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东西从来没法子凭空从天上掉下来。警方不顾陈家父母的强烈反对,坚持搜查了陈家,结果从陈洁雅的房间中搜出了两个含有特殊成分的奶茶包。
陈母这才嚎啕大哭,承认奶茶包是她给女儿买的。因为陈洁雅太痛苦了,她成日成夜的睡不着,只有沉浸在毒品中时候,她才能获得片刻欢愉。女儿自己出去购买毒品,不仅不安全,而且一旦被警察逮到的话,就得送去强制戒毒。她舍不得女儿吃这样的苦。
陈家的客厅当中摆放着戒毒医院的资料。陈母想着过一段时间就将陈洁雅送进医院当中去调理身体。他们又没偷又没抢,就是孩子有点儿癖好也是因为孩子遭遇了不幸,他们没碍着别人的事。他们家有钱,养得起这个有癖好的女儿。
周锡兵清楚,在非强制戒毒的环境下,有不少主动前往戒毒医院进行治疗的瘾君子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成功戒毒,而是将这样的医院当成了疗养院。一旦他们身体被毒品摧残的吃不消的时候,就过去住上一段时间,好给身体缓缓的机会;然后周而复始。这在所谓的软性毒品使用人群中不算罕见。
短期之内,陈洁雅的父母给女儿规划的正是这样的生活方式。用陈母的话来说,不然能怎么样。他们的女儿已经这样痛苦了,难不成让他们为人父母者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痛苦煎熬死掉?况且当初如果不是警察无能,治安成问题,他们家的宝宝哪里会遭遇这么多不幸。既然警察指望不上,那他们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女儿的痛苦。至于以后,以后再说以后的事情。国外技术发达,以后他们送女儿去外国戒毒去。
然而现在,他们也无需再烦恼以后了。那个让他们牵挂不已的人已经永远地安静了。
小混混们坚持一口咬定不清楚陈洁雅购买大量冰毒的目的,他们也不关心。用他们中老大的话来说,说不定这是他们有钱人玩的方式呢。有人用化妆品炫富,有人用奢侈品炫富,自然也就用人用毒品炫富,他们自个儿高兴就好。
“那不都传说,穷人才吸海洛因,有钱人都在溜冰飞叶子嘛。管我们什么事儿,我们要是哔哔个没完没了,说不定这小富婆就烦了,不愿意从我们手上拿货了。那岂不是白白放走了一桩便宜买卖。”混混头子拼命否认,“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警察将一张打印出来的纸丢到了这人跟前,冷笑:“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是什么?别说你还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都讨论多少克能够让人判死刑了!”
陈洁雅有好几个游戏账号,他们线上交流时用的是在一个游戏当中,用的还是陈洁雅的小号。但交易装备的游戏平台却是另外一个,隐藏的相当深。要说陈洁雅没脑子吧,这点儿弯弯绕的小心思她半分半毫都不缺。可真要说这姑娘跟她自我感觉的一样聪明伶俐的话,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又一记的耳光。
混混头子咬紧牙关说他们只是随便说着玩儿的,这些话没有什么意义。老幺却扛不住,先一五一十地交代干净了:“陈洁雅说她跟人有仇,有个人特别对不起她,把她害得很惨,所以她要报复,让这个人永无翻身之地。”
周锡兵眯着眼睛看老幺,轻声道:“这个人是王汀?”
“啊?王汀是谁?”老幺茫然地抬起了头,结结巴巴道,“我真不清楚这人到底是谁。陈洁雅就说这人是个面憨心刁的,看着特别好,人人都说又善良又热情又美好,其实是个绿茶婊,特别不要脸,专门会在男人面前装。她恨死了这个女的,所以想让她彻底翻不了身。她听说持有毒品量一旦多了,就能判处死刑,所以挖空了心思想要找毒品。警察同志,其实我们是在做好人好事。你想啊,要是我们不答应了她,她真找到了毒贩子,弄到了真货栽赃给人家,岂不是要害死人家姑娘了。”
民警嘲讽地笑了笑,调侃道:“哟,合着你们还是行善积德了?”
“也没有吧。”老幺看上去倒是相当的老实,结结巴巴道,“我们就是看她人傻钱多,她打游戏的时候要被人诓装备的。反正我们不是头一波也不会是最后一波。就是,无伤大雅呗。女孩子之间闹矛盾了,不就是那么回事嘛。今天你跟我好了,明天你又跟她好了。我们想着,说不定等不了多少时间,人家又是姐妹情深了,压根没这回事。”
民警敲着桌面,像是随口一提:“说说吧,游戏装备换冰毒整人,那你们当中的那个假和尚动手企图掳走人,陈洁雅又给了多少酬劳?”
