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太子胤礽 第28章

作者:伊川 标签: 近代现代

这分明是想兴文字狱了,牵连起来不是小事,一问主审官的名字,是齐尔根,顿时明白了,这次被抓住把柄的朱典、赵执信、翁世庸等都是以徐乾学等人为首的南派汉人官员,而齐尔根则是北派以明珠等为首的满人官员。

明珠按照这时官方的话来说“已失圣宠”,倒台时攻击他的官员罗列了他“十大罪状”,款款都欲置他于死地,但是老康念着他在平三藩、收台湾时的功劳,没真把他怎么样,只是将他削权贬官。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马大,他十多年把持朝政的根基不是盖的,满人官员仍然隐隐以他为首。

胤礽想通了关节,不由暗骂他们蠢:江南的士心刚刚收服过来,正是多加恩德以抚慰的时候,这时候搞这个文字狱,不是让老康一番心血付诸东流?这是跟皇帝对着干,明珠不像这么傻的人啊,怎么这几年昏招迭出?还是底下人自己的意思?——或者,是老康这几年对南人表现出了太多的倚重,让这些人开始沉不住气了?

但无论如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不是能随便插手的时候了,胤礽作为一国储君,态度表现十分重要,稍不经意就能被有心人利用了去,而他是绝对不能卷入南北之争的,他必须站在所有人之上,把握全局。

他猜老康现在的意思是,闹吧闹吧,闹到了一定程度正好由我来施恩,让天下人尤其是南人感激皇帝的圣明仁慈。

或许是总是不把自己完全代入这个时代,旁观者清的缘故,胤礽看老康的心思总是清明无比。

其实他自小就猜度别人的心思百不失一,只是生性散漫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罢了,穿来清朝这几年,生存环境更是逼的他人心通透。

因为这个缘故胤礽没有直接再插手洪升这件案子,果然这案子愈牵连愈大,南派官员和文人名流几乎被牵入大半,最后被呈到老康的案前。老康似笑非笑地问胤礽:“胤礽怎么看?“

胤礽瞄了一眼折子,不在意地道:“不过是文人弄笔罢了,何至于此?”

老康笑道:“胤礽说的是。”

大笔一挥,断定这个案子只是涉及国丧间有人聚众唱戏看戏,看戏的官员被革了职,洪升被国子监除名,没有再牵连开。只是优伶们的处罚很重,要被发卖为官奴,但是因为相思在胤礽跟前求了情的缘故,也只是各被打了二十大板,具银保释了。

被发卖为官奴是终生不得自由的,除非遇赦,不然就是自己有钱了也不能自赎其身,一辈子都是人家的奴隶,谁都可以作践,不若挨这一顿打。至于具银保释,那些角儿哪个都是有些身家的,不怎么在乎那些银子,因此对相思和太子都极是感激。

相思因为救了太子的缘故,早就得了自由身,但他在京城里住着,偏偏还在戏班里唱戏,让许多人都对他很是不解,虽然碍于太子的缘故不敢说什么,但背后闲言碎语是少不了的,便是同行也多有对他嫉妒。他本来便是有名的角儿,如今又加上太子的缘故名气更大,达官贵人看着太子的面子也多来捧场,便有好事者称他为“京师第一名伶”,暗中树敌不少,此一举倒是消了很多人的嫉恨,多有人赞他“侠气”,名声更大了。

相思在西门外置有一所小宅子,前庭后院,地方不大,但倒也算雅洁,只同一个老仆,一个小厮一同生活。

这天晚上,相思正拿了一把湘妃竹的折扇在灯下画扇面,作为和名流来往的赠答之物,忽听窗外有一声轻微的落地声,怔了一怔,仔细听又没别的动静,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便接着画。

画了两把扇子,又写了一幅字,感觉有些累了,看看更香时候已经不早,便叫小厮打了热水来,服侍自己洗脚睡觉。

坐在床边洗完脚,小厮捧了水盆关门退出去,相思一掀被子,却被被子里突然出现的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吓的要惊呼出声,那小孩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勒住他脖子。与此同时,相思家住的巷子里忽然传来了许多杂乱的脚步声擂门吆喝声:“开门开门!奉九门提督康大人令,搜捕逃犯!”一时间外面人宣狗吠。

片刻间相思家的门也被擂响,老仆拖长声音道:“谁呀~?”拖着脚去开门。

小孩虽然只有八九岁,勒着相思的脖子的胳膊力气却大的惊人,拖着相思的就把他拖到了床上,一只手仍然捂住他的嘴,一只手就去解他的衣服。

相思又羞又愤,拼命挣扎,小孩轻声在他耳边道:“大美人不要怕,我只是借你的地方躲躲人罢了。”说着不由相思反抗就脱下他衣服挂在床头,拉过被子将两人一起盖住。

这时老仆已经打开了门,搜查的官兵进了院子,有人在院后院翻找,有人还要进屋来搜,相思的小厮在跟人家说:“我家公子已经睡下了!他可是救过太子的人,你们惊了他……”

