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欲买桂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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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似乎下得又大了一些。
道路两旁的路灯忽明忽暗,白色的灯光将朦胧的雨幕映照出几分凄冷。
季挽撑着伞一脚踏进风雨中,寒风裹挟冰凉的雨丝将他身上打湿,冷得瑟瑟发抖。
这才发现刚才出来的太匆忙,竟然忘记把外套穿上,现在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针织衫。
不过现在的他也没心情管这个,任凭细碎的雨滴尽数飘在脸上,脚步匆匆向路寂的宿舍楼走去。
宿舍门应声从里面打开时,季挽心里还止不住有些紧张,捏着手机贴在因快走而剧烈跳动的胸口。
走廊里灯很暗,才显得门内跳跃而出的光线异常明亮,一道高瘦修长的身形逆光而站。
“小季挽?”
沈景怎么也没想到敲门的会是季挽,表情可以说是相当讶异。
毕竟他们的宿舍离得并不近,现在时间也不算早了,在这样恶劣的风雨天气横跨大半个校园过来,实在跟这小学弟平日懒散温吞的行事风格不太相符。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晚跑过来。”
季挽咽着口水,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喘:“沈景学长,路学长在吗?”
“路寂?”
沈景摇摇头:“白天倒是在的,中午出去一趟又回来了,不过拿了样东西后就又走了。”
“走了……”季挽呆呆重复。
“是啊,早就走了。”沈景摸着下巴回想一会,又说:“我看他当时样子阴沉的,问他怎么了也没说……”
话说到这里,沈景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低头打量着季挽的脸色,试探着问:“你们俩该不会吵架了吧。”
这话是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些可笑的程度,就路寂最近对季挽呵护殷切的劲,要不是知道这两人都是直男,也都没有跟男生交往的经历,他几乎不止一次以为这两个人就是在谈。
尤其是路寂这人,某些时候的言行举止简直gay到自己这个多年好友都崆峒的程度。
季挽本就对自己爽约这件事心感愧疚,听沈景这么说,更是觉得过意不去,捏紧手中的伞柄,急切问道:“那你知道路学长会去哪吗?”
沈景看着他焦急的小脸,摇摇头:“我也不太确定,这大少爷的行踪实在不太好揣摩,可能会去臻园路吧。”
“臻园路32号吗。”
“对,32号。”沈景点点头,随即有些惊讶,低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季挽没心思去关心他的反应,半垂下眼睛,抿了抿唇:“我之前在那边睡过一夜。”
“他连臻园路都带你去过了?”沈景这会已经不只是惊讶这么简单了,瞪圆眼睛轻吸一口凉气。
路寂这人龟毛的要死,洁癖重,私人领域意识又强,臻园路的房子买来后基本就没带人去过,就连他这个多年好友也只有幸拜访过一次。
可现在竟然这么轻易就把只认识了才几个月的季挽给带了过去,还让他在那里过夜。
虽然匪夷所思,但想到这人是季挽,好像又觉得很合理。
沈景内心纠结,路寂这家伙,他对季挽真的没有存别的什么不单纯的心思吗?
得到想要的信息,季挽没多做耽搁,道声谢就匆匆离开。
还没走出宿舍大楼他就开始在手机上叫车,虽然沈景刚才说得很不确定,但他还是打算去臻园路看看,同时继续在微信上给路寂发消息。
季挽:哥你不在宿舍,是不是在臻园路的房子啊
季挽:我可以去找你吗?
季挽:我现在已经在过去的路上咯
直到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季挽才收到今天晚上路寂回的唯一一条信息。
L:回去
盯着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冷酷绝情的两个字,季挽心里却没有丝毫被打击到的委屈,他甚至感到很欣喜,至少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路寂此刻就在臻园路。
结单匆匆下车,循着记忆找到路寂住的楼层,仰头看着不久前才见过的熟悉门牌,季挽呼吸急促,鼻头也不禁一酸,空落了整晚的心脏也在此时才算有了些许的真切感。
他又给路寂发了条微信。
季挽:我在门口了[憨笑]
意外的是,几分钟过去,路寂不仅没有来开门,甚至连这条消息也没有回复。
季挽盯着面前迟迟没有动静的大门和手机屏幕,心里已经从一开始的不安逐渐变得有点迷茫。
不过是一次爽约而已,他也不是有意的,也已经在微信里道过好几次歉了,路寂真的需要为此生这么大气吗。
高档小区连走廊都显得很空旷奢华,四周安静到落针可闻,脚下光可照人的大理石地板映出他清瘦伶仃的身影。
季挽觉得他好冷,头也好疼,来的路上淋了许多雨,被打湿的单薄衣衫紧贴着皮肉,冰冷异常。
他本来就是最咸鱼无比的懒人,今天白天已经在医院被折腾了许久,照他的性格,晚上回来就该一头倒在宿舍睡个昏天暗地,哪怕是世界末日也不可能再让他把眼皮掀开半毫米。
可他却为了不让路寂误会,为了当面跟他解释,在这样风雨交加的恶劣天气里奔波了一整个晚上。
他真的快撑不住了,昏昏沉沉,思绪缠成乱麻,快将他的脑袋挤到爆炸,如果眼前有张床,他可以随时倒在上面一秒沉眠。
最后强撑着拿起手机,放到嘴边虚弱地发了句语音。
季挽:哥,走廊里好冷啊,我好像要感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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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发完消息, 季挽的手臂便立刻像卸了劲的藕节无力地垂下去,这是他能做的最后的尝试了,如果路寂还不愿意出来见他, 他也只能先打道回府,之后再另做打算。
