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京梦华录 第63章

作者:君子坐怀乱 标签: 近代现代

洛青阳本就没什么力气,刚才跟霍启一番对话,又将他本就不多的精力耗去几分,虽然知道霍启就立在自己床头,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一如昨夜,但倦意席上心头,洛青阳还是没能抵挡住睡意。

沉睡之前,洛青阳隐隐感觉有人轻轻吻了他的眉心,痒痒的,不同于昨夜那些掠夺性的吻,竟温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第65章 番外二

又是一年深冬,南国风物凋残,天地霭霭,鹧鸪山里尘无庙中青灯长照,风卷残烛,满室摇曳,木鱼声声断歇,拉扯在这寂静庙宇中,徒留无限凄凉。

庙宇最左侧有一偏殿,名曰‘忘尘’,殿外常年有兵士把守,从来都只许外人进去,而不许里面的人出来,现下风声唳唳,夹被飞絮,吱呀一声,木门被从外推开,进来一青衣和尚,他合掌轻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不见里面人回应,抬眼望去只见那人已然睡倒在佛前,和尚蹑脚轻声上前,为那人添上手中拿着的海青,灯火中,熟睡之人眉眼微动,呼吸之间似乎都凝着悲戚。

这是一个极好看的人,俊眼飞眉,高准白面,和尚不知其来历,但从这十几年的相伴看来,这人出身应是极好的,岭南太守岁岁来见他,门外常年有兵士看守,只不知这人前半生究竟都经历过什么,第一次见他,这富贵之人,眼中竟已是死灰一片。

和尚瞧见木桌之上,有宣纸铺散,浓墨晕开,大写‘婉婉’二字,只是笔力不逮,字迹之间不见凌冽傲气,唯留怯怯凄凄,和尚无声叹息,吹灭了烛火,借着门外凄冷月光出了去。

这人修行十几载,却未能解佛真意,一切有为法,皆是空空,如电似雾,当做如是观,心有牵念,便有孽障生,因果相由,生生不断,思凡之人,如何涅槃?罪过,罪过,佛祖亦不可解。

风劲愈大,呜呜有声,庙宇中灯火渐熄,天地之间,本该一片静谧,后方庭院却常年扫洒之声不断,和尚方从那屋里出来,又见这月下怪人,不知为何,竟悲从中来,不觉叹息出声,口中喃喃。

都说佛祖慈悲,却也解不了这世间万般苦楚。

若是记得不错,这后院的痴傻之人,当年是跟着房中之人一同来寺庙里的,这人身体极弱,庙里之人都认为他撑不过山中苦寒日子,怕是不过几年寿命,谁知这人竟熬过这十几载来,只每日痴痴傻傻,在这后院一隅,拿着竹帚,一下一下的扫洒着本就无尘之物。

和尚靠近些,发现这人竟只着一件单衣,跣足披发,又见他在狂风之中冷得瑟瑟做抖,心下生怜,好意出声提醒,

“夜深风重,施主还请回屋中休憩,扫洒之事,明日再做,不迟。”

那人听他言语,停下手中动作,侧过身来看他,和尚借着清冷月光,窥见此人容貌,一如既往的惊艳,只这人眉眼间再没有初来之时的桀骜与孤高,不知是时间冲淡了当初的心气,还是山中平凡岁月磨灭了他的意志。

和尚等了半响,却不见他有何应答,遂不再理睬,与此人擦肩,要回自己屋中去,正在此间,却听得那人开始低吟,细细听来竟是一首诗:

“曾记,塞上烽烟,祁连霜雪,还念,旧时风光,泷水潋滟,而今,岭南风物,却辞故人。”

这人声音清冷,细如丝线,缓缓唱来,无限哀凉,和尚听他唱得悲恸,不由得顿住脚步,转身问他,

“敢问施主,辞何故人?”

疯癫之人如何能懂他言语,依旧只顾自己,幽幽唱到,

“都道,十丈软红,浮生醉歇,枉顾,帝阙十载,挑弄风云,回首,稀稀华胥,一梦南柯。”

这人边说边又扫洒起来,竹帚簌簌之声,恍如荡开于天地之间,和尚不解其意,本有心要探究一番,但见此人行为诡异,加上夜色深沉,不禁背脊生寒,又有阴风阵阵,不觉两股战战,只能作罢,心下惶恐,终匆匆回了屋中。

月下院中,此时,只留这疯癫一人,飞絮蒙蒙,裹挟舞动于周遭,有残叶粘发,这人停下手中动作,将那枯叶捻在指间,原本白皙修长的指已经又红又肿,残破污秽,到与这落败之冬‘相得益彰’,大风起,卷走那枯叶,疯癫之人复又扫洒起来,口中却续了那未完之话,

“嗟呼,嗟呼,呜呼哀哉,”

满月东升,银辉漫洒,江左正润,岭南空无。

“红尘十丈,山河美人,切切回望,闵者何人?煌煌赫赫,吟唱靡靡,醉醒浮生,雍京梦华。”

第66章

洛青阳再醒时已是日迫西山,睁眼四望,大帐里空无一人,只有床边小木桌上冷着一碗飘着热气儿的汤药,那药中苦涩味道散满帐内,单是闻着就叫人舌根发苦,可洛青阳知道自己低烧未退,不得不支起身体去够那药碗,勉力起身,视线抬高后才发现药碗旁边还放着一个小盒,盒里放着蜜饯,想是霍启也觉着汤药过苦,所以备好蜜饯,消除口中苦涩味道,只不知这行军途中那人是从哪里取得了这些小点心。

用完药后,洛青阳百无聊赖,浑身绵软的他俯趴在床上,手里拿着张鹤赠与的小圆炉把玩,看着看着神思却已飘远,竟不自觉的又想起霍启来。

这一切发生得都太过突然,明明两日之前二人都还守礼克制,哪曾想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从之前的相处来看,霍启并不是那种喜怒形于色之人,更何况是对他做出这般……枉顾礼节的事,莫不是昨夜自己言辞中有什么话刺激到了他么?

