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京梦华录 第86章

作者:君子坐怀乱 标签: 近代现代

第90章

霍启张信二人商议完事情后,一同前去查看草棚的重建进度。

都说流民聚集之地,秩序定不会井然,群集斗殴,争夺抢烧,无恶不作,无奇不有,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他们的基本生存得不到保障,一切作为只为几斗米糊口而已。穷困,才是暴民滋生的根源。

洛青阳自幼被护得周全,难见人间疾苦,总以为这天下就像词作中描绘那般,“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以往习古书,遇见何不食肉糜这一典故,他少时不懂为何先生会对晋惠帝破口大骂,而今自己亲眼见过后,方才真正明白,居上位者不知其下之苦,如完人闭目掩耳,终归灭亡。

烽火遍地,强寇四起,僧多肉少,所以这些人才会用暴力争抢,要想这些流民安分,官府就必须满足他们的生存需求。对这一点深信不疑的洛青阳,自答应霍启要尽力安置流民后,在江夏府与难民一事事必躬亲,怕的就是赵猷陈玄文在发放给流民的吃食用度上克扣,也害怕救济粮在吏员间流转时被上下其手。

打小一点重活累活也没做过的人突然接下如此重担,毫不意外,洛青阳一时间很是吃不消,好在有政务能力极强的英寒和扎实肯干的张信帮衬,安抚流民一事才稍微顺利一些。奈何天公不作美,昨夜失火,连片烧毁了几十间房屋,洛青阳面上虽没表现出什么,可心里终究是有些担忧,他害怕此事一旦处理不好,会引发少许难民不满,带头闹事,所以定要亲自来此查看监工。

或许洛青阳的平易温润让人觉得他可亲可近,每次他一出现,总会有一批人集聚在其身边,洛青阳自然也乐得和这些难民们处在一块,时不时帮忙搭把手,问问他们近日的所虑所缺。

这样的场合锦衣华服决计不适合,洛青阳只要出城,穿的必是粗衣短褐,头发用暗褐色的葛巾简单的盘在头顶,露出一张白得与周遭环境极为不符的小脸,半挽起袖子,纤细而雪白的胳膊上还有着不明显的红痕,那是昨晚同霍启胡来时弄下的。

有人眼神好,瞧见了这些淡淡的痕迹,大步跨过来,指着洛青阳的胳膊问‘令狐大人’手上这些红痕是从哪儿来的,经此人一闹,周遭的人也都发现了,七嘴八舌的说定是‘令狐大人’帮忙时不小心刮伤了,更有甚者,还要他马上进屋里休息,好好养伤。

洛青阳无奈,只能微红着脸干笑着摇头,解释说这是晚夜行走于河畔,不小心摔了一跤刮伤的,并无大碍。听他解释后一众人才慢慢散开,各自劳作。

洛青阳巡视一圈,一切似都进展得井然有序,转身却恰逢一妇人肩挑茅草经过,妇人脚下被石子所绊,歪歪扭扭几站立不稳,洛青阳离得近,几步上前将其搀稳,担忧道,

“姑娘没事吧?”

妇人虽盘着发髻,俨然已是人妇,可从细巧的眉眼能看出她年纪尚小,且身段苗条,颇有些姿色,本是无意摔倒,见洛青阳过来扶她,心思一转就着搀扶的姿势半倒不倒的扑在洛青阳的怀里,任由双肩的扁担落下,茅草也散了一地,好半天才开口道谢,

“多谢令狐大人,贱妇无碍。”

话虽如此说,妇人却半点起身的意思也无,反倒一双纤巧素手悄悄搭上洛青阳的胳膊,只叫她难堪的是,在青阳粉藕般手臂的反衬下,倒显得妇人手上肌肤粗糙。

洛青阳本就生得好看,在美人云集的雍京都能以姝色闻名,何况是山野乡间,想必这妇人自己也注意到了,无措之下面上颜色越加黯淡,她有些自惭地收回了手。

洛青阳将妇人一连串动作尽收眼底,也隐约猜到妇人的心思,只是他不想戳破,只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

“无事便好,春来日头渐长,姑娘身娇体弱,这些事情交由我来做便可。”青阳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木棚,“姑娘还是去里面歇息吧。”

说完便轻轻推开妇人,蹲身俯拾散落在地的茅草。

妇人被洛青阳这一番话语作为弄得满面臊红,惊慌之下只得局促地搅弄衣角,还欲说些什么,却见不远处霍启正大步走来,她只得收了此时乱七八糟的心思,半福身子对着洛青阳道过谢后,转身走向一旁的木棚里歇凉去了。

洛青阳正拾掇杂草,猛然间头顶洒下一片阴影,抬头见是霍启后,站起身,边去挑担边问他,

“你和张信在棚内都说些什么,这么久才出来?”