老幺吓傻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啊,当晚我就负责诓骗陈洁雅来着。他们几个在外头一看架势不对,全跑了,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
绰号假和尚的练家子小时候在少林寺待过几年,后来吃不了苦一心想着挣大钱就自己出来闯荡了。他平常靠帮人在游戏里头当代练以及倒卖设备过日子。一开始,他坚决不承认自己对王汀动过手,直到警察将所有的视频录像分析都推到他面前时,他才吭哧吭哧地表示,他就是想将功赎罪。
“我心里头有数,陈洁雅只要到了派出所,不出意外的话,警察肯定能发现那包冰糖。她就知道我们耍了她了。我想来想去,一定得找个办法让陈洁雅消气,不然她闹起来将装备收回头就烦了。我们还准备这个礼拜六一起组队打副本呢!我看到了超市里头那个女的,认出来她是陈洁雅非常讨厌的一个人。陈洁雅曾经说过,要不是她身边一直有个警察,她早找人弄死这女的了!”
警方按照假和尚提供的陈洁雅小号,发现她在网络空间中排列了不少合成的变态照片,每一张赤身裸体,被摆成各种各样诡异姿态的照片中,女人都顶着一张王汀的脸。其中一张照片上,王汀的脑袋移接到了狗身体上,旁边的配上的文字是:看,新的小狗,主人喜不喜欢?
周锡兵强行摁住了自己的手,才没有挥拳将电脑屏幕砸烂。他与王汀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此刻被赤裸裸地大白于阳光之下。骆远没有被逮到的时候,已经放弃了陈洁雅的他,正计划着捕捉新的“小狗”,那个被选中的目标是谁?
当时警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仔细进行讨论,然而包括赵处长在内,他们都怀疑目标人物是王汀。因为王汀频繁接触过陆娴,因为王汀是邱阳的前女友也是邱畅曾经的眼中钉。无论是为了从心理上彻底享受全方位碾压自己老板邱阳的快感,还是出于诡异地补偿被抛弃娃娃邱畅的心态;他都有充足的理由将王汀变成下一条人犬。这样还可以吓唬新娃娃陆娴,看,这个多嘴多舌多事的女人也成了小狗。
甚至,骆远可能给了陈洁雅选定下一条小狗人选的机会。陈洁雅第一个恨的是陆娴,可是陆娴身为备受主人宠爱的娃娃,不可能变成小狗。在陈洁雅被掳走当晚出现,引起陈洁雅不满并导致她跟家人发生争执的王汀,自然就成了仅仅稍逊色于陆娴的被仇恨对象。
陈洁雅的小号底下隐藏的内容,已经可以完全地证实她心中强烈的仇恨。这个从来不会自省的人,只会将所有的不幸全都归咎在别人头上。如果不是他们,她怎么会碰到这种倒霉的事情?仇恨就像病毒,飞快地侵蚀着人的身体与灵魂。
一时间,寒气充满了周锡兵的全身,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不敢想象,如果警方的动作再慢了一步,等待着王汀的,将会是怎样的厄运。
假和尚还在嘀咕:“我不敢招惹警察家属的,我就是想将这女的直接丢进垃圾桶里头,到时候给她拍几张照片,拿回去忽悠陈洁雅就行了。反正陈洁雅挺好骗的。”
当天晚上,假和尚一路跟着周锡兵回了小区,在周围转圈子。他本来以为没机会了,后来却等到了两人下楼买东西。
假和尚吸了一下鼻子,狠下一颗心交代道:“我看着他们进了药房,我就想,只要把警察引开了就行。刚好我看到了有个小偷摸了一女人的手机,我就故意咳嗽了一声,提醒这女的。果然,她立刻叫了起来,警官你就追出去了。我原本想直接对着陈洁雅讨厌的那个人,嗯,你家属下手的。没想到她反应快的很,一直站在亮处人多的地方。我都想着要是还不行的话,我自己动手抢手机,把她引到暗处去。没想到,竟然又有个小偷冲了过来,将她的手机抢走了。嗯,她立刻就追上去了。后……后来,我看到有人过来了,害怕有事儿,就吓跑了。我没伤害到她,她还打了我好几下呢!”
