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子长琴
其实不然,只是一个堂堂七尺男子,无论放在什么朝代,都不会为女人画眉毛罢了,偏偏陶艳不拘小节,不过能叫他画眉的,不是什么人都能遇到的事情,前提是你得叫他喜欢。
他说,这就是大丈夫的能屈能伸。
陶艳起先喜欢给自己画。
原因很简单,他的脸,最出彩的地方就是他的眉骨。道骨仙风用在他的眉宇间很合适不。他的眉毛,配上原本一般的脸,竟然能够风情得叫人不禁再回头多看一眼。也是他的能耐,深知自己长处,自然要好好利用,陶艳修眉画眉的本领渐渐成形。成形后就不再自己脸上做实验了,研究了一套技艺,专门给他喜欢的花魁们画。
事到如今,传说世代的纨绔少有争气的,到了这个份上,陶老爷就算打断陶艳的腿,也改变不了他的本性了。做官仕途之路被陶艳自己生生切断,只能放任他自由了。
若他能好好就这样吃喝玩乐,胸无大志地度过一生也就作罢,偏偏身边的狐群狗友不是省油灯,没事瞎凑热闹。有道是交友不慎,说的就是陶艳这种情况。
——你陶艳喝花酒就算了,可也别一时意气去惹了别人,你惹了一般人也就算了,可你偏偏要么不惹,一惹就招了个天朝最不能招惹的,惹完了你还后知后觉,反映迟钝地原地等死。
*** *** ***
话说那日正是三九伏夏之日,京城热得里外着火一般。这是自年幼的新皇登基五年以来,最炎热的一个夏天。
陶艳屡次科举不中,读书半吊子,但是陶老爷始终不相信自己的优良基因竟然生出了这么个混蛋小子,尽管仕途无望,也不能让他就此放任得太过自由,便规定他每天早上必须看两个时辰的《孙子兵法》,他始终不相信“朽木不可雕琢”的说法。
他再不济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如何能允许有次品的存在?
“没有看完这一章,休想出去吃饭!”陶老爷去兵部办公前,撂下狠话,把书房门锁上,怀里揣了钥匙就慢悠悠得离开了家。
为什么要把门锁了?
因为陶艳就是个不安生的主,从以前的经验来看,通常都是老爷子前脚一走,他就后脚开溜。
既然把门锁了,怎么还把钥匙揣走?
因为陶艳绝对有当骗子的本能。钥匙如果在其他人手里,不过半柱香的时候,绝对能被他骗来开门。为了能出门及时行乐,陶艳是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曾经多次用泪眼攻势骗取陶夫人的信任,叫他老娘心软放他出来。又多次威逼利诱,甚至不惜骗官家说自己中暑,或者得了急性痢疾等等,以此逃出书房逍遥快活。
这回陶老爷不再受骗了,索性把钥匙带走,叫他死了这份心,安生的呆在书房好好看他的兵法。
陶艳见老爷子这般决绝,想着没有办法出去,只好先佯装看书的样子,乖乖地读了起来。陶艳本来就很聪明,只是聪明都用在了别的地方,若能一心一意得好好学习,想来也不输给他的几个哥哥们。
看了大概一炷香的时候,陶艳坐不住的本性又上来了。
坐在书桌前,翻了几页兵法,隔一会儿天气太热,索性敞开长袍,光了膀子跳到锁上的窗前透过窗缝迎凉快。陶艳先是喝了一杯清茶,喝完茶又觉得肚子饿了,早上被老爹从床上拖起来,没有好好吃饭,这回看到案几是摆了两碟子茶点,抓起绿豆糕就往自己嘴巴里塞。
喝了茶,吃了两块糕,估摸着肚子饱了,这瞌睡虫又上了头。早上没有睡舒服,应该现在好好补一觉。
陶艳从书架上搬下来一摞书,垫在脑袋下,就这样斜挨着头舒舒服服得睡下了。
他有一个好处,就是天上地下哪里也不嫌弃,头着地就能睡得踏实。不一会,就开始流口水流得满桌子都是,又梦见自己在翠香院里拔了头筹,跟几个美人寻欢作乐一番。这些大小美人衣衫轻薄,偶尔露个香肩,都争相叫着“陶公子”,要他帮她们画眉毛。
陶艳显然很受用,聚着胭脂盒,周围围了一群莺莺燕燕,欢乐得很。一边端坐在铜镜前,单指涂上碳墨,拉了一个美人抱在怀里。
那美人笑言盈盈,很是好看,娇滴滴把头扭向他,陶艳伸手去摸她细嫩的皮肤,趁她不注意,又偷了个香。逗得小美人直往他怀里钻。
“很好,很好!”
