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钩 第13章

　　陆景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但比起生气更多的是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十分膈应。

　　陆景洲是什么时候离开健身房的，穆洋并不知道，他没有再跟过去，只是沉默地在跑步机上跑着，流了一身的汗。

　　对方说的话一句一句就像在戳他的心窝子。他比谁都清楚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遇到一眼就心动的人他就是拼了命地想争取，可他的价值观早就被塑造成了这样一个人，一个随便的不付出感情但又渴望陪伴的人，一个陆景洲的三观里最厌恶的那类人。

　　他也想谈恋爱，他也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他没遇到过喜欢的人，从来都只有荷尔蒙的一拍即合。

　　越跑穆洋脸色越难看，到后面整个人都是烦躁的，他操了一声把毛巾甩到了肩后，因为自身气场过于压抑还把旁边的小哥吓了一跳。

　　他回去之后客厅的灯被人留了一小盏，陆景洲房门同往日一样紧闭着，路过的时候穆洋脚步停了一秒，不过很快他就背过身回了房。

　　…….

　　洗完澡后穆洋在床上叼了根电子烟吞云吐雾，因为卧室比客厅小，怕吸其他的烟雾报警器回响，干脆整个人就盖在被窝里。他翘着腿划了一会儿之前那些睡过一两次的人在whats app上给他发的消息，照片都挺私密，那些问他约不约的他之前都没回，完全是这几个月心思都挂在陆景洲身上眼里看不了其他人。

　　他现在想礼貌性地回一下，又怕别人觉得自己ghost太久，干脆就算了，又打开了另外一个软件开始寻觅。他觉得他可能真的是有病，都被陆景洲这么说了，现在刷每一张照片都还在和陆景洲对比，怎么对比其他人怎么不行。

　　这个没陆景洲眼睛好看，那个没陆景洲身材好，这个体毛太多了，那个气质少了点禁欲感。

　　他翻了个白眼，越刷越烦躁，索性锁掉了屏幕，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陆景洲真的很讨厌，但是长成取向狙击又对自己忽冷忽热的人却真的很容易把自己拿捏到。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穆洋心想，妈的他再也不喜欢直男了。

　　这一个晚上穆洋睡得并不怎么舒服，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陆景洲也早已出门了。

　　出门前穆洋给自己兑了碗燕麦粥，等洗了碗准备收垃圾的时候才发现垃圾袋里有一盒被扔掉的慕斯，本来不是一件特别值得在意的事，但是看到这个牌子的慕斯和生产日期时他鬼使神差地蹲了下来，第一次伸出手在垃圾桶里把东西给掏了出来。

　　这盒慕斯崭新，包装的边缘还贴着一张快要掉下去的小便利贴写着：我不太喜欢甜食，朋友买多的一份，你好像提过这个品牌。

　　穆洋眨了眨眼，一瞬间说不上来自己都在想什么，他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被吊得忽上忽下的心脏莫名有些酸揪揪的，他妈的他怎么可能不喜欢陆景洲啊…….

　　……….

　　不过很显然，陆景洲是彻底开始疏远他了，自己这几天厚着脸皮发的消息对方一条没回。回了家后几乎也看不到陆景洲人，对方要么早出晚归，要么回来就紧闭着房门，偶尔出现在公共区域的时候，穆洋想上去说两句话，对方的回避都很明显，好几次穆洋只是伸出手想轻轻拉一下他的衣袖都被立马躲开了。

　　他从来没遇到别人会对自己厌恶成这样，除此之外除了陆景洲这边，自己家里的情况似乎也在急剧恶化。他父母没告诉过他，都是他表姐一直偷偷在和他说，这两天家里没闹离婚是因为有其他事在前面，这段时间国内制造业大环境不好，再加上他爸项目融资失败，公司的情况也不怎么乐观，虽然能让他不愁吃喝，但是压力都是父母在顶着。