周锡兵沉着脸,在旁边一语不发。问讯的民警又追着这个假和尚问了好几遍,他都一口咬定,他真的不认识前面那两个小偷。他当时还在想,年底小偷果然猖狂,专门逮着单身女性下手。
出了审讯室的门,办案民警冲周锡兵笑:“嗐,这事儿吧,周哥你回去多跪上两回电脑键盘就成了。嗐,干咱们这一行的在所难免。当事人不敢对咱们下手,就会将目标放到家里人头上,全他妈的柿子净拣软的捏。你让他们当面锣对面鼓地找咱们试试,一个个都没那个狗胆!”
周锡兵脸色依然铁青,他勉强冲自己的民警朋友点了点头,大踏步地朝外头走。他想要尽快见到王汀,亲眼证实她还好好生活着。旁边的车流穿梭不息,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上,不断移动着的人和物,提醒着他此刻尚在人间。
今天阳光灿烂,是温暖明媚的好时节。
王汀接到周锡兵电话的时候,还在忙着核对一笔资产的明细。
陆陆续续的,那几个因为持续旷工被开除了的公务员都到她面前来完成资产交接,然后才好去人事部门进行下一步工作。
王汀原本在的单位里头还没有招录新人,固定资产暂时还由她挑着。日常资产购置录入的工作,则交给了部门中新来的一位外聘工做。
原先的闫主任这一回已经彻底地退居二线,挂着主任科员的名头等着退休。新上任的卢主任特地将王汀喊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再三强调这是总局的领导下来指导工作了,又唉声叹气表示:“外聘工就是不行,素质跟不上,完全比不上咱们公务员。人才都叫总局给抢走咯。”
王汀平生最怕别人表扬她的时候,平白无故地拉个人踩一脚,好衬托出她多能干一样。况且无论是正式工还是外聘工,认真干活的才是好职工。她笑着强调:“小景挺能干的,上手快的很。卢主任您本身就是强将,手下肯定不会有弱兵。”
饶是如此,卢主任还是喋喋不休地唠叨了一大通。王汀简直想要翻白眼的时候,周锡兵的电话跟救命稻草一样来了。王小敏催促她:“快快快,好好听听帅哥的声音来净化一下你的耳朵。它好可怜噢,被这个卢主任荼毒了这么长时间。”
王汀冲卢主任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借着接电话的机会趁机溜走了。因为感激周锡兵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王汀连说话都不由自主地温柔了一些:“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不会是想我了吧。”
使坏撩拨的人是她,可当周锡兵大大方方地承认“嗯,想你了”的时候,面上发烧,一时间连声音都结巴了起来的人还是她。王汀清了清嗓子,赶紧一本正经道:“说正事儿,打电话有事儿?”
周锡兵笑了:“就是想你了。你在哪边?原先的单位么,我过来找你。”
王汀看着墙上的挂钟,忍不住惊呼起来:“这才三点多钟。你别啊,上班上班,工作为重。”
“没关系,我申请了调休。”周锡兵简直迫不及待了。他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的恐慌。
陈洁雅在想用毒品栽赃陆娴失败后,还打算设计给陆娴下药,让她被“捡尸体”,然后拍下视频,让她尝一尝这种滋味。虽然那几个小混混一再强调,他们就打算弄个假视频忽悠一下陈洁雅便完事儿了,反正陈洁雅蠢,好骗的很。可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是那些根本没有原则可讲的家伙呢。
几乎每一个夜晚,在各大迪厅、酒吧等等场所,都有女性遭遇相类似的命运。专门蹲守着捡尸体的人,可曾心中有愧疚?他们当中又有几人受到了法律的惩罚呢?
陈洁雅是不是也想这样对付王汀?养一只疯狗,可以让无数人患上狂犬病。陈洁雅就是那只疯狗。周锡兵甚至怀疑,连陈洁雅被发现被拯救,也是骆远疯狂计划中的一部分。看,你们不是都在找小狗嘛,小狗被你们发现了拯救了,又怎样?你们的营救,原本就是个笑话。
王汀说服不了周锡兵,只能让他路上开车小心。她收拾着桌上的资料,将自己整理好的管理心得一并拿去给新人小景。即使她以后不能天天过来看望王小花它们了,她也希望所有的固定资产都能被安置得妥妥帖帖。
小景的办公室里头站着一家三口围着她不放人,年轻的女孩子满脸为难地跟于倩强调:“这字我真签不了,我没这个权限。王科长,于老师过来交东西了。”
王汀直接走到了小景跟前,扫了一眼单子,于倩名下的桌椅板凳跟办公电脑都在,但是有一支录音笔、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大型移动硬盘没有交上来。他们家缠着让小景签字交接,小景不敢做这个主。
笔记本电脑估计是于倩想自己带走了用,至于录音笔跟移动硬盘,找不到了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