躲在相思被子里的小孩听到这句话嗤笑一声,反手亮出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贴在相思的脖子上,相思被那寒气逼的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小厮低声道:“大美人,我要松开你的嘴了,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你要掂量着。”

说着寒森森的匕首下移,改而抵在他后心口,自己也完全钻进被子里,贴在相思身上,相思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微微发抖。

正在这时屋门已经咣的一声开了,火把灯笼一起挑了进来,将屋里照的通明如昼,一个把总带着三个步兵进了屋,后面跟着相思焦急的老仆和小厮,相思颤声道:“怎么了?”

那把总进屋时已经将凌厉地将屋里扫视了一遍,甚至连房梁也仰头看了看。这屋子不大,并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那小孩身量又小,紧紧贴在相思身上在被子里也不显,反倒是美人受惊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总兵抱拳道:“惊扰韩公子了,今夜有贼人夜入澄海公府劫持了小公爷跑了,我们正追贼呢,因怕贼人也来府上惊扰,特地来看一看,韩公子没事就太好了,请继续歇着吧,不必担心。”

说罢又抱了抱拳,带着人退出去了,临了还特地帮他关上了门。

相思哭笑不得,贼人就在他床上呀。

待官兵们退走,老仆和小厮抱怨连连地重新关上院门,小孩才从被子里出来,嬉笑道:“太子殿下这块招牌还真好用。”

相思瞪着他,想呼救却害怕他手里的匕首。

小孩下了床,大大咧咧地将匕首往床头的桌子上一放,脱下外衣在中衣下摆撕了一条布,往肩头扎去。

相思这才发觉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气,连自己的被子上都有,惊道:“你受伤了?”受伤了力气还那么大?

小孩笑道:“唔,抱歉,弄脏你的被子了,你明天得再想个法子解释一下。”

相思听他的声音里全不当一回事,暗自钦佩这小孩的坚韧,忍不住问:“你劫持的澄海公?你……是天地会的吗?”

小孩无辜地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做得到?我只是个小孩子。我不是天地会的,天地会不是已经让人家连窝端了吗?况且澄海公那也不是被劫持了,是跟人逃跑了呀。”

相思大吃一惊,压低声音道:“澄海公跟人逃跑了?”

小孩道:“这有什么奇怪?他又不是真心想当那个澄海公,你愿意一生被人圈禁么?”

澄海公就是台湾郑经的儿子郑克爽,十一岁的时候因为台湾郑氏内部的权利斗争被推上前台,十三岁时代表台湾降清,被康熙封为有名无实的澄海公,之后就一直软禁着。

相思疑惑:“那你是伤是哪儿来的?”

小孩眼睛在黑暗中黯了黯,声音却还是如常道:“我去看热闹,结果被误伤了。”

相思自然不相信,但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小孩包扎好伤口又上床,推推相思道:“往外面去一点,我今晚跟你挤一挤。”盖好被子缩在相思旁边,不一会儿便鼻息细细细睡着了。

相思无语,犹豫再三,却终是没有悄悄起床呼救。他毕竟也算受过天地会恩惠,并不想将他们陷入绝地。

要是胤礽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就是当日在太湖救他,却又把他放到黄石镇的神秘小孩小飞。

小飞这夜到澄海公府邸,确实是为看热闹去的,却不全是只看热闹。

营救郑克爽的人被清兵发现以后,他故意现身,将围捕的人几乎引走了一半。

说起来,他家公子是台湾军师陈永华的幼子,姐姐和姐夫郑克臧被郑家人之间的权力争夺逼死,与郑家人无恩有怨,郑家人有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公子不找他们报仇,已经是心胸阔达。

他与公子名为主仆,其实却是师徒,他跟着公子学艺,公子什么都教他,却从不对他的行为有任何管束,只是由他心性。他资质实在不坏,从没有见过比自己更强的同龄人,甚至连大多数的大人也不如他,除了公子,没有人能让他心服的。

年初巧遇太湖中天地会和清军的一场冲突,他救了鞑子的太子,当时不知他身份,却也能猜到不简单,故意把他放到天地会的老巢黄石镇,想让热闹更大点,看看清军和天地会的冲突,哪一方手腕更强。反正这两方都不是好人,狗咬狗,一嘴毛,更有意思。

公子仍然不理会他的行为,任他作为,乱子果然如他所愿更大了,众生百像,他看的很是兴高采烈。

然而他毕竟还是太小了,没有什么阅历,真的只凭自己的心性来,直到天地会一艘稍慢些没有逃脱的船被围戮,漂了一水血淋淋的尸体他才意味到自己的看似只是搅了搅浑水,让水更加有意思的事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