学聚会,他明明不喜欢那样的场合,而因为他的加入,他也一并跟着过去,还喝了酒。

秦东栾不知道乔延为什么喜欢他。但是他看着乔延,想着乔延做过的事情,觉得如果他喜欢,那他就和他在一起好了。

两人就当成普通的朋友关系,可以随时联系,有时间也可以一起吃顿饭。

想到这里,秦东栾也没有再去探询乔延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垂下眼眸,拿了筷子夹了一片藕片放入了翻滚的锅里。放入藕片之后,秦东栾后靠在了卡座的靠背上,转头看了一眼包厢的窗外。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八点多的北城,已经完全陷入夜的包围,窗外楼下的道路,车水马龙,流光溢彩。

看了一眼窗外,秦东栾回过头来对乔延说。

“以后如果有时间,我们也可以像现在这样一起吃饭。”

“我还算有钱。”

“只要你想,饭请你吃几顿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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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在火锅店吃完饭后,秦东栾送乔延回了家。

车子照例停在了巷口,停下车后,秦东栾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乔延,说了一声。

“到了。”

车子停下,周遭的声音也一并消失,乔延坐在副驾驶上,听到秦东栾的声音后,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车外熟悉的环境,应了一声后,解开了安全带。

安全带解开,乔延和秦东栾说了声“谢谢”,准备开门下车。下车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秦东栾说。

“可以。”

乔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秦东栾说:“什么?”

“给齐以梵辅导的事情。”乔延说。

乔延像是反射弧很长的树懒,在两人吃完饭,他送他回到家后,才想起来回答他在火锅店说的话。

他说完,秦东栾沉默了一下,说:“行。”

“什么时候辅导?”乔延问。

“明天。”秦东栾说,“他成绩太差,他妈妈比较急。”

“可以。”乔延答应道。

“那明天下午两点,你去我家。”秦东栾和乔延敲定了一下时间,同时告知了他秦家大宅的地址。说完地址之后,秦东栾道:“我明天有事可能会不在家。不过齐以梵妈妈会在。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找他。”

秦东栾这样说完,乔延应了一声:“好。”

两人一顿饭没有聊完的话题,在车里这两分钟的时间聊完了。答应了秦东栾后,乔延打开车门,和秦东栾说了一声“再见”

他的告别方式也和他的人一样,温吞又有些意料之外。秦东栾听完他的道别,点头应了一声。

“再见。”

秦东栾说完,乔延打开车门下了车。

-

乔延下车后,走过幽长的小巷回了家。

他站在冷清的客厅里,隔着客厅的小窗,看着巷口黑色的车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待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黑暗,乔延收回目光,打开了客厅的灯。灯光亮起,乔延去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脱掉了身上满是火锅味的外套。

和外套上的味道一样,他的思绪也还沉浸在火锅店里秦东栾和他说的话上。可能是离开秦东栾,回了家后,他也不用再继续躲藏和伪装,乔延想着秦东栾说的话,他沉寂的心脏在空旷的客厅里,慢慢鼓动跳动了起来。

他本来只拥有一次不能用掉的次卡。

但是这顿饭后,他拥有了在秦东栾窥见他心意前在时限内无限可用的时间卡。

乔延后靠在沙发靠背上,拿着刚脱掉的外套。他的心情在失落的卡顿之后,像是慢慢被灌入了枫糖浆,他不再干涸与苦涩。就像是冲破土壤的桎梏,看到了外面的阳光。他可能会被拔掉,被虫子蚕食掉,被鸟叼走吃掉,但在未死之前,他是一直可以沐浴着阳光的。

这是秦东栾给予他的。

得到这样的机会,远比得到这个机会带给他的喜悦更要多得多。

秦东栾不讨厌他,甚至说他可能把他当成了朋友,不然他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而乔延心中隐藏着对于他的肮脏的心意,伪装着一个平凡普通的好友,从秦东栾的身上汲取着希望。

这样会有些龌龊和肮脏,像是利用了秦东栾。而乔延不能得到秦东栾,那么他在保持着和他的距离的同时,怀揣隐藏着他的心意也不会对秦东栾造成影响。

乔延以为在今天突然用掉他和秦东栾最后一次接触的机会时,他的心情就已经够复杂了。而现在,他的心情远比那时候要复杂得多。

可是复杂也是暂时的。像是一条线突然短暂性的缠绕成了一个线团。而线条始终是要往前走的,线团依然存在,但也阻止不了它继续前行。

就像乔延现在虽然心情复杂,可欣喜和喜悦也是占据大多数的。

乔延没再有了用掉一次吃饭的机会就和秦东栾老死不相往来的后顾之忧,且顺其自然地接受了在他隐藏的烟花引信点燃前和秦东栾保持着的朋友的关系。

这是他十年暗恋最甜蜜的过程和最后的狂欢。

-

第二天,乔延坐车去了秦宅。

秦清虽然已经结婚生子,但婚后她大部分的时间还是住在秦家大宅。而齐以梵,自然也是住在这里的。

在周四晚上,秦东栾说会询问乔延的意思,让他给齐以梵补习功课后。秦清就联系了启渝高中校董那边,提前打过了招呼。秦清在学校有股份,算是董事之一,她打完招呼后,学校也表示没什么,只要老师本人答应就可以。这边秦东栾询问了乔延的意思,乔延也答应了。秦清在乔延来之前,就在客厅等着了。

