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仗马
他的表情,完全就是在欣赏渔翁胜券在握的奖品。
秦琮心情很不错,他一直都觉得秦老爷子有句话说得好,不给自己留退路的人遭到反噬是必然的事情。
所以,戎缜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他只是其中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助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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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城这段时间难得风平浪静,陆家在西区大亚湾的医疗产业正式入驻。
戎宅。
戎缜手里拿着一叠珠宝设计图,这些都是程严委托许多高奢品牌的设计师专门设计的,其中最主要的元素就是星星。
图上各种各样的款式,每一页都写着密密麻麻的设计理念,戎缜看得烦闷,随手丢了出去。
这时,程严突然从外面进来了,他附在戎缜耳边说了什么。
只见戎缜的脸色猛然变得阴沉。
“谁牵的头?”
“方家。”
第45章 chapter45 鹬蚌相争
淮城历史久远,盘踞在这里的豪门世家无数,势力错综复杂,向来是其他人不敢也无法踏足的圈子,因为淮圈上流社会和普通人之间有一层厚厚的壁垒,削尖了脑袋要挤进来的人下场无外乎都和方家一样。
方家是靠房地产起家,十五年前方荣山还只是个开发楼盘的小老板,后来乘了淮城西区大开发的东风才迅速发展壮大成立了方氏,西区的地皮寸土寸金,方荣山运气好,靠着这股风没几年就身家百亿。
但方家在淮圈里终究是个格格不入的暴发户,因为方家没有底蕴,百年前在淮城数不上号的家族百年后在淮城依然排上不名,淮圈说到底就是个排外的大染缸,方家看似挤进去了,其实离最核心的权力体系还有十万八千里。
和钱打交道的事情方家能说上两句话,而一旦涉及权力的纠纷缠斗,方家就沦为了提鞋都不配的垫脚石,那些李家岳家白家的关系远不止明面上的生意来往,他们还有家族联姻,那才是上流社会真正扯不断的纽带。
李家的继承人娶了岳家的小千金,岳家的大少爷和白家的小孙子结了婚,更甚在这之前,白家的某位长辈和李家分家的哪位叔叔就是夫妻,很多看似没有联系的家族其实背后都扯满了密密麻麻的绳子,这些绳子缠绕着淮城的每一个豪门,唯独没有方家。
方家在这之间就像是一个孤立无援没有拉环的木头桩子,哪怕是实力比不上方家的家族,在联姻方面都不会考虑方家,方家在淮城落了地,但却很难扎下根,没有联姻关系支撑,方家永远是根基不稳的浮萍。
所以一旦方家得罪了谁,就会立即变成众矢之的,没人会因为和方家生意上有联系就站在他的阵营,他们只会迅速划清和方家的关系,然后将他毫不留情的推出去。
墙倒众人推的原因可能是,这堵墙其实从来没有在淮圈这座牢笼里发挥过作用,它一直徘徊在外围,当它有倒下的风险时,结局可想而知。
几乎是摧枯拉朽一般,方家在淮城被迅速连根拔起,戎家那位出手,方家毫无反抗之力,中海湾的项目被收购,方氏破产,方家的产业有的被铲出淮城,有的被戎家接手。
一夜之间,方家十几年的努力都成了泡影。
淮圈是一座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的山,方荣山已经爬过了山腰,正在向山顶进军,好容易窥见了山顶的边缘,刚要伸手,就被盘踞在顶端的势力毫不留情的踹了下去。
方氏没了,方荣山跌至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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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离淮城很远,这里偏僻落后,治安也不是特别好,上面没有几个大人物坐镇,为数不多的几块肥肉都被各路野狗抢食了。
市中心有一家倒闭的夜总会,老板卷钱跑路半年,三个月前才被人买下来重新开张,据说新老板是个离了婚的单身女人,经常在前台坐着,好多人都见过。
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手段和魔力,本来这地方一副没救了的晦气样子,谁见谁躲,没想到被她接手以后,生意居然逐渐好了起来,尤其是晚上,奢华热闹纸醉金迷,一整晚的顾客都络绎不绝。
晚上八点,夜总会大厅的前台,除了一个接待的年轻男孩,后面的沙发上还靠坐着一个身穿长裙的女人。
她指间夹着一根烟,看着门口的侍应生接待着来来往往的人,有的是熟人,看到她还会热络的聊上两句,有的是第一次来,张望着周围的环境被带入里面。
女人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抬手抽了口烟,正在她眯着眼睛吐烟圈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男人,他拒绝了侍应生的指引,直直朝着前台过来。
他问道:“听说你们这后厨会做王八汤?”