　　不过穆洋能保证他表姐也没给他说全话，因为他偷偷关注着新闻动向，虽然并不能完全了解家里的情况，但也明白表姐只是不想让他担心。

　　穆洋中途给他爸打过一次电话，对方像是很忙，虽然语气温柔但是没说两句就因为工作敷衍的挂掉，给他妈妈再打去也不尽其然，只让他什么都别操心一切安好。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几分钟的通话模式，可是当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活在象牙塔无能为力什么也分担不到的废物时，心里还是溢出几分难受。

　　他很少有这么不洒脱的时时候，往常的不开心都会在床上解决，可是现在就连想上床都只能想到那张脸，想到那张脸就想到他厌恶的说不怕得病吗。

　　“怎么回事，Caleb？”

　　穆洋对着电脑，过了一会儿才扯出了一个没什么事的笑容，看向了和他同一seminar的漂亮女生：“怎么了Mandy姐？”

　　“一反常态啊，你不是最爱逃seminar了吗，最近上课挺积极，一看老师给的reading都是读完了的。”染着粉头发打着唇钉叫Mandy的女生把座椅往他旁边凑了凑，“怎么突然要上学了？”

　　“我一直都上学啊，我本科难道没上学吗？”

　　“你本科逃的课还少了吗，而且这学期你也没怎么来过。”Mandy用手肘戳了戳他，“周末组织的去品牌工作室你去吗？”

　　“去啊，上次看展我都没去。”

　　“谁知道你天天在哪鬼混。”

　　“啧，真没鬼混。”穆洋敢说这学期和以前比自己确实没怎么出去玩，但具体都干了什么，好像真的又什么都没干，“姐，问你个问题，你说你家里要是破产了怎么办？”

　　“呸呸呸能不能说点好的，怎么，你是家里破产了所以痛定思痛反思了要出来上课了。”

　　“我就问问，万一哪天破产了，我得给自己留个后路。”

　　“能不能别杞人忧天。不过你挺有天赋的，你作品集导师都那么喜欢，这一行也不是看成绩单的，破产了只要有能力养活自己就行。”

　　穆洋仰着头靠在座椅上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把手插进了兜里摩挲了一下烟盒，过了半晌才重新开口：“抽烟吗？”

　　这几日伦敦在疯狂的降温，穆洋一向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类型，裹着黑色风衣和穿着羊绒袄的女生站在垃圾桶边一起对比十分明显。两个人呼出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时候，漫天都是爆珠混合的淡淡香味。

　　“下周二冬令时。”

　　“我已经提前抑郁了。”穆洋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他下意识地拿出来看，每次都神经质地以为是陆景洲回他了，结果是张蔺发消息问他晚上打不打牌。

　　“在这有不抑郁的时候吗？对了，我听他们说你现在在追个男人，是谁啊？”陈姐看他看手机这速度顺口八卦了一下。

　　“没谁。”他耸了耸肩，呼出烟雾后轻描淡写地开口，“还是别打扰他比较好。”

　　“有什么好打扰的，你又不会对人上心。”

　　穆洋闻言没有开口，他不会对人上心吗，他不知道，也不知道现在对陆景洲的喜欢是兴趣是审美的正中红心还是荷尔蒙的征服欲，可他又觉得好像都不是。

　　冷风吹得让他脑袋发痛，他拉了拉领口，都记不得几天没和陆景洲说上话了。他唯一能窥探到陆景洲生活的，就只有在之前和对方周围的朋友交换的ig里，看他们发的快拍里偶尔出现的陆景洲的身影。

　　陆景洲的生活简单又充实，是和他截然相反的日常。除了上课学习锻炼，他们一起的一群人似乎有一个自主的创业项目，经常能看到其中一个男生发他们大晚上还在图书馆的进程和一些创业奖项，虽然他看不懂那些代码，但是也能明白那些奖状背后的含金量和汗水。

