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拾叁
像吗?
他看着江棠承的脸,问:“哪儿像?”
“说不出来。”闻绍比划着,“轮廓挺像的,尤其下巴这儿。”
轮廓?下巴?
秦郁上正要追问,秦羽希东张西望从后台方向走了过来,闻绍一见她就尴尬,立刻低头溜了。
秦羽希刚才一直在后台陪梅瑛准备,找了秦郁上半天,火急火燎道:“秦郁上,给你安排个任务。今天是舅妈回国后第一场演出,我订了花,待会儿谢幕的时候你上台给她送花,然后再拥抱一下。”
秦郁上的思想本质还是偏传统,一想到他一个大男人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梅瑛送花拥抱,到底有些别扭:“我不去。”
秦羽希双手叉腰,柳眉高挑,不依不饶:“你以为我想让你去,要不是找不着人了谁稀罕你。”
两人大眼瞪小眼,正僵持不下,秦郁上感到自己的衣服被一只手拽了一下,低头就撞上了江棠承的目光。
秦羽希也低下头,看到江棠承那一头自来卷,立刻乐了:“哟,小卷毛。”
江棠承嘴一撇,心道你才是小卷毛。
秦郁上呵道:“瞎说什么呢你?”
“开玩笑嘛。”秦羽希似乎回忆起什么,笑得更厉害了,“你小时候不也是小卷毛吗,我那时候一见面就这么喊你,然后你就追着要打我。”
秦郁上完全不记得了:“卷毛?你确定?我怎么没印象?”
秦羽希抄手翻了个白眼:“因为你是个二百五。”
要不是众目睽睽,秦郁上可能已经上手揍她了。秦羽希却压根不理他,盯着江棠承看了一会,笑眯眯地问:“小朋友,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待会儿演出结束,你上台给一个奶奶送花好吗?”
演出临近,观众陆续入场,秦郁上也带江棠承在前排落座。
帷幕缓缓拉向两边,演出正式开始,压轴是名剧《杨门女将》,梅瑛饰演佘太君,唱腔身段不逊当年,结束后赢得满场喝彩。
最后谢幕时,江棠承捧着鲜花跑上台,高举着递给梅瑛。梅瑛看到他的瞬间,明显一愣。
演出结束,秦郁上送江棠承回钱母家,而后才返回自家别墅,路上等灯时,他把遮光板后面的镜子翻下来,对着自己的下巴照了照,喃喃自语:“很像吗?”
车停进车库,秦郁上刚一进门就听到了谈话声。
他换鞋后往里走,就见梅瑛和秦羽希正坐在客厅聊天,梅瑛已经卸了妆换上了舒适的居家服,一头长发散开,这段时间忙于准备演出,眉目间透出些许疲惫。
而客厅茶几上,江棠承送的那束花已经被插.进了花瓶里,秦郁上回来后,梅瑛飞快看他一眼,视线紧接着又落回那花上。
“舅妈,我感觉你挺喜欢那小孩的。”
秦羽希坐在梅瑛身侧,鞋子脱了踩在沙发上,简直没个坐相。
秦郁上先数落她一通,而后才接着两人的话头问:“什么小孩?”
阿姨拿来瓜子花生和切好的果盘,秦羽希叉了块蜜瓜塞嘴里,含糊不清道:“就是你带去的那个小孩,感觉舅妈挺喜欢的。”
秦郁上“哦?”了一声,眼底浮起笑意,没想到江棠承一次就把梅瑛征服了,倒省了他的事。
梅瑛在回来路上还问起江棠承的名字,秦羽希听过一遍没记住,又问秦郁上。
秦郁上道:“跟他爸爸姓江,江河湖海的江,海棠的棠,承担的承。”
梅瑛似乎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而后才点头道:“名字起得倒挺不错。”
秦郁上咳咳,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没那么明显:“他爸爸人更不错,改天让您见见。”
秦羽希顿时露出一个戏谑暧昧的表情,被秦郁上一个眼刀扫过,耸耸肩,从果盘里抓了捧瓜子磕起来。
秦郁上也随手剥开一个花生,五香的,味道不错,他冲秦羽希点点下巴:“花生不错,你尝尝。
秦羽希一脸惊恐:“你想害死我吗?”
秦郁上莫名其妙:“我怎么害你了?”
“我花生过敏你不知道?”
秦郁上顿时一噎,他只记得他姑姑,也就是秦羽希的妈对花生过敏。
“你怎么也过敏?”
秦羽希无语良久:“舅舅不吃芒果你也不能吃,我妈不吃花生所以我也不能吃。这叫什么?遗传!”
最后两个字掷地有声,秦郁上的眼皮没由来地狠狠一跳。
梅瑛在两人聊天的时候就上了楼,此刻拿了本相册下来,翻开后里面全是有些年头的旧照片。
秦羽希依偎在她身边一起看,翻到某一页时她忽然说:“看,秦郁上!”
秦郁上听到自己名字,起身走到梅瑛另一边坐下,就见秦羽希点着一张照片说:“这不就是你嘛,小卷毛!”
照片里的小孩约莫七八岁,站在彼时正三十出头的秦霆焕旁边,的确就是秦郁上。
“我就说秦郁上小时候是卷毛,他还不记得,你这什么记性。”
秦郁上顾不得教育秦羽希的无理,继续往后翻照片,之后几张相同时间段拍的照片里,他都是卷发。
“妈。”秦郁上声音有些不稳,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我小时候头发怎么是卷的?”
