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谷丙
白和璧凝视着对方这自然地仿佛天经地义的举动,心里不知道哪根弦被触动了,五味杂陈。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被人背过,就连小时的时候他爸都没背过他,更别提成年之后,就更没有人会背他了。
小时候的他以前看着别的小孩子被家人宠着背在背上,也常常会幻想着自己也能被如此对待。
但白和璧从来都没有开口要求过。
他从小就知道,他要学着懂事,不能提无礼且幼稚的要求,不能给本来就工作繁忙的爸爸妈妈添麻烦。
哪怕再想要某一样东西,他都要学会克制。
直到伪装和淡漠欲望成了他的本能。
长大以后,他才明白,自己不是想要那被人背着的动作形式,而是在那动作背后的带着爱意的纵容和理解。
白和璧想,就让自己任性一次。
他不想继续矫情下去了。
他拒绝的话停在嘴角,盯着对方肌肉紧绷的后背,不被人注意地叹息一声,最终还是俯下身,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压在对方挺直且结实的脊背上,轻轻地用手臂环着对方的脖子,把自己的头轻轻的靠在对方的肩上。
靳敖可不知道白和璧的心理斗争,直起身,提醒一句:“哥,抓稳一点。”
男人这会倒是老实很多,没做什么不安分的小动作,用手固定着对方的腿弯,身体微微前倾,以让白和璧获得更舒服的体验。
白和璧这时切真地感受到了对方过于常人的变态体力。
靳敖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得很稳,哪怕背着白和璧一个成年男性都没有一丝颠簸,走了一会,男人连喘气声都没怎么变粗,头上更是一点汗珠的痕迹都没看到,他甚至还能和白和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走到最后一段路,靳敖可能是嫌氛围太安静,完美发挥了自己高超的找话题技巧:“白哥,你看我这像不像‘猪八戒背媳妇’?”
原本暧昧的气氛一下子被打散。
白和璧轻轻地勒了一下对方的脖子,泼凉水道。
“醒醒,别做梦了。”
靳敖被自己的口水被呛到,察觉到他软化的态度,咳嗽着笑了一声,没再说扫兴的话。
***
两个人花了比上山多出一半的时间下山,等回到小别墅,时间都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了。
不过这对烧烤来说不算太晚,由于大部分食材都已经被腌制好了,他们只需要把一些烧烤料给调好,然后在烧烤架上生火就行。
白和璧是从来没学过怎么给木炭生火的,他觉得只需要用打火机点一下木炭就行了。
可是看着靳敖熟练地用沾满酒精的纸巾点燃木炭,还观察着木炭的燃烧情况是否抵达目标温度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单纯了。
“……木炭需要铺满底部,准备底火,表层需要烧透才能放食物在铁架上,否则提前放下去的话,食物会变脏变黑。”
靳敖一边朝给食物穿串的白和璧解释,还一边拿着巨大的铁夹子翻动着木炭,等到木炭准备完毕,他还在烤网上刷了一层油防粘。
彻底被点燃的木炭挥洒出火星,一点一点地飘散在空中,仿佛星辰的细小碎片。
和白和璧串完食材,靳敖还从停在花园里的汽车后尾箱里拿来一板AD钙奶当饮料。
白和璧拆了两支,丢给靳敖一瓶,随后给自己的那瓶插上吸管,开始喝了起来。
他咬着吸管,看着男人根据不同食材的颜色变化,熟练地翻转食物的动作,挑眉:“挺会的啊。”
靳敖勾唇一笑:“那是,白哥你就等着吃就好了。”
白和璧乐得当甩手掌柜:“行,我就等着吃了。”
烧烤到一半,靳敖想喝水,但他忙着给鸡翅改花刀、刷烧烤料,于是自然地对着白和璧道:“白哥,给我喝口AD钙奶,你喂我好不好?”
白和璧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无语地问:“你自己没手?”