女人脸色的笑容一顿,视线在他身上打量片刻。
“是,我们这有个好厨子。”
男人:“我想见见这个厨子。”
“我们这厨子不随便见人,你有事?”
“水库泄洪了,抓着几只好货。”
女人站了起来,把烟放进嘴里,她笑眯眯的和过来的一个老顾客打了招呼,然后走到了男人身边,声音压得极低。
“跟我来吧。”
男人被一路带上了四楼的某个包房。
大厅依旧热闹,没人注意到这里说了什么,又即将进行什么交易。
夜总会四楼和下面几层不太一样,这里并没有震耳欲聋的吵闹和音乐声,几个包房都安安静静的,像是从来没人来过。
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一个宽敞的房间,特意装修成了卧室的样子,奢华又舒适。
此时柔软洁白的大床上正躺着两个人,男人腰部搭着被子靠在床头,没了眼镜遮挡的眼眸笑意不再,情绪直白而难掩。他有些厌烦。
但语气依然是含笑的,他说:“白城是个好地方,山高皇帝远的,纵然戎缜手伸得再长,也管不到这边来。”
怀里的男孩闻言轻哼了声,似是有些不屑:“谁要一直躲躲藏藏的,等方氏翻了身,总还要回淮城的。”
秦琮垂眸扫了男孩一眼,他倚在自己怀里,浑身上下都是青紫的掐痕,却没什么所谓,手指还在不断的在他胸口点来点去。
注意到他的视线,方闵抬了头,迎上去吻了他一下。
“反正总有办法的,就算回不了淮城,也不是没有后路,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秦琮笑了下,意味深长的说道:“确实,总有办法。”
“不过还是要感谢您的,秦先生。”方闵拖着酸痛的身体往上靠了靠,他趴在秦琮肩头,扬着漂亮的眉眼笑道:“这些生意有了保障,方家也就有了底气,还能看戎缜和戎家人狗咬狗……”
“我听说戎家那个大哥当年好像是私生子直接登堂入室,把人家正牌夫人气死了才成了大少爷。”方闵眯了眯眼睛:“正好,就当我们替那个夫人出口气了,也不算坏事吧。”
秦琮:“你倒是挺正义的,拿人当替死鬼还先给人网罗个罪名。”他手指轻抚着方闵的眉眼:“说不定哪天老夫人就亲自托梦感谢你呢。”
方闵眨眼:“您别吓我,我最怕这种东西了。”
“是吗?胆子这么小啊?”秦琮笑着掐了下他的脸:“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以后需要你胆子大的事情多了去了。”
方闵:“这不是还有您在吗?秦先生,您以为我为什么敢啊,要不是您撑腰,我早就跑路了。”
秦琮捏住他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你说得对,有我给你撑腰,所以,胆子再大一些。”
“您撑腰得拿出撑腰的诚意来啊。”
秦琮表情顿了一下,垂眸看向他。
方闵勾住他的脖子:“最起码,上床的时候就不要喊江寄厘的名字了吧,不然我会以为您这是在给他撑腰。”
秦琮笑了起来。
语速缓慢却清晰:“好啊。”
方闵吻了上去,极为动情的样子。
他知道秦琮以前也有床伴,但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只有他,只有他是陪在秦琮身边最久的一个人。这让方闵很骄傲,他想,方家破落了又怎么样,反正他还有靠山。只要他想,他还可以有无数的靠山。
方闵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所以他没有看到秦琮眼底嘲讽的冷意,也完全忘了秦琮在床上的时候向来只拿他当个发泄的东西,从来都不手软。
秦琮掐着他的脖子,第一次没有叫那个名字,他低沉而缓慢的说道:“方闵,胆子再大一点,我会更喜欢你。”
方闵:“更喜欢我?和江寄厘比呢?”