梅瑛回忆道:“你出生之后头发就是卷的,长到大概7、8岁吧,不知怎么突然就变直了,我当时还吓了一跳,后来你爸爸跟我说,他小时候也是这样,从小自来卷,上小学后突然就变直了。”
秦郁上的心脏不明原因地狂跳起来,他觉得冥冥之中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终于,秦羽希的话最后推了他一把。
“你别说啊舅妈,那个小孩长得跟秦郁上小时候还挺像。”
一瞬间,秦郁上有种被雷击中的感觉。
秦霆焕对芒果过敏,他也过敏,江棠承也过敏。
他对猫毛过敏,江棠承也对猫毛过敏。
他不招蚊子,江棠承也不招蚊子。
秦霆焕小时候自来卷,他也是,江棠承同样也是。
江棠承出在海棠盛开的时节,名字里带了个棠,而他和江来相遇的那天晚上,酒店楼下花园海棠正开着花。
人人都说江棠承长得跟他很像。
秦郁上蹭一下站了起来。
梅瑛愣了愣:“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秦郁上喃喃道,握紧的拳头上爆出道道青筋。
他像丢了魂似的在客厅里横冲直撞,而后又忽然间清醒,一把抓起搁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在秦羽希“这么晚你干什么去”的质问中,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秦郁上头也不回,声音沉得可怕:“我要去确认一件事,现在,立刻!”
作者有话说:
比心,明天见~
第74章 (二合一)
秦郁上习惯开的那辆奔驰被小周开走,这两天他都开的是一辆高底盘的银色路虎。此刻,路虎的发动机还没完全冷却就又被再次打着,秦郁上坐在驾驶座,后视镜里映出他冰锋般的眉眼。
脑海中盘旋着一个惊人的猜测,秦郁上几乎无法压抑自己的呼吸,他狠狠攥拳才强行压下汹涌的情绪,而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拿出手机给江来拨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带感情的机械音传入耳中,秦郁上眉头一蹙,随即反应过来江来晚上有场夜戏,可能还在拍戏,随即他又翻到小周电话播了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秦郁上眉头蹙得更紧,一把将电话扔在副驾,戴上蓝牙耳机,边转动方向盘将车开出车库边接着打。
接连几通电话都是如此,秦郁上周身萦绕着森寒的低气压,在路口等红灯时调出了钱司壮的电话。
钱家灯光明亮的客厅里,时针指向数字10,这个时间,八点档狗血剧刚结束,十点档还没开始,钱司壮正无聊地翻台,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惊声尖叫,把他吓了一跳。
钱母刚把江棠承哄睡,听到骤然响起的铃声也吓了一跳,走过去在钱司壮胳膊上狠狠一拧:“夭寿哦,午夜凶铃啊你,声音弄那么大吓死个人了!”
“哎我错了妈,轻点轻点。”钱司壮边躲边求饶,看到来电显示时愣了愣。
这么晚,秦郁上打给他干什么?难道是找江棠承?
“喂,秦导?”钱司壮走到远离卧室的厨房,这个位置说话不会吵到江棠承,“你找崽崽啊,他刚睡觉了。”
钱司壮等待两秒,那头传来秦郁上冰冷的声音:“我不找他,我找你。”
钱司壮听出不寻常,莫名其妙心脏一提,结巴起来:“找、找我什么事?”
“崽崽另一个父亲是谁?”
这么直白又猝不及防,钱司壮当即愣了。
秦郁上用冷冰冰的声音重复:“江棠承的另一个父亲是谁?”
冰冷的气息似乎顺着无线电波钻入钱司壮耳膜,刚才还嫌空调不够大浑身冒汗的钱司壮此刻如坠冰窖,喉咙仿佛被什么堵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秦郁上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该怎么说?
要是让秦郁上知道江来跟个一夜情对象生了江棠承,他会怎么想?
钱司壮张了张嘴,几乎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秦导,这这这我真的不知道。”
然而秦郁上不再那么好忽悠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只有一次,说还是不说。如果你敢骗我……”
虽然秦郁上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钱司壮已经迅速脑补,他会被无情封杀,在这行再也混不下去,女朋友会跟他分手,他会被钱母赶出家门,白天讨饭晚上住桥洞。
“我说我说我说。”钱司壮没有犹豫地倒戈了,“六年前,江来刚入行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一场酒会,他在酒会上认识一个人,然后就和那个人……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至于那个人是谁我真的不知道,我问过江来他死活不肯告诉我。”
钱司壮说完又急忙辩解:“不过你放心秦导,江来失忆了,他根本不记得那人是谁,那人这么多年一直没出现,肯定不会打扰你们的。”
银色路虎飞奔在郊外宽阔的道路上,城市夜色和灯火霓虹被遥遥抛在了后面,秦郁上紧盯着前方浓墨般的黑夜,当听到这个回答时,把握方向盘的双手猛地攥紧。
此刻的他忽然冷静下来,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酒会?”
钱司壮回忆一番:“好、好像是庆祝秦导你拿奖的酒会,呵呵,你说这不就是巧了嘛,呵呵。”
心脏在一刹那归位,秦郁上郁结心头的一口气狠狠吐了出来,继而一阵狂喜席卷全身。
所以江棠承真的是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