青阳细细思量一番,依稀记得霍启话里曾言,问自己是不是为了监视他才跟着南下荆州,男人言语之间又多提天成哥,难不成霍启是将他当成天成哥派来的细作?

可笑自己明明是为了他才不顾父王劝阻跟来的,这样一想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啊,但就算霍启对自己有所误会,也不应该不顾意愿,就那样强行要了自己,更过分的是,昨日夜里边行那事还边用言语对自己几番‘羞辱’,可,可为何那人眼中又满是无奈和暗淡神色,难道他早知道做了这样的事,我定不会原谅他么?

既然都已经不顾念他的意愿了,又何必在乎原不原谅这样的事呢?更可笑的是自己,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被迫承欢之后,却还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揣度着对方的心思,明明自己该恨他的折辱,该立马回京在天成哥面前参他一本,让他下水牢,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可是为什么,心中一点恨意也无,反而满满的酸涩感,因为男人的无解而委屈不已?

洛青阳抛了手中暖炉,用被褥卷住自己,滚了几滚,最后将头全埋于被中,片刻之后,头上被褥却被人扯开。

原来是霍启已进帐,却见洛青阳将自己全身都蜷缩于被褥之间,以为他身体不适,几步上前将他从被中掏出,却见少年发丝凌乱,亵衣松散,锁骨以下裸出大片带着红痕的雪白肌肤,可少年望着他的一双眼睛却带着红,那样委屈的眼神看得霍启心中怜惜之意大起,微微俯下身,用手覆住少年的额头,轻声问他,

“可是身体不适?哪里疼,你且告诉我。”

看见罪魁祸首回来了,也终于知道询问他的境况,洛青阳心中腹中却是委屈难收,本就低热缠身,昨夜又被霍启折腾得全身酸软,说是不记恨,但心下到底意难平,被霍启这番温软慰问,最后竟委委屈屈的落下泪来,他怕霍启瞧见自己这番出丑模样,只能将头埋进软枕中,支吾开口却难掩哽咽之声,

“疼,浑身都疼,你管我作甚,你,你昨夜为何要那般对我?”

一直被捧在心尖尖儿上的人突然落泪,这让才进帐中的霍启有些不知所措,但美人垂泪,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他便是铁石心肠此刻也化作了绕指柔,他搂过洛青阳,掰正少年精巧的下巴,俯下身去同他一起侧躺在床上,用指腹轻轻揩拭洛青阳细腻肌肤上的泪痕,洛青阳不愿看他,只闭着眼,但泪珠子却没有因为霍启的爱怜而停下,反倒是越掉越多,霍启无法只能细细吻上洛青阳的眼睫,轻声安慰,

“阳儿莫哭,昨夜皆是我的不好,我不该不顾你意愿强要你。”

洛青阳被他吻得眼睫轻颤,微微的痒意让他不自觉的蜷缩身体,向霍启怀中又靠近几分,霍启一手搂过洛青阳纤瘦的腰肢,一手覆于少年的后脑勺,细碎的吻渐渐向下,直至二人鼻尖儿碰着鼻尖儿,洛青阳这才不情不愿的睁眼,二人四目相望,霍启望着近在咫尺的红润嘴唇,忍不住上前轻啄一口,洛青阳只是轻轻眨了一下眼,并无抗拒动作,霍启放下心来,他念着他身上的被自己弄出来的红痕,手在洛青阳的腰上摩挲一番,问他,

“昨夜我在你腰上颇用了些力道,为你换里衣时,发现腰侧已经青紫,现在还疼不疼?”

洛青阳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霍启是在说昨日被他那双大手狠掐住的腰侧疼不疼,其实是有些疼的,但他怎么好意思说,只是摇头,用黏糊的声音道,

“不,不算疼。”

“恩”霍启点点头,身后的大掌却开始不安分的下移,最后覆上了洛青阳挺巧的臀,揉了揉又问道,

“那这里呢,昨夜这里肿得厉害,虽说上了药,也不知恢复得如何了。”

“唔~”洛青阳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掉,臀部因为男人的触碰而微微瑟缩,见霍启并无其他动作,才渐渐放下心来,但被这样发问还是脸红了一大片,支支吾吾的回到,

“这里,这里还有些疼。”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脸皮上的薄红竟然染上耳根,半响嗫嚅道,“你那处太大了,下次要轻些才行。”

说完这话却换来霍启一声嗤笑,洛青阳不解,回味一番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期艾着为自己辩解,

“唔,方才,方才只是一时口误,我……”

霍启有心为难他,捏了捏他薄红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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