秦琮俯身笑道:“只要你敢。”剩下的话他没说,方闵就已经满口答应了:“那您拭目以待。”
秦琮也爱怜的吻着他。
心里却想,真是个蠢到极点的小贱货。
此时,在方闵不知道的另一边,淮城南区某家规模不小的夜总会也在进行着某项交易。
突然进入淮城的这批烟引起了很多有心人的注意,暴利的苗头冒了芽便再难控制,无数眼红的人开始铤而走险,完全忘记了五年前这里的前车之鉴。
原本只在白城夜总会之间低调流通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又在淮城闹了起来。
夜色深沉而静谧,无人窥见的地方正缓缓流淌着噬人的危机。
戎宅。
戎缜正坐在书房的靠椅上,面前的桌上放着好几个盒子,每一个盒子里面都躺着一条款式不同的星星手链,钻石细碎的光芒在上面闪烁,昂贵的材质和精巧的设计被完美的融合在每一处细节上。
他交叠着双腿,垂眸静静的看着。
男人一言不发,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以往这个时候书房里都不会有人打扰他,但这次却不同,程严站在旁边,一直在汇报事情。
书房内的气氛十分压抑,半个小时前戎缜就是这个状态,半个小时后他依然没显露出什么情绪。
“这批烟在南区闹得蹊跷又突兀,反而不像五年前那次有迹可循,先生,牵头的人不在淮城,南区也没有第二个孟四和刘长明,但是……”
戎缜手指轻轻抚上了最中间的一条手链,他声音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有人在里面搅浑水,这批烟大概率是故意弄进淮城引人耳目,好让我们注意到背后的方家,先生,是……”
戎缜慢悠悠剪了根雪茄,点燃后夹到指间。
“程严。”他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觉得这三条链子哪条更适合夫人一些?”
程严迟疑了一下,有些摸不准戎缜的意思,但还是认真回道:“蓝宝石更衬夫人的肤色。”
戎缜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中间那一条链子,上面镶嵌着许多星星状的淡蓝色宝石。
他没再说什么,只咔哒一声把盒子盖上。
程严噤声片刻,刚想继续汇报那件事,就见戎缜站了起来。
他说:“回老宅。”
程严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他知道这些话没必要再说明白了,因为他没来得及说出来的那个名字就是戎桦,先生早已经心里有数了。
南区这次出事太过刻意,从那批烟进到淮城再到泛滥前后不过两天,源头很好查,就在白城,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沉寂了很久的方家,先生可以在第一时间就把方家端掉,但并没有。
因为方家早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先生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他们再无翻身的可能,重要的是方家这条鱼饵后面的大鱼,不,不对,对先生来说,那些背后自以为是的操盘手还不配叫大鱼,不过是些不自量力的垃圾。
先生有无数的办法收拾这些人,今天只是见血的第一步。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入老宅的停车坪,院内灯火通明,这是戎缜第一次在晚上回这里,门口的人心里惊了一下,忙迎了上去。
程严已经拉开车门,男人长腿跨下,径直走进老宅。
除了程严还有两个人跟在戎缜身后,迎来的人那句“先生”都没来得及叫出口,他看着眼前的状况,直觉不妙,额头沁出了冷汗,赶紧跟了上去。
后院有狗叫声响起,吵得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