乔延不光是齐以梵的数学老师,还是秦东栾第一次主动说是为了齐以梵询问老师意见的老师。她后来仔细问了才知道,原来乔延是秦东栾的高中同学,上次给齐以梵开家长会的时候,秦东栾才和乔延再一次见面,且成为了朋友。

秦清认识不少秦东栾的朋友。毕竟作为秦东栾的姐姐,姐弟俩关系不错,在秦东栾成长的途中,秦清也自然会和他的朋友们打交道。而她平时打交道的秦东栾的朋友,大多是陈景雨这种本身家境都不错的,像是乔延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且第一次见。

乔延是下午的时候来秦宅的。秦清说给儿子补习功课,为了让他不至于太逆反,还给他留了周六上午半天的功夫让他出去踢球撒野。撒完野,孩子就该乖乖回来上课了。

周六一下午,都是齐以梵的数学补习时间。

乔延在门口下了车后,就有人等待着接他了。他随着接待他的人越过有些夸张的花园和喷泉,最后到达了秦家的主宅。在到了主宅门口时,秦清开门迎接了乔延。

“乔老师是吧?欢迎欢迎。”

秦清是齐以梵的母亲,也是秦东栾的姐姐。她比着秦东栾大了十岁,而虽然如此,秦清看上去远比她的真实年龄要小得多。女人的身材高挑纤细,留着利落的短发,举手投足间能看出她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而尽管是这样性格的女人,在家里碰到自家孩子的老师时,依然是笑容温和且带着温柔的尊敬。

秦清和乔延打完招呼,乔延望着面前的女人,和她微一点头,说。

“您好。”

乔延和她打招呼用的是敬称。而按照年龄来算,这个“您”用得也算是恰当。秦清在乔延给她回应时,就打量了一眼乔延。和自己的弟弟相比,乔延身形要单薄清瘦一些。秦东栾说乔延是比他小一岁的,可见了乔延,秦清倒觉得乔延像是比他小五岁。他看着也不比齐以梵大多少,跟个大学生一样。

可正是这样的气质,往往也能给家长以很好的印象,毕竟看着就像是个好老师。不光如此,秦清其实也和校董那边打听过乔延。乔延的教学质量也是毋庸置疑的。而这次来帮忙,薪水的事儿暂且不提,主要也是冲着秦东栾的面子。

看乔延这么礼貌,秦清也笑了起来,迎着他进了门。进门之后,秦清和乔延一边聊着,一边带着他去了二楼齐以梵的房间。

房间里,齐以梵正抱着篮球对着房间的篮筐投篮呢。他上午踢球踢得正高兴呢,被母亲耳提面命着回来准备下午的数学课。他烦得要命,偏偏又不敢忤逆母亲。而想到周末的时间还要上学校老师的课,齐以梵就觉得头疼。

外面秦清带着乔延来到齐以梵门口后,就抬手敲了下门示意自己要进来。齐以梵赶紧扔了篮球,跑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他屁股刚沾到椅子,母亲就带着他的数学老师进来了。

看到母亲和数学老师,齐以梵一肚子的闷气没处发,就又憋回了肚子里。在乔延进门后,秦清提醒了一句后,齐以梵和乔延打了一声招呼。

“老师好。”

齐以梵乖巧打完招呼,乔延看了他一眼,说:“你好。”

乔延说完,齐以梵:“……”

这边两人短暂地打过招呼后,秦清就准备离开了。在离开前,她又提醒了一句齐以梵。

“你好好听乔老师的话,别给我作啊。”

母亲交代完,齐以梵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应了一声知道了。

儿子这样应完,秦清表情变换,笑着和乔延说了一句:“那就麻烦乔老师了。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找我。他不听话的话就跟我说。”

秦清说完,乔延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看着母亲和老师,齐以梵默不作声地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

在和乔延说完话后,秦清又给了儿子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就离开了齐以梵的房间。房间的门一关上,正襟危坐的齐以梵瞬间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而后拿了刚才扔掉的篮球,抬手投进了篮筐里。

乔延站在一旁,看着齐以梵投完篮的动作,看了一眼后,他拿了自己的教材来到了齐以梵书桌前坐下,坐下后,乔延说。

“从哪儿开始?”

齐以梵:“……”

齐以梵觉得自己班里的这个数学老师,就是个闷葫芦。

平时在班里,学生们在他上课时捣乱,他也像是没看见,继续站在讲台上讲课。现在,他拿着篮球在他面前投篮,他像是丝毫没察觉出他的反抗,反而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齐以梵拿了篮球,一下一下在木质地板上拍着,他没有回答乔延的话,只是在篮球重新弹起来后,大手一把握住,重新将篮球投入了篮筐里。

齐以梵无声地又投了一个篮,乔延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也像是终于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一样看了过去。

看着齐以梵拿起从篮筐里掉下来的篮球继续在地上拍着,准备第三次投篮,乔延坐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