不知是疲累还是不甘心,心里虽然这般想着,双脚却迟迟不肯移动半步。
再等等吧, 兴许再过两分钟路寂就把门打开了呢。
就这么无声又煎熬的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真的是两分钟,也可能只有几十秒,微弱的声响传到季挽耳朵里, 他的耳尖动了动, 慢慢掀开沉重的眼皮。
路寂站在他面前, 高大挺拔的身躯压下一片阴影, 将季挽完全笼罩, 透着无形而又冰冷的压迫感。
季挽本身也快有180的身高, 此刻在他面前却显得有些小只,身形纤细,苍白瘦弱。
为了看清他的脸,季挽的脖子仰得都要酸了, 被雨水浸湿的黑发软趴趴耷拉着,掀起的睫毛上沾着一点淋到的雨丝,眼底深处泛着湿漉漉的光,楚楚可怜, 又异常动人。
似乎是怕路寂会再次转身进去不理他, 季挽脑子迷迷糊糊的, 便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可想到他还在生气,旋即又放下几根手指,只用素白纤细的指尖轻轻捏住袖口的一隅。
“哥……”
嗓子的不适感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倦怠而无力,透着一点沙哑,尾音绵软,更像是在委屈的撒娇。
路寂静静注视着他,长久都没有说话,他的表情隐没在玄关灯光打不到的阴影处,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蕴着很深的晦暗情绪。
“进来吧。”
许久之后,路寂垂着眼皮,没什么情绪的丢下一句,转身时衣袖自然从季挽冰冷湿润的指尖抽落。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玄关,季挽轻轻抽了下泛红的鼻尖,叹口气跟了进去。
鞋架上还有他上次来时路寂给他准备的拖鞋,崭新洁净,季挽蹲下身慢吞吞换上。
进到客厅,还是熟悉的开阔视野,头顶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却也冰冷,一个人住这样的大房子,真的不会觉得孤独吗。
走在前面的路寂却没有在客厅停留,径直去了外面的露台。
季挽也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上去。
一脚踏出玻璃门外,刚在室内短暂得到温暖的身体便又重新被冷冽的寒风裹挟,季挽情不自禁抱紧手臂,硬是咬牙忍了下来。
蒙蒙细雨笼罩着这片天地,仿佛将外界的一切干扰都阻隔在外。
露台没有开灯,路寂高瘦修长的身形在阴影处勾勒出模糊的轮廓,他倚墙靠着,手指夹着细长的东西放到唇边,那里同时燃着明明灭灭的星火。
一道闪电适时划过,明亮的光线刹那间映出路寂半张脸,季挽惊讶地发现,路寂竟然在抽烟。
刚才那个猩红的光点就是正燃着的烟头,雨丝夹杂着湿润的烟草香轻扑到他脸颊上,季挽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路寂闻声侧过身,他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扣子随意解开两颗,一手搭着露台护栏,指尖仍然夹着那根细长的香烟,淡白色的烟雾从他口中缓缓舒出,缥缈而疏离,样子说不出的好看。
还有,一些性感。
季挽听到自己胸腔内的那颗东西咚咚跳动的声音,耳朵尖随即泛出一抹热意。
他第一次见路寂抽烟,果然就像林雨眠说的,看这样的帅哥抽烟,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路寂低垂着眼,目光淡淡落在他脸上,好似在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气氛其实算得上有点尴尬,而且看路寂的态度也明显懒得先开口,明明以往他们每次在一起时,都是路寂主动找话题逗他多说话的。
季挽压下心里的失落,也没有忘记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他往前走了一步,脚下却踢到了什么东西,叮铃咣当一阵响。
吓得他低头看去,竟然是一堆空掉的啤酒罐。
明显刚才还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现在却被他一脚踢了个七零八散,有几只还滚到了看不清的墙角里。
路寂竟然还喝酒了?
季挽睁圆眼睛,不过是被放了次鸽子而已,对他的打击真的有这么大吗?
季挽很难形容此刻自己内心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总归是愧疚和歉意占居上位的,有些局促地捏着手指:“学长,今天的事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爽约的,下午一直在医院,手机也没电了,所以没看到你的消息,不然我一定会及时联系你跟你解释的。”
珠帘似的雨幕不停敲打在高空中的落地玻璃上,漾出一圈圈的水色波纹。
季挽的声音在这样不知疲倦的风雨声里显得有点闷,但还是被清晰送到路寂耳边。
他捏着香烟的手指顿了顿,抖落一点细碎的烟灰:“在医院?”
季挽嗯嗯点头,吸了吸鼻涕:“朋友生病了,我带她去了趟医院,因为要挂水,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
沉默片刻,路寂把头低下,垂眸看向他:“那个朋友是你的,青梅竹马?”
“……也不是不能这么说。”
季挽觉得这个称呼怪怪的,还莫名有那么点暧昧,想也知道肯定是林雨眠那个大嘴巴说的,下意识纠正道:“其实就是我们家邻居的小孩,因为两家家长关系还不错,所以就走得近了点,但其实我们俩就是朋友,普通朋友。”
路寂又从旁边拿起一罐酒,仰头喝了一口:“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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