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羽君
司徒凛气息一滞,良久不语,只抬起下巴蹭蹭他颈窝,忽然间像个做了亏心事被抓包的孩子。
须臾,低声道:“那信是某天夜里蛊毒逼人疼得难受,我睡不着又想不开才瞎写的,别当真。”
“不许做傻事。”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云濯将他抱得更紧,顾不上绷带下的右手是否还作痛,十指在紫棠色的衣料上掐出深深褶皱:“那一年天山修行我心无旁骛,后半本机关残卷应还能记得八九不离。若姓陶的通敌南诏之事属实,其余仙门世家亦不会坐视不理。何况鬼王鬼女为洛道长之死怕也要向他讨债……就算到时真要打,也轮不到你去和他同归于尽,听到没有!”
语罢,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司徒凛的肩侧,一字一顿道:“待此间事毕,我要你活着……”
此语落时,斋中倏然又有风拂过,搅得二人发丝翩飞,浅浅缠在一处而黑白不辨。司徒凛与云濯四目相接之际,见对方隐有水光的眸子映出自己的倒影,清晰如斯,澄澈如斯,个中情切已是不言自明。
万千过往皆上心来,沉吟须臾,他一时怔愣。
谁知见人不语,云濯又抬眼去望,将人一拍:“喂,你到底听到没有!”
“听到了,我不是聋子。”
被这一声唤回了神,司徒凛终轻笑启唇,抬手撩开鬓边碍事的白发,轻吻上眼前人的眉心:“你既已回来,我又怎舍得走啊。”
第六十三章 溯前缘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一晃小半月,二人在闲幽斋日日相对。
白日里,云濯凭着前世记忆研习机关术,司徒凛汇总情报之余暗中寻找可联合之力量,晚上则躲在锦被里揶揄斗嘴或腻腻歪歪。虽说外边山雨欲来风满楼,彼此心里都清楚这种悠哉日子根本撑不了几时,但劫数历过更知应惜当下,仍将这十来天过出那么点儿新婚燕尔举案齐眉的欢愉之意。
只是这几天消息接二连三,南诏动向愈发不稳,其边防出现机关武器之事也渐渐传来。司徒凛勉勉强强应付着那些密信纸笺,而他身后默默看着的云濯面上虽未作言语,表情却隐隐有了些不对。
待夜深人静安歇之后,那人时常于半夜起身下地,借着月光静坐桌前,也不知凝望何处所思何方,待磨蹭小半柱香工夫后又自行回到床上,摇头叹句“不妥”。
本来近日事多焦头烂额,司徒凛眠就入得浅,是故没几日便察觉了此事。不过当时以为是这人因自己那封“遗书”而思虑过重被梦魇住,只得连哄带骗逼他早睡,岂知此后白日虽无甚异常,夜里却仍被搅扰了好几回。于是,在又一次被吵醒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将顾自叹息的云濯抓回来按在床上,狠狠折腾到双目沉沉无力再作别想,算是一劳永逸。
结果次日清晨,司徒凛刚睁开眼,就又见那披着素白里衣的雪发身影直挺挺坐在床前,于熹微晨光里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你到底怎么了。”
囫囵折腾算是捱不过,他揉了两把凌乱的头发,起身将云濯揽住,决定好好和人谈个清楚。
沉吟片刻,司徒凛语重心长道:“如果你是因为那封信而担忧我的生死,我今日就再说一次,本人命大,残雪蛊虫死了一年多,毒素已渐消,除过体质被那玩意弄得虚寒畏冷,倒也没再有什么后遗症,你大可不必和自己……”
话未说完,两只手倒先被对方拢在了温热怀里,继而面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白发的青年转过头来望着他。
“我知道。”
云濯摇摇头:“可我纠结之处并非你的毒。”
“哦。”
闻此言,司徒凛眼里露出半真半假的失望,揉揉怀里人的白毛,调侃道:“那是谁惹我们天狼君不开心了?陶青绀?还是南诏?”
“算都是吧。”
云濯一叹:“不过确切而言,我担忧思虑之处乃是自己与所持的机关术。”
“机关术?”
司徒凛一挑眉:“你会机关术不是挺好的,说不定也正是因此隐汐师姑才让你借尸还魂,来和我一起查案洗冤,顺便对付姓陶的和南诏,有什么可纠结的。”
“可它实在威力甚大。”
云濯望了望窗外隐隐透进来的光芒,两眼微阖:“不知怎的,这些天我做了个梦,反反复复都是血洗云崖宫那日的场景……却也渐渐想起,当时我悲怒交加杀红了眼不假,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并无意牵连无辜。在山门之前我分明给雪月沉碧下了对云崖普通弟子留有分寸之令,却不知为何,待我救出未晗后消息传来,那日还是死了几百人。”
顿了顿,又叹道:“当时妖血燃尽行将就木,我干脆把那孩子推上南疆溪流里的一叶扁舟逐流而下,自己一人上了断崖以命换命。反正死都死了,倒也没再计较那些人安的罪名到底是何。可现在想来,就算是启用了禁术以增雪月沉碧之威力,但分明已下令手下留情,却仍致云崖死伤惨重,此术还真是难以控制,甚为可怕。”
“所以,你就为这而半夜不睡,神神叨叨?难道是后悔从那狐狸一家处习了此术,觉得当初在天山冰湖里做具因武功尽失而自杀的尸体更好?”
司徒凛揉揉眉心:“我的天狼君啊,你怎不说鬼道奇术威力更大,我仅凭炎离诀一式都能让苍灼无计可施?我都没担心控制不住,你倒先杞人忧天?”
“不一样。”
云濯道:“鬼道奇术乃九淼所传,心法连你派之内都知者不多不说,修炼亦需诸多机缘和天资。而机关术不需武学基底,人人可练,且今还被有心之人利用,传到南诏助纣为虐,说不准将在中原之内掀起血雨腥风。”
司徒凛托腮看着他:“那又怎么?我们现在不正是要对付这些人,顺便收回那本典籍么。”
云濯又叹道:“可收回之后呢?”
司徒凛一笑:“那玩意既曾是苍灼的,他临终又托付给了你,另一传人陶青绀心术不正,届时自然给你保管,再留传后人呗。”
云濯摇摇头:“我正纠结在此。”
司徒凛抬眼看他,神色略露不解。
云濯挠挠头,解释道:“这东西太危险,万一还有下一个陶青绀,再借之兴风作浪一次,到时还会不会有第二个你我可就不好说了。”
沉默片刻,又道:“既然最后这东西要交由我保管,我便在想,让它就此失传会不会更好,可这样又……”
“传扬下去,或被有心人利用,到此为止,又觉有些对不起当年著成此书的陈前辈?”
司徒凛捏了捏他的脸,心领神会道:“所以,你最近便是因那南诏边防出现机关之事,加之昔日不大好的回忆突然恢复,跟自己钻了这个牛角尖?”
云濯拍掉他的手:“算是吧。”
“那我倒有个法子。”
最后又揉了一下那人的头发,司徒凛翻身下地,从床边捡起昨晚脱得七零八落的外衫递给他:“还能下得来床不?”
“当然。”
云濯耳尖微微泛红,接过衣服瞪他一眼:“你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上一篇:重生后男神们都看上了我
下一篇:重生之豪门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