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劳人草草
黎安突然伸出手,握住我的:“我喜欢嘉图,想和他在一起,就是这个意思。”
黎妈妈慌乱地说:“黎安,你从来没和妈妈开过玩笑。”
黎安:“恩。我现在同样很认真。”
“可你们是两个男孩儿……黎安,真是不对的……”
黎安温柔的说:“妈妈,我知道。但我喜欢他,你也觉得他很好不是吗?”
“那不一样。你们是男孩儿,你们不能在一起……这是不对的,不对的……”黎妈妈无措的看看黎安,又看看我,“黎安,别吓唬妈妈……”
看到黎妈妈越来越痛苦的神情,我的心沉到海底。
黎安已经不再央求黎妈妈接受我们,他紧紧抱着她,抚摸她头发,安抚她,希望她从慌乱中缓过劲来。
黎妈妈的身体很虚弱,经不起刺激,而刚才那样的重磅消息显然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开始呼吸困难,面色青白,浑身虚弱。
情况很糟。
黎安慌了,他紧紧抱着妈妈,回头喊我:“嘉图,快叫医生!”
我一愣,飞速跑出病房,叫来医生。医生、护士们的脚步纷乱的走进病房,开始为黎妈妈做检查。
黎安始终守候在母亲身旁,我靠在墙边,焦急而沮丧的看着这一切,早没了之前渴望认同的心态。
现在,上帝啊,随便怎么样。
只要让黎妈妈,这个和蔼的妇人,继续活下去就行了。
黎妈妈的情况不妙。医生们不再耽搁,赶紧将她送进急诊室。黎安不敢离他母亲片刻,一直跟着。
我注意到他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从容,现在满脸都是惶恐和无措,偶尔回头看我一眼,那眼里也是乱糟糟的没有焦距。
那是天好像要塌下来的神情。
我紧走两步,无视周围人惊疑的目光,揽住黎安的肩膀:“师父,别慌。师父,别慌。”
黎安在我反复的安抚下终于镇定下来,他一直不肯松开母亲的手:“嘉图,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一边疾走,一边说:“我知道。”
黎安:“她脑子里长了瘤,我不该刺激她。我真后悔。”
我:“我知道。她会好起来的。”
黎安:“如果她……我不会原谅自己。”
我:“师父,是我的错。别责怪自己。”
我握紧黎安冰凉的手,和他一起在急诊室门口停下脚步。
黎妈妈被送进急诊室,医生关起大门,灯亮。
我无往不胜的师父,所向披靡的师父,淡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师父,现在茫然的靠着墙坐着。卷发没精神的耷拉着,下巴紧绷,长睫毛脆弱的颤动。
我就坐在他身边。
或许因为局外者清,我不像黎安一样六神无主。我去外面买来咖啡和三明治,放到黎安手上,但他不肯吃。
我想握他手,但他这次挡开了我。
我自觉没趣,只得讪讪收回手。拆开三明治咬了起来。
医院的急诊室,大概是很多人的噩梦与希望,世界上极少几个可以体味度日如年滋味的地方。
黎安始终垂头坐在长椅上,而我则站起来,靠墙,两手插裤袋。
我们旁边就是一条长廊,一个下午,看着医生和病人来来去去,生命和生命来来去去,生与死的界限在这里变得麻木和模糊。
我仰起头看向急诊室上方的灯。突然觉得自己像条大海上的方舟,四面都是黑漆漆的海洋,不知该往哪走。
我和黎安,该往哪走?
我们有未来吗?
如果黎妈妈真的出事,黎安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我知道的。
忽然,灯灭了。
门打开,医生出来。黎安浑身一振,从椅子上跳起来疾步上去。
医生:“我们已经尽力,但手术并不顺利。”说完,往旁边一站。
黎妈妈覆盖着白布,从里面被推了出来。
我看向黎安,他全身都在颤抖,面色苍白如纸。
他双手握拳,痉挛的伏倒在母亲身上,哭喊:“妈妈,妈妈……”
我上去拥抱他肩膀。
他挡开我。
我坚持。
他挥手给我一拳。
我嘴角流着血靠在墙上,伸手在嘴角一抹。鲜红的血液粘在指尖,红彤彤,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