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楼重霄
魏宁皱着眉,到底是因为主编的出现他才扭转了性向还是说他因为本身喜欢男人才会对主编有感觉?这貌似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唐凯在他旁边睡得摇头晃脑,魏宁正聚精会神地思考着,忽然咚的一下,唐凯的头靠上他的肩膀,魏宁吓得一愣,扭过脸,唐凯熟睡的样子就在咫尺。虽然是兄弟,唐凯和主编长得并不像,主编脸上线条鲜明,雄性气息浓郁,而唐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只可惜他这人太轻浮,好端端的相貌被他演绎出一股子风流狂浪的气质。魏宁叹了口气,如果说稍微相似的也就是嘴唇的形状,都是薄薄的,可长在主编脸上是气质深沉,长在唐凯脸上就有那么点报唇薄情的意思。
如果对象换做是唐凯……魏宁脑子里幻想着唐凯吻过来的场景,鸡皮疙瘩立刻起了一身,擦!这简直太恐怖了好么!
正愣怔着,只见唐凯勾了勾嘴角,忽然抬起头嘴唇凑过来,魏宁吓得一个激灵,马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唐凯忍不住笑了场:“随便对陌生男人露出一副很期待被吻的表情是犯规的,小基佬!”他说着,凑上来就要亲魏宁的手背,只是嘴巴刚撅起来,一只大手忽然呼上他的脸把他推到一边,魏宁一愣就被人拽了起来。
“你坐我那边!”主编黑着脸,对着唐凯指了指自己的座位。
唐凯耸了耸肩:“人家不乐意挨着你,没看出来么?”
伴着这句调侃,主编已经看过来,魏宁干咳了一声,恰好这时候车子颠了一下,主编下意识地揽住魏宁的腰,魏宁腰一软,立刻推开主编:“你俩坐那边好了,我自己坐!”这么说着,魏宁一屁股坐在刚刚主编的位置。
主编看了他一会儿,魏宁只觉得气压低的他快憋死了,好在主编没再说什么,直接坐下来,魏宁松了口气,随即恨铁不成钢地皱起眉,话说意识过剩什么的太他妈丢人了!
*
他们三个赶到医院的时候,只有外公和舅舅一家在,主编的妈妈还在赶回来的路上。魏宁走进病房先是愣了一下,六个病人一间房,床和床之间拿帘子挡着,全是老头老太太,他们进屋时一个老太太犯病了,嗷嗷直叫唤,听着揪心。主编的外婆是中间的床位,她看上去非常虚弱,带着氧气面罩,骨瘦嶙峋的胳膊上插着输液管,闭着眼也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睡着了。
“怎么是这种病房?单人间满房了?住院还分淡旺季啊?”唐凯一进门脸就拉下来了,他看着泛黄的被单,拧着眉啧了一声:“我姥姥是心脏有毛病,又不是聋了,不怕闹?”
“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再高级的病房也不如家里,老太太刚做完手术,养两天就接回家了,没必要这么折腾。”舅妈打着圆场:“再说了,就手术这点钱还是七凑八借的呢,哪还有钱换病房啊……”
“总共多少钱?”唐凯皱起眉,主编伸手拉了他一下,跟着问道:“我们家出多少?”
舅舅报了个数,主编转头跟唐凯交代一句:“我去取钱,顺便换个病房。”转身就出了门,魏宁愣了一下,立刻追出去。
“你们……和家里亲戚是不是关系不太好?”魏宁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开了口。
“我家是个小地方,人的思想都很保守,改嫁在这里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是像我母亲,嫁给一个生意人,流言很多。唐凯四岁那年,母亲带着我们搬走了。”主编取好钱,看着手里厚厚的钞票冷笑了一下:“也只有我们拿钱出来的时候,他们才能闭上嘴。”
虽然主编没再多说什么,但魏宁想象得到,他的童年想必不会太值得回忆。没有父亲,还要受到亲人的冷嘲热讽,那时候唐凯还不到四岁,不懂得人情冷暖,但是他们搬走那年,主编也有六七岁,已经是什么事都能看得出来的年纪。而且,就算搬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唐凯是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可主编……却还是好像在寄人篱下。
魏宁忽然有点明白,电话里主编那一句“唐凯陪他回来”是什么意思,也许他有些时候也需要陪伴和勇气。
几步跟上主编,魏宁偷偷握住他的手。主编脚步顿了一下,却没说什么,他只回握一下,两个人的手指紧紧地扣在一起。
当天晚上,唐凯主动留下来守夜,主编也没跟他客气,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大家都需要休息,第一天他要先把魏宁安顿好,医院附近都是卫生条件不怎么样的招待所,主编干脆把人领回家,也方便他照看一下外公。
外公住的是老宅,木质门楼,青瓦轩窗,门口两串大红灯笼,门上还贴着门神画像。外公住在一楼最大的北房,等外公睡下了,主编才带着魏宁来到阁楼上一间小房,这是他舅舅家表妹出嫁之前住过的地方,因为表妹才出嫁没有多久,所以暂时空下来没人住。
魏宁拉着行李进屋,主编把灯拉亮,昏黄的光线下屋子里尘土飞扬,魏宁正盯着屋里的雕花大床发愣,主编已经把扫帚塞给他:“我去打水。”
主编下楼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魏宁忍不住走到床前碰了碰粉红色的绣花纱帐,床褥还是大红色描金牡丹花的……这种新婚的即视感到底是要闹哪样?