“我这不是在忙着吗?”靳敖装模作样地眨眼,开始使用真诚必杀技,“哥,白哥,你就喂我喝一口嘛,又不会有什么事……”
白和璧受不了了,拿起旁边的绿色包装的白色瓶子,把吸管怼到男人嘴边:“……快喝。”
“我就知道白哥最好了,”靳敖先是受宠若惊地拉长语调,随后吸了一大口奶,伸出舌尖舔舔唇上沾上的白色液体,随后调侃一句,“……白哥喂的AD钙奶都比我之前喝过的都要甜。”
白和璧放下瓶子,瞪了得意万分的靳敖一眼:“说的话、做的动作都油腻死了,喝着东西都堵不上你那张嘴……”
没得到理想中的脸红反应,靳敖闻言失望地“啊”了一声,手边还在给滋滋冒油的鸡翅翻面。
他委屈道:“可是,我看那些短视频里都是这样说的呀,言情小说里也是这样教的,那些女主不是被男主迷住了,就是红着脸害羞……”
白和璧:“……”
白和璧:“……少看点这种快餐化的信息,我不希望以后在精神病院里和你见面。”
本来就够傻了,还天天看这种被过分艺术夸张的东西,怕不是要变得更傻。
而且,白和璧总算知道靳敖平常的那些骚话都来自于哪里了。
似乎听到某个华点,原本心情低落的靳敖转了转眼睛,又一瞬间打起了精神,笑道:“白哥,你在担心我,没想到你都考虑到我们以后的事情了啊……”
白和璧无语:“好好烤你的鸡翅,少说话。”
被凶了的靳敖:“……喔。”
男人垂着眼眸,戳了戳鸡肉发现里面已经熟了,于是把烤好的鸡翅递给了白和璧:“鸡翅烤好了,可以吃了。”
白和璧毫不客气地拿了一串,尝了一口。
不得不说,靳敖烧烤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咸鲜调配得刚刚好的酱料完美地渗入了鸡翅之中,表皮被烤得香酥至极,鸡肉丝嫩而爽滑,用嘴唇都能把鸡肉和骨头分离,咬一口下去汁***。
靳敖指着旁边的锡纸盒子,叼着一块鸡腿提醒道:“白哥,那里面的金针菇和土豆片都熟了,可以吃了。”
白和璧朝靳敖点了点头,再拿了一个鸡翅,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
两个大男人都饿了,再加上没有其他人的干扰,把食材风卷残云的暴风吸入自己的血盆大口里。
……特指靳敖。
他一个人就吃了白和璧两倍多的食物。
白和璧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靳敖还在往自己仿佛无底洞的肚子里塞着烤玉米、烤苕皮等一系列食物。
白和璧:“……”他知道靳敖食量大,但没料想到会这么大。
察觉到白和璧打量视线的靳敖也有点吃撑了,但不想在露怯,于是义正言辞道:“不能浪费食物。”
白和璧半晌无语,随后提出了一条全新思路:“其实我们可以留到明天早上再吃的。”
靳敖迷茫回望:“……对不起,我忘了。”
白和璧揉了揉太阳穴,转身进了别墅:“我包里还带了盒健胃消食片,我去给你拿来,吃的太饱对肠胃不好,小心得胃病。”
靳敖看着白和璧的背影,耳根红了,自己反倒被一个有着慢性胃病的人反过来提醒了。
但是一想到白哥开始主动关心他了,又开始傻乐起来。
没过一会,白和璧就拿着一杯水和一盒药丢给了靳敖。
靳敖取了一粒,乖乖地吃了下去。
吃完东西之后,靳敖又马不停蹄地转身向屋子里走去,嘱咐道:“……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没多时,靳敖就单肩背着着一个吉他包,颇为帅气地回到了还未燃尽的炭火旁。
白和璧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吉他包细腻的布料,好奇地问道:“你会弹吉他?”
靳敖把看起来就花费不菲的吉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笑着对白和璧道:“会的,就是技术赶不上专业的,顶多算个业余爱好者而已。”
白和璧用指尖摩挲着对方取出的吉他侧面:“你在哪里学的?”