　　他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大脑被风吹得极度清醒。家里的事无形当中的压力，对未来突如其来的迷茫，被喜欢的人冷淡疏远，都让他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的前半生活得是挺混沌。

　　作者有话说:

　　目前一周保底万字。

　　会走走事业线，不然总监以后怎么当总监呢。

第16章 不配

　　穆洋不喜欢被不好的情绪绊住脚，他晚上去张蔺家的时候和以前比起兴致依然不算太高，只是他在外永远是大大咧咧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做派，因此只要会藏就很难被人发现情绪。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下午抽烟的时候吹了风，他脑袋昏昏沉沉的，虽然不算很严重，但也还是让他身体莫名有些畏寒。

　　“Caleb。”

　　穆洋推开门就听到有人叫他，他看到一个眼熟的胖子在和他打招呼，只是一时之间没想起是谁。

　　“我们上次见过还加了微信，不过下午我去上课了。”

　　“哦对，我差点给忘了，最近事多。”穆洋懒洋洋地换了鞋子，看了一圈室内还有几个都是张蔺朋友，“周少安呢？”

　　“他临时有事，本来都在路上了又说不来了。”

　　“估计有小帅哥找他。”穆洋没当回事径直走到了牌桌前，“我以为你们打麻将，结果又打德州？”

　　“德州赌得大，赌得就是概率和赔率，刺激多了。”张蔺勾着他肩膀坐了下来，“今晚别把我筹码赢过去完了。”

　　“不打。”穆洋捞开了张蔺的手，“戒赌了，打点小牌还行，今天脑子转不动，赢不了钱。”

　　“啊？”张蔺看穆洋坐到了一边去。

　　“你们打，我在外面搞几把游戏。”穆洋脑袋是真凝固着，现在一点打钱的心思都没有。

　　胖子倒挺上道，看他坐下后递了根烟给他，还主动点上了火：“Caleb，打不打？”

　　“不打，你们打。”

　　“不是德州，这个。”胖子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箱子里装着的东西。

　　穆洋夹着烟莫名其妙看了过去，结果看到另外一个男生打开时，他脸霎时就黑了一半。

　　“你们打气球？”

　　“你不打？”胖子挺意外。

　　穆洋没有说话，而是直直看向了张蔺，张蔺被他这道锐利的视线看得尴尬，怕他误会走过来有些小声地在他耳边说：“我不打你一直知道的，但是我牌友喜欢打。”

　　“你他妈傻逼是吧？下次是不是让人带叶子和LSD来你家了？”

　　穆洋见多了鱼龙混杂的老外和部分留学生，平时泛泛之交的他压根不会管，要是张蔺打上了估计两个人今天能闹翻。

　　“不会的，怎么可能，这也没多严重。”张蔺在中间当和事佬处着尴尬，他知道穆洋不喜欢，但因为被另外几个看着，只能站起身对着其他人招了招手，“走吧走吧。”

　　“真不打，Caleb？”胖子把箱子搬进去前又问了他一句。

　　这回穆洋翘起二郎腿打开手机游戏，看也没看他一眼：“怕把脑子打坏。”

　　张蔺心一跳，本来就是牌桌上的表面兄弟关系，他尴尬地吞了吞口水拉了一把胖子：“来来来，洗筹码了。”

　　里面打牌打得锣鼓喧天，时不时爆发出来的声音能听出几家欢喜几家愁。穆洋这边输了几把游戏也没劲了，但是也不想回家，干脆在沙发上用手机看起了下周lecture的课件当预习，正好Mandy还给他发消息问他下个月去不去看秀，自己手上有两个设计师品牌的冬季发布会秀场的请名额，穆洋想也没想很快就答应了。

　　他预习完后去厨房给自己倒水时也给张蔺捎了一杯，顺便去看看牌桌上啥情况。

　　刚推开门穆洋就看到一地的银色罐子，两个穿着大logo牛仔外套的男生正在从气球里面吸气，整个人状态看着有些兴奋但很快行为就变得稍显滞后的木纳，估计地上一堆都是他俩吸的。张蔺在点筹码看着很正常，胖子应该是还没吸两口，正在往上面套气球，嘴上一边在谩骂着。