“咱能换间房么?”等到主编拎着木桶回来,魏宁苦着脸:“要不换个床单也行啊?”
主编没他的茬儿,直接把抹布丢到他身上:“要住就做卫生,要么你也可以睡厨房。”
魏宁被呛了,郁郁地杵在那儿半天,终究还是认输跟着主编打扫起卫生来。他本来以为主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书生,没想到干起活儿来倒还挺是那意思,看着主编穿着名牌衣服打扫的样子,魏宁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呃,主编,你该不会叫韩春生,韩玉柱,韩铁根什么的吧?”
主编动作一滞,忽然一脸寒意地转头看向魏宁,魏宁打了个寒战,立刻讨好地笑起来:“呵呵,我就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么……哈哈哈……”
“韩春生?韩玉柱?韩铁根?”主编慢慢走到魏宁跟前,越逼越近,魏宁一步步后退,直到撞上床边,他猛地抓住帷幔维持平衡。
“你真的不是在暗示我什么?”主编勾起嘴角,鼻尖几乎要撞上魏宁的鼻梁骨。
“我暗示什么啊我……”魏宁冤枉得要命,可是仔细一想,春生,玉柱,铁根……他特么的脑抽了吧,给主编取这种少儿不宜的名字!
“我只是觉得……我现在连主编你叫什么都不知道,这很奇怪吧!”魏宁头发翘起来一撮儿,上面还沾着绒毛,此刻他正扭曲着胳膊抓住帷幔,一脸不爽的样子像个小丑。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主编伸手拂掉魏宁头上的脏东西:“想采访我么?起码先付点出场费吧?”说着,他逼近过去,眼看嘴唇就要碰到一起,忽然楼下传来女人的咋呼声。
“这是谁烧的水啊?怎么烧上就不管了,这都要烧干了!”
主编皱起眉,就听见那女人接着喊:“他大舅这谁烧的水啊?姑姑家老大?”似乎得到了答案,女人忽然扯开了嗓子大声喊道:“建国啊?你烧的水开了,还用不用了啊?”
“叫你呢?”魏宁愣了一下:“韩建国?那你哥哥弟弟是不是叫建军、建党、国庆、国辉啊?”实在搂不住,魏宁噗地笑出来。
“你别瞎喊,都说了好几次了我姐给他改名了,你怎么老记不住?人家去外头念书,取了个有文化的名儿,修养的修,知道吗?”舅舅数落了老婆两句,也朝着楼上喊道:“小修啊!水壶给你拎下来了,你要用赶紧拿走,一会儿凉了!”
“含羞?”魏宁再一次愣住了:“卧槽这还不如建国建军呢!”肩膀小幅度的震颤转成剧烈抖动,正乐得欢,忽然刺啦一声,帷幔被整个拽下来,魏宁倒到床上的同时,还用床帐兜住主编把人拉倒在自己身上。
“唔……”后腰撞得生疼,魏宁瘪着嘴,深刻明白了一个成语,乐极生悲。他抬眼看着主编,忽然发现水粉水粉的缎子把他和主编罩住,主编的脸上映出一团暖意,他身后大朵大朵的桃花衬得他整个人……
“噗……”
魏宁忍不住再次笑场,这场景,简直人如其名了。
“主编……按照你取名字这套路,我把你儿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单名一个襄字,共襄盛举的襄,韩襄!有范儿么?
全然不察主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魏宁在床上笑成一团,脸都憋红了,好一会儿才喘息着缓过来,可看了主编一眼,又忍不住笑喷。
“韩修……噗……韩……哈哈哈哈……”
看着魏宁跟那韩啊韩啊的没完,主编忽然冷笑一下:“别念了,那么喜欢韩,待会儿让你‘韩’个够。”话音一落,主编把床幔一掀,扔下魏宁走了。
魏宁本来还沉浸在欢乐里,完全没意识到主编说了什么,这么好端端被撇下,他第一反应就是,主编不会这么小心眼直接生气了吧?
可这也不怪他好么,谁让他取了个这么没羞没臊……呃……含羞带臊的名字啊!
魏宁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窗边扒着头往下看,主编正在厨房里往一个大木桶里倒水,魏宁看了一会儿,就见主编走出来,冷着脸朝自己招招手:“下来洗澡。”
魏宁自知惹毛了领导,不敢怠慢,抱着换洗的衣服就蹬蹬蹬跑下去,等跑到厨房门口,却一把被主编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