洛青阳才刚刚将扁担挑上肩,霍启就抢着将其接了过来,青阳要争,霍启微微施力轻轻捏了洛青阳的手肘,青阳吃痛的叫一声,又怕引起周遭人的注意,呻吟吐到一般又吞回肚子里,抱怨道,

“弄疼我了,霍郎。”

“我尚未用力,阳儿便嚷疼,那你可知若是挑了这一担茅草,今晚浑身上下都会如此酸痛。”

洛青阳撇撇嘴,却也不在和霍启争抢,只在一旁跟着挑担的霍启行进,送达后又帮着霍启卸茅草,

“你叫我如何忍心看着一个姑娘来回挑担,我七尺男儿,这点活算什么呢。”

霍启看他还要逞强,伸手在其额前探了一把,随即摊开手掌,日光下,霍启掌中有些许濡湿的汗液,

“烧还未退,便不顾身体出来搭手帮忙,致使额间冷汗涔涔,”霍启合拢手掌,向着洛青阳逼近几分,俯身与他四目相对,

“阳儿如何不知道顾惜自己的身体呢,莫不是怨我昨夜太过放肆,想要以此方法来惩戒于我?”

洛青阳听他又说起床笫之事,害怕被四周之人听去些不该听见的言语,吓得立即倾身上前捂住了霍启的嘴,霍启伸舌在其掌间舔舐一回,惊得洛青阳轻呼了一声,埋怨道,

“霍郎小声些,大庭广众,你,你当真肆无忌惮。”

霍启任凭洛青阳动作,只双手悄悄覆上青阳的腰,怕他动作之间身形不稳。

二人举止不算张扬,可人多眼杂,总还是有人将他两人的一言一行收归眼底,果不其然就有好奇之人问正在帮忙干活的张信,

“敢问副将大人,前方与令狐监军攀谈之人所为何人?”

张信自劳作间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霍启和洛青阳,两人俨然一副你来我往的亲热模样,在霍启面前的洛青阳比平日在他人面前放得更开,眉目灵动,嬉笑怒骂皆是风情,叫人看得挪不开眼,反观霍启,嘴边明明含着无奈笑意,眸光却蕴着不易察觉的纵容和宠溺。

张信心里叹息,嘴上却道,“此人乃江夏府中的官吏,素来与令狐大人亲近。”

这人听了张信的解释,不由感叹,

“令狐大人温文尔雅,没想到与同僚关系也处得如此之好,我等能遇到令狐大人真是万幸,万幸。”

张信听了这话也跟着附和了几句,然心底却又有些担忧,若叫小世子知道将军和自己隐瞒了西行作战一事,他会不会生气呢?

第91章

难民的事情没有处理完,洛青阳自然不愿回城,青阳低烧已经退得差不多,除了身上还有些软绵绵外,已基本恢复,谅是如此,在霍启连哄带劝下,日中与傍晚他还是饮了两次药,洛青阳不回城霍启自然也不会出去,调兵遣将,粮草辎重,就只能交由张信去办。

期间霍启还让郎中过来为洛青阳把了一次脉,不知是不是青阳太敏感,他老觉得老郎中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欲语又休,奈何霍启一直站在一旁,郎中实在找不到机会开口,好容易等到张信因事将霍启叫走,老郎中才忽然凑近低声询问,

“老夫眼拙,年老不知事,只会胡言,但老夫今早见令狐大人与方才那位大人同居一室,老夫意外掀帘,见令狐大人似有推脱之举,诶,”老郎中搓搓手,有些话他虽羞赧说出口,可是令狐大人为官恪尽职守,为人平易温和,为江夏周边的流民做了许多好事,而令狐大人长相出众,不排除有些人色心大起,这样的人被欺负,就算老郎中闲云半生,不想掺和是非,却也不忍心见洛青阳受辱,“令狐大人是不是被那人要挟才屈居人下,婉转承欢?您要是有难言之隐,老夫或可助大人一臂之力,我去江夏府见见赵太守……”

话未说完,霍启又已经推门而入,老郎中的话戛然而止,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又专心诊起脉来。

话虽没说完整,可洛青阳已经明白老郎中的意思了,他知道郎中怕是把他早上的举动误理解为自己排斥霍启,殊不知那只是二人间亲昵的正常反应罢了,一时间心里又喜又恼,喜的是老郎中闲云野鹤,应是不爱沾染是非之人,却能为他“挺身而出”,羞的是自己和霍启的关系竟被旁人窥去二三,但此刻更叫他难办的,是他该如何回应郎中的“好意”。

思忖间,霍启已经进门坐下,问郎中洛青阳的情况,郎中被霍启吓得诊脉的手一抖,却还假装镇定的答道,

“令狐大人脉象虽稍有虚浅,却和缓有力,想必是大人太消瘦的缘故,所以宜静养,不宜频繁和过激的劳作。”

也不知这句话是哪里引起了霍启的注意,他转眸深深看了老郎中一眼,郎中被那双锐利的眼睛盯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举动,只能假意咳嗽,掩饰情绪。

“老者不必担心,您的建议和关心我收下了,此后的事有霍大人帮衬,自然不会如以前那么累。您尽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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