　　“他不最爱装逼吗，立什么学霸爱健身的人设，这些女的还就吃那套。”

　　“但人家确实帅。”

　　“帅他妈个几把，小白脸一个。”胖子刚要把手上的放到口中又放了下来，“哎哟我操，明知道别人喜欢他还天天把人吊着，真他妈会装，我说这女的也他妈眼瞎。老子在她身上花了一堆钱，就跟这傻逼屁股后面跑，啥也捞不着。”

　　“谁啊？”

　　“就我之前说的我们学校那马来西亚的华人女的，你见过她一次。”

　　“哦想起来了，你不追了她好久吗，是挺漂亮，那男的是不是眼瞎。”

　　穆洋把水杯放到张蔺旁边的时候下意识皱了皱眉，胖子说的话每个关键词都让他敏感地联想到一个人。

　　“他眼瞎？我看他心里美着，就是享受这种被人追的感觉，还说自己没谈过恋爱，他妈个b的一个处男装什么装？”胖子看了一眼手中的牌，“老子刚上本科知道他的时候就看不顺眼他，一群女的跟在后面舔，跟没见过男人似的操。之前学校里的Spring ball舞会，和他说几句话高傲成什么样了，装得倒是对谁都有礼貌，实际上眼睛都不看人。”

　　张蔺看胖子骂成这样来了点兴趣：“你们在说哪个男的，帅到这么多人追？”

　　“都说了小白脸，帅什么帅。”胖子嗤笑了一声，想着穆洋那天和对方的样子，他更加口无遮拦，像是知道有人和他感受一样，“而且天天和老外混，就知道想洗掉自己黄皮，可惜咯他这辈子都漂白不了，还以为能打入白人的世界呢，天天在图书馆装模作样的，说什么学习还有创业，真够装的。”

　　“我老天你们说他家真的有钱吗？谁家有钱活得这么累，一件加拿大costco里打折的hoodie就10刀不到天天换着色穿。”胖子说着嘲讽地笑了出来，对面那俩男的闻言也迟缓地跟着笑了出来，“真的受不了被他装逼装得……..”

　　“快闭上你的狗嘴吧。”

　　胖子突然被人骂了还没反应过来，他侧过头看见穆洋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眼里有些狠戾。

　　“什么？”胖子尬笑了两声以为听错了，也不想在这得罪人。

　　“我让你闭上你的狗嘴。”

　　兴许是没想到穆洋会这么骂自己，本来刚刚被他说了句脑子打坏了，现在吸了后大脑亢奋火气一下就上来了，“老子骂他关你什么事，你不也被他那张b脸那么对待？说得跟那天被……..”

　　他话音未落，却突然一下被人窟着嘴，下一秒嘴里就被塞满了筹码，他刚挣扎着要往外吐一记拳头倏然砸在了自己的左脸，让嘴里那些筹码跟着口水全部喷射了出来，还有几枚喷在了桌上滚动了两圈最后落在双A的牌上。

　　“他妈让你闭上你的狗嘴听不懂？”穆洋冲上去掐着他的下颌重复了一遍，“就你这猪样配说他？”

　　“Caleb！”

　　张蔺被吓得冲上前拉架，他甚至都不知道两个人说的主角是谁，怎么就打起来了。

　　胖子激得眼睛通红，说话断断续续但是骂得更加难听，显然也是平时在外被人伺候的主：“老子…….骂他怎么着？你是想……被他捅py……..还是你想捅他？怎么？不会…….你…..也是上赶着舔这男的舔…….不到吧？”

　　穆洋掐住他脖子的手又用了几分力，看着胖子脸色涨红，他微微眯着眼压低了声音：“你信不信待会儿我会用扑克划烂你的后面，把桌子上的筹码都塞进你的直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