陶艳乐得嘴都快咧到脑门上,一面又托起美人的脸颊,对准铜镜准备给她上眉。结果那镜子里的美人突然变了个脸,原本瓜子脸越拉越长,细嫩的皮肤犹如老树皮般苍老。
陶艳揉揉眼睛,这不揉不要紧,一看清了镜子里的脸,没把自己给吓死。
——娇滴滴的美人,变成了他老爹陶老爷的黑碳脸,整个别人欠了他三百两银子!
“——爹?”陶艳低头,原来怀里的小美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换成了身着盔甲的陶老爷。陶老爷冰冷冷低盯着自己,从鼻子重重呼出一口气
“啊——哼!”
陶艳吓得慌忙丢开胭脂盒,撒腿就跑。他太清楚这个过程了,自己以前也在花楼里被陶老爷当场抓包,结果拖回家就是一顿好揍,现在不跑,等待何时?
陶艳转身太快,撞到了桌子,顺带着上面的一盏茶杯也被他砸到了地上。
只听“——砰”一声,杯子清脆落地,连同陶艳一同被惊醒,还听见隔壁花厅一串的脚步声。
陶艳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身处温柔乡,还在书房里关着,一面流了一桌子的口水。刚刚梦到了花楼,不梦则已,这回梦到了,肯定是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管旁边房间是不是有人,坚决想要冲破牢笼奔出去,美其名曰“冲破枷锁,解放人性”。
他抖了抖袍子,在书房来回踱步,环顾四周——进出的大门被锁了,钥匙在老爷子手里。四面的窗户全部无一例外被封了,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唯一能出去的地方就是书架上巴掌大小的天窗。
陶艳拉了把椅子,先用手测量了长宽,一肘的大小,硬要出去倒是可以塞出去,那么想着,马上付诸行动。随即又小心地搬来桌子,架上椅子,垫脚刚够够到窗框,还差点。
环顾四周,案几那套《孙子兵法》赫然映入眼帘。
“嘿嘿!”陶艳绝对不会有愧对圣贤们的觉悟,“孙老人家,得罪了!”
话不多说,直接踩上了厚厚的垫脚书册,用力掰住天窗,一腾脚,竟然灵活地顶掉了天窗栅栏,探头出去,后院里没有一人!
天助我也!陶艳利落地扶手撑主腰杆,飞快从天窗钻了出去。
——要是让陶老爷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从房梁处的天窗里钻出来,估计以后连着巴掌大的透气缝都不会给陶艳留下了,能封的都给封死,说不定陶老爷一气之下将这个小太岁的弹簧,直接一刀切,活埋了都有可能。
乌拉落地一声,陶艳安然掉在地上,微微激起一层尘土。
甩了甩手,大丈夫,自然不拘小节。
陶艳转身朝前院偷偷潜行。心里一面得意洋洋,想它小小四方书房,哪里能禁锢得了我陶艳陶公子?
目测现在时间尚早,老爷子还没有从兵部回来,先溜出去跟早在醉花楼吃酒等他的兄弟们汇合才是!
陶艳弯低腰身,躲在回廊后,小心移步,深怕被哪个多事的看到告发了去。一面放低脚步声,窜到了大门前的正花厅。
以前的这个时候,如果老爷子不在家,花厅也就是一些下人们在打扫,没有什么可怕的,直接过去就行了。陶艳小心翼翼,跳到花厅前的柱子后面,先去探探虚实。
——有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可怜陶艳机关算尽,都过不了陶老爷镇守的玉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