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鳄人行山
“滚吧。”
何天浩懵了,他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不是,文先生,您是不是哪里搞错……您听到我们昨天说什么了?”何天浩站不起来,只能捂着肚子跪在地上。
“对不起!”
何天浩冷汗涔涔,他这才想到许昼有可能录了音,而文怀君已经听过他的污言秽语了。
“那都是我们随便说的、瞎说的、脑子糊涂说的,绝对没有冒犯您和文女士的意思!”
“继续。”
文怀君站着,语气冰凉。
许昼坐在一边,面无波澜,心中却卷起海浪。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文怀君,浑身戾气,毫不收敛怒火,然而行为冷静得发指,让人只觉得胆寒。
何天浩惊慌地补充:“我向您道歉,衷心地向文女士道歉,我不应该出言不逊。我愿意赔偿精神损失费,损害名誉费,只要您提,我一定接受。”
文怀君不说话。
何天浩心里虚得要疯了,哪里说得不对?道歉力度还没到位?
是不是因为钱?
何天浩竹筒倒豆子地说:“我们可以以百分之八十…不,百分之七十的原定价格和您进行合作,我们还可以提供额外五年的售后服务,延长五年保修期。”
文怀君轻笑,那语气却将人凌迟般漠然:“现在还在想合同?”
何天浩猛地抬头,看到还在吃东西的许昼,心里产生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难道是因为要给许昼道歉?
“许…许先生。”何天浩咬着后槽牙艰难发声,“对不起?”
他的语气很飘,因为不相信文怀君会为了一个许昼和他们毁掉合作关系。
“继续。”
文怀君不耐烦地命令。
“许先生抱歉…我不应该,骂你。”何天浩咬咬牙继续道:“我说话很难听,请原谅我。”
一个显示着视频的平板被摔到何天浩面前,上面是他昨天在病房里讲述高中暴力史的监控。
“我刚才那一下,是替高中的许昼还的。”文怀君说。
何天浩面色惨白,不知道自己的言行已经全被记录了下来,成为字字确凿的证据。
“道歉,重新说。”
何天浩两股战战,如临万丈深渊。
许昼绝对不简单,竟能让文怀君做到这种地步。
他再也不敢怠慢一丝一毫,言语混乱地道歉,把能想起来的想不起来都说了出来:“许昼,我对不起你,我原来不应该组织同学欺负你,不应该把图钉放你座位上,也不应该翻烂你的桌子,不应该污蔑你打小抄,而且不应该……”
“对不起。”
何天浩低垂着头,像切腹自尽前的日本武士。
文怀君无论如何也没法满意,因为何天浩是在地位的压迫下才做出这番道歉的。
如果文怀君只是个无名小卒呢?
全世界那么多霸凌者,他们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然后心无愧疚、安然无恙地长大,他们会道歉吗?
但文怀君还是转过头看向许昼:“许昼,你接受吗?”
许昼其实看不得这种画面,任何人瘫在地上给他道歉都让他感到不适,但老祖宗教导他们“以直报怨”,他们这也算是以直报怨了吧?
许昼点点头,对何天浩说:“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文怀君把平板收起来,对垂头丧气的何天浩说:“这份证据我已经交给了国内的警察,等你被遣返之后,会收到他们的安排。”
何天浩瞳孔紧缩:“遣返?什么遣返?我都要拿到西国绿卡了!”
就在此时,何天浩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像催魂的铃。
何天浩眼皮狂跳,颤着手接起来。
是公司。
“何先生,我们在您账户上发现了可疑的不合规账目变动,请你立刻配合进行停职调查。梁先生已经回到公司了,你尽快回来。”
何天浩脱力垂手,手机砸在地上。
他费尽心机地分了许多笔交易,一点点地从不同途径把公司资金转入自己账户。
他明明做得滴水不漏,怎么可能突然被查出来?
文怀君在他面前扔下一沓纸,何天浩涉及的所有违规的交易的明细、时间,经手人员全部清清楚楚白纸黑字地印在上面,扒光了他所有被隐藏的秘密。
他恐惧地抬头,对上文怀君平静的黑眸,那分明是一头睚眦必报的兽类才会拥有的眼神。
何天浩起初以为他只是丢了合同,现在才发现,他丢了一切。
而这一切的根源,是他曾在青春期欺负过一个同班同学。
他刚刚竟敢说许昼是鸭子,何天浩现在只想退回去给自己十个巴掌。
“许昼……到底是什么人?”何天浩颓然倒地,他只想死个明白。
是什么集团股东?隐士高人?
许昼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以为文怀君也会置之不理。
却没想到,文怀君淡然开口。
“他是我领导。”
许昼后脑一麻,如心尖中箭。
-
何天浩走后,许昼对文怀君说:“谢谢。”
文怀君眼中的戾气逐渐退潮,却跟他说:“抱歉,我来的太晚了。”
正义也来得太晚了。
文怀君没煽情两秒,眼珠一转,幽幽地问:“许昼,你刚刚跟何人渣说,我怎么你了?”
许昼脊背一僵,脚下抹了油就想开溜。
文怀君把他提溜回来,提醒许昼:“他问你,文怀君有没有包-养你,你回答的什么?”
许昼脸红到耳朵根子,颈后渗出细密的汗珠。
啊啊啊,叫自己嘴欠!
文怀君突然欺近,眼眸黑沉。
“所以领导,我可以享受自己作为金主的权利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许昼:本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第25章 全是弯的
文怀君时不时就这么撩许昼一下, 话说得很出格,当然文怀君并不需要许昼的回答,像伸出信子试探环境的蛇。
许昼羞恼地瞪他, 扯开话题:“什么时候回学校?我还要赶工。”
文怀君看看手表, 无奈道:“现在吧。”
这个情人节过得一言难尽,不仅没有浪漫晚餐, 也没有夜空晚聊, 美好的计划都被一个何天浩打乱。
此时气氛早就过了,文怀君只好祈祷下次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他们走到车边,文怀君拉开驾驶室的门, 许昼突然喊他:“你昨天没怎么睡吧?我来开。”
文怀君半边身子都坐进去了,这会儿又站了出来。
他隔着车顶问许昼:“你拿了西国驾照?”
许昼掏出来一张卡片, “前两天过的。”
许昼在国内的时候就会开车,文怀君倒是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他主要是怕许昼累着。
但许昼已经走了过来, 指着副驾驶扬下巴:“去,坐着, 补觉。”
文怀君听话地去了, 很受用。
许昼不会搞那些浪漫的手段,他的关心总是很自然,很实用的,比如惦记着文怀君不能喝咖啡, 比如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一夜没睡。
文怀君确实感到困倦,但他睡不着。
他坐在副驾驶, 扣着安全带, 许昼在身边开车, 眼前是绵延的西国公路, 高低起伏的灌木丛林从车窗飞驰而过。
文怀君按开了天窗,降下四面车窗,春季柔软的暖风兜头吹拂满脸。
车里在放Best Day of My Life,文怀君随着音乐节奏吹起口哨。
许昼轻笑,他看了一眼文怀君,三十多岁的人了,却还像个多动症小男孩。
和今天早上凶神恶煞的那个暴君完全不一样,简直像人格分裂。
许昼问:“睡不着?”
文怀君说:“舍不得。”
太阳斜挂在空中,车后扬起烟尘,他们像在进行一场公路逃亡。
“春假快到了。”文怀君突然说,“你想开车出去玩吗?”
“你们实验不忙吗?”
“是哦。”文怀君若有所思,“我赶赶工。”
“那我只好也赶赶工。”许昼笑着。
春天太美好,没人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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