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且拂
没想到,当他提议出来的时候,赵柏晏的表情更加诡异了,直接拒绝了。随后, 直接当着娄大人的面翻开奏折开始批改起来, 只留下一句:“娄大人是知道的。”
巫舟没想到这两人之间都这么信任了, 想想也是,这娄杨娄大人是赵柏晏的至交, 两人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怕是自小就认识了, 既然赵柏晏都不怕被人知道, 他一个“昏君”也没什么好怕的。
巫舟将娄大人扣了一下午,每次娄大人提出一些想法,他都予以否定,可偏偏每次否定的点还都让娄杨说不出话来,这么一拖再拖,天就黑了。巫舟咂摸着时辰差不多了, 果然没多时, 刘公公就前来禀告, 先前他派过去勘察木桥的那位崔相的大人已经回来了,木桥完美验收,没有丝毫问题。
巫舟让刘公公下去准备晚膳,大手一挥,将一下午讨论了不少的手稿都全部交给了娄杨:“先前朕已经说了那些要求,娄大人今晚上就别出去了,好好给朕想出一个完美的方案,朕明日早朝之后要看,可有问题?”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严肃威严,倒是让娄杨震慑了一下,毕竟一整个下午皇上都是温声好言,这会儿陡然拿出皇上的威严,让他不适应了一下。
可娄杨到底不像钱大人那般容易掏心掏费,本就留了几分,也正色拱手,恭敬道:“臣遵旨。”
巫舟这就放心了,这方案怎么着也需要好几个时辰,如此一来,娄大人晚上也断不会闲着,崔相那边主要目的是为了一起弄娄杨与赵柏晏,他先前打探了娄杨没有别的工程,危机也就过了,用过晚膳之后,就让娄大人回去了。
赵柏晏要一起离开,被巫舟拦了下来:“赵大人你留下,朕还有话要与你商议。”顿了顿,怕对方又推脱拒绝,“很、重、要。”
娄杨离开前拍了拍赵柏晏的肩膀,拱手告辞了。
娄杨只是一个工部侍郎,只要不牵扯到工程,崔相就没有可陷害的点,可赵柏晏不同,他是内阁首辅,晚上若是哪处出了事,到府里加急让他去处理,对方不便推迟,万一崔相贼心不死怎么办?巫舟这样一想,觉得晚上还是将赵柏晏留在宫里,如此一来,若是有要紧的事,先需要通过他这一关。
赵柏晏走在少年身后,少年的步伐不疾不徐,哪里像是有“很重要”的要事商议?
他皱着眉,觉得这一整日观察下来,愈发不了解这个新帝了,在他觉得对方没那种心思的时候,对方又对他们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可在他觉得对方心思已经昭然若揭的时候,对方又突然又正经了起来……这样繁复几次下来,让赵柏晏愈发捉摸不透新帝的心思了。
巫舟带着赵柏晏回了御书房,寝殿的门一关,赵柏晏直接开门见山:“皇上,你留下微臣所谓的‘很重要’的要事到底是什么?”
巫舟转过身,特别真诚道:“批改奏折啊,那么多呢。”
赵柏晏神色更加怪异地瞧着巫舟,“就这?要事?”赵柏晏抿着唇,深吸了几口气,才正色道:“皇上,微臣每日有很多要事要处理,没有这个闲心陪皇上胡闹。”
“朕哪里胡闹了?批改奏折不是要事么?这才是每日重中之重的要事,这些可都是各地呈报上来的关于大季国各处的一些详情,万一错过了哪一桩哪一件,朕没及时看到,岂不是置黎民百姓安危于不顾,还是说,赵大人觉得百姓不重要?”巫舟绷着小脸,还真是张口就来,道理说的一道一道的,可有本事你自己批改奏折啊?
赵柏晏忍了忍,可到底没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瞧着比他低了大半个头的少年:“微臣没说不重要。”
“这就是了,赵大人今晚上就辛苦辛苦。”说罢,就要推着赵柏晏继续去批改折子,只要撑到宫门关了,对方想离宫也走不了,这危机也算是解除了。
赵柏晏却没动:“皇上确定今晚上的要事只是批改奏折?”
巫舟:“自然,朕还能骗赵大人不成?”
结果,就听到赵柏晏直接退后两步,拱手:“那既是如此,怕是微臣今晚上留不得了。这些折子微臣今日一下午全部批改完了,已经没有多余要批改的了。”
巫舟:“…………”不是,他何时改完的?他怎么不知道?平日不是最早也要宫禁之前?他本来以为只要拖一拖中途让赵柏晏吃个夜宵磨蹭一下也就搞定了,没想到对方效率怎么突然突飞猛进了?
赵柏晏瞧着少年突然愣住瞧着他的目光,不知为何憋了一下午的火气突然就那么散了,无奈道:“皇上,你到底为何非要留下微臣不可?还有先前,你留下娄大人缘由是什么?”刚开始看到皇上对娄大人这般热情非要将人留下来,他刚开始还真误会了,可后来一心二用听了一下午,就觉得不太对劲。皇上虽然热情,可对于观望台的提议却都在点子上。
娄杨祖祖辈辈都是木匠,且都是那种老木匠,手艺高超,他提议出来的本就已经是精湛的方案,只需要稍加修改就能成品,效果也不错,否则也不可能年纪不大就有这个实力当上工部侍郎。他虽然与对方有交情,可若是对方没这个实力,他也绝不会推荐。
他这人一向公私分明,可听到后面,娄杨大概觉得新帝只是精益求精,可他却听出了一些微妙之处。
新帝提议出来的点,的确能准确反驳到娄杨,可换而言之,其实两种方案瞧着区别不小,可本质上并未有何差错,不过是对方从娄杨提议出的基础上,故意反驳出来的点。
这就微妙了,皇上为何要这么做,他一直都没能想清楚。
直到最后刘公公在外说了一句那个木桥完美验收,皇上几乎是立刻放弃了与娄杨的争辩,甚至最后直接晚膳之后并未再提别的意见,全权交给了娄杨处置。稍加联系前后皇上的态度,加上先前的试探,赵柏晏心底忍不住涌现一个大胆的猜测,皇上莫不是并非想要建观望台,最终目的,不过是想要留下他与娄杨。
或者说,只是不想让他们去那处木桥,理由呢?