靳敖答道:“我认识你的时候,我不是在酒吧打工吗,我跟着那些搞地下乐团的偷师了几招,因此对音乐有了点兴趣,在国外还在大学里参加了音乐社团,在里面混了个吉他手,我在国外还专门买了把吉他回来。”
灰色眼睛的男人摸着吉他包,眼睛里满是怀念:“喏,这就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吉他,当时这把吉他还花了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呢。”
他还记得当时酒吧里那个编着脏辫的吉他手,边抽烟边和他掏心窝子。
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脏辫吉他手喷了口烟,一脸过来人指点年轻人的沧桑表情:“年轻人还是得学点搞音乐的技术,对你好处很大,不仅能在同学面前耍帅,还能招桃花呢!”
身边的贝斯手听到这话,拍了拍他的头,笑骂道:“你别误人子弟了,你不就因为弹吉他弹得好,骗了个女朋友回来吗?用得着每个人都说一遍吗?你别太自恋了!”
不顾脏辫吉他手的极力辩解,贝斯手朝在一旁的靳敖挤眉弄眼:“再说了,我看小靳同学本身就挺帅的,根本用不着这些身外之物来衬托自己的魅力,喂,小靳,你在学校里肯定有大把女生追吧?”
对感情之事尚且懵懂无知的青年靳敖有些害羞,连忙摆手说:“没有,我是学生,还要专注学习,现在不考虑谈恋爱的……”
贝斯手挑眉,话锋一转:“不过脏辫说得对,就算不拿去耍酷谈恋爱,年轻人多掌握点技术总归是不错的,你要不要跟着他学两手?”
“喂!我说了别叫我脏辫!而且我没骗过我女朋友,你别污蔑人!”
两个人打闹起来。
靳敖还在想着谈恋爱的内容,思维不知怎么就拐到了白和璧身上。
……他会喜欢弹吉他的人吗?
……万一他喜欢呢?
怀抱着这个想法,他就利用一点私人的时间,跟着那个脏辫的吉他手学了点关于乐理的基础知识。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在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面前进行单独的演奏,在大学社团里他都是作为替补出现的,从来都没有过真正的上台表演过,但是却受到了一些正规的训练,虽然还是很业余就是了。
为了白和璧的这次生日,他一个人在家里练习了很多天,为此,他还抽空重新去报了个吉他速成班,找专业老师练习。
男人烟灰色的眼睛很亮地盯着白和璧,道:“除此之外,我还会简单的唱几句,就是白哥你别嫌弃我唱得难听。”
白和璧自然说“不会”,调整好了自己稍有随意的坐姿,严肃地看着靳敖,准备当一个正式的听众。
他清了清嗓子,用右手试着拨了一下吉他弦。
确认没有问题后,靳敖才抱着吉他,开始了自己只针对白和璧一个人的、独一无二的演唱会。
皎洁月光似白练,森林中的淡淡雾气缥缈在两人之间。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低着英俊的眉目,微薄的嘴角抿起白和璧最熟悉的弧度,被篝火光亮染上橙红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着,微凉的晚风送来如水的弦声,让人陶醉其中。
通过一段不疾不徐的前奏,白和璧听出了靳敖要弹唱的歌曲,对方要演奏的是郭顶的《水星记》。
忽然,靳敖开口了。
他轻轻的随着旋律哼唱着,娓娓道来的男声不带有原唱那般拥有阅尽千帆的沧桑和沙哑,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清澈和赤诚,虽然音色和原唱差别有些大,但节奏和乐感很好,别有一番风味。
男人微微颤抖着声音,轻轻诉说着浩渺宇宙中的科幻故事。
“……环游的行星/怎么可以/拥有你。”
白和璧落入了对方旋律中,那个环绕在太阳身边,咫尺远近的水星上。
歌曲里的水星是不幸的,但同时也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