本来他只是怀疑并不确定,可瞧见少年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情绪就明白了,不过少年很快就收敛了,“赵大人说什么?朕何曾非要留下你了?朕留下娄大人自然是想建观望台。”
赵柏晏深深看他一眼:“是吗?那皇上能告诉微臣一声,你为何要建观望台吗?”娄杨只是工部侍郎,建设的缘由却不是他们操心的,那是户部拨款建设实施需要询问的,是以这一下午,娄杨并未问出这个,而皇上也没提及。
巫舟被噎了一下,他当时不过是想留下娄杨随口提议罢了,此刻被赵柏晏这么问,他转过身,专做像是累了般在龙椅上落座,而在这一转身一落座的瞬间,飞快思考着怎么寻到一个理由让赵柏晏相信,可即使今晚上能让赵柏晏信了,他也不可能真的建一个观望台干这种劳民伤财的事。
他最初的想法不过是等娄杨写出方案,他以资金不足为由暂时压下来,也就能糊弄过去。
可没想到赵柏晏直接提了出来。也是,赵柏晏这厮要是这么好糊弄,怎么可能年轻轻轻就坐上这个位置。既然左右无法糊弄,巫舟干脆直接选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以后想要留下赵柏晏也容易的借口,他终于抬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赵大人。也是,既然被赵大人看穿了,那朕也就不瞒着赵大人了,可你我君臣之间,朕信任赵大人,也希望赵大人不要让朕失望,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赵柏晏没想到对方这么轻而易举就松了口,犹疑之后,认真道:“微臣绝不会背弃皇上。”
巫舟却没在意,这朝堂之上的君臣,最初的时候哪个最初的忠心日月可鉴,可时间久了,野心大了,心变了,这过往的一切也不过就是一句话。
听听也就罢了。
“赵大人,先皇当初让你当辅臣辅佐朕,但先皇也知朕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除了你这边想尽量保全朕的皇位,自然也想了一个办法保住朕的性命。他留给了朕在宫外的几个探子,一旦有危险,就会提前告知朕。朕也能凭借这个躲避危机。这次,朕就是得到消息,崔相有意在那座即将验收的木桥上做手脚,一旦娄大人与赵大人前去,那座木桥即会人为摧毁。届时若是有伤亡,娄大人与赵大人会如何,怕是不必朕多言,赵大人也很清楚。”轻者罢官,重者入狱以死谢罪。
赵柏晏脸色一变,眸色沉了下来:“此事当真?”
巫舟耸耸肩,说开了反倒是轻松不少,至少以后想让对方留下来容易的多:“自然,等明日赵大人下了早朝之后,朕给你放半日的假,你尽管去查。不过今晚上,赵大人还是留下来陪朕的好。”
赵柏晏本来因为崔相想要害娄杨的事心底涌上一股怒意,再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头疼,皇上这是救他,怎么到了对方嘴里变成了陪他了?
“皇上,微臣既然知晓了,自会谨慎小心。即使不留在宫里,微臣也不会中了崔相的道。”赵柏晏这两个月躲避的暗害不少,不过到底是明刀易躲暗箭难防,未曾想,崔相竟然心狠到不顾百姓以及无辜之人生死,着实可恨。
巫舟却不放心,系统的预示是到午夜子时,在此期间,一切都有变数,男主若是死了,他的任务可就失败了。“不行,若是崔相以十万火急的事让你前往,你身为首辅,是去还是不去?”他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有些责任,避不开。
赵柏晏也想到了这点,垂眼没说话。
巫舟声音放软了,身体前倾凑近了些,抬眼认真望着赵柏晏:“赵大人,你放心,朕还需要你辅佐,断不会害你。更何况,你对自己有信心,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对方心一狠,再次牵扯到无辜之人,岂不是罪过?赵大人,你觉得呢?”巫舟与赵柏晏相处这么久,发现对方吃软不吃硬。
果然,赵柏晏不知何时抬眼,望着少年认真温软的眉眼,唇开开合合,玉白的脸上仿佛泛着圣光,赵柏晏一时间有些看怔了,随后错开目光,觉得大概是皇上身上明黄色的龙袍让他产生了错觉,最终还是嗯了声:“微臣遵旨。”
巫舟放下心,既然说开了,直接让赵柏晏留在御书房自便,他则是去了后殿翻看话本,当着赵柏晏的面不想看先前的折子,否则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个“努力的明君”,到时候等这个位置稳了,再想让赵柏晏推翻他这个“昏君”不就前后矛盾了?
为了保持“昏君”的人设,巫舟翻看了一个时辰的话本,看得他眼睛都酸了,可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最后他干脆去了外间,看到赵柏晏坐在琉璃灯盏下,认真写着什么。
他也没打扰,走了出去,嘱咐殿门外的刘公公:“送些夜宵过来。”等喝完了,估计差不多宫门也该关了。
巫舟出去嘱咐的时候,赵柏晏其实听到了,只是没抬头,可听到少年压低声音嘱咐,不知为何,落在书卷上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等两人用过夜宵,巫舟掐着宫门关了的点,让刘公公领着赵柏晏去先前的偏殿歇了,他则是回了养心殿,可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还要等子时系统的预示,也不能睡,就觉得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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