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知辰
动作轻到像是一阵轻风拂过,如果自己真的沉沉睡去,应该是不会被惊醒的。
这是自己的习惯,不是凌逸尘的习惯。
他以为这个晚安吻,凌逸尘是不知道的。
可事实证明,凌逸尘知道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要多。
他只是不善表达——他对凌逸风也是这样,关心爱护,但两人总能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由头怼起来。
齐铭那一瞬间居然觉得这个商战里极擅长和人周旋的人,有点让人心疼。
事实上,他应该比任何人都看中真挚的感情吧。
因为受够了虚伪。
在有人照顾的情况下,齐铭很快康复了。
其实就算没好透,齐铭也不好意思再病下去了,因为凌逸尘知道他不喜欢外人进家,就几乎把工作都搬进了家里,天天电话遥控公司的手下,一心一意地照顾他,这让他觉得自己在拖凌逸尘后腿。
齐铭知道,自己走的时候说的话太绝,也太过了点,凌逸尘现在对待他的时候可以说是如履薄冰。
他那时候不是真心怀疑凌逸尘会不会不喜欢自己,那完全是气话,退一万步说,凌逸尘能习惯,那必定也是喜欢这种习惯。
这阵子凌逸尘有肉眼难以察觉的萎靡,想必也是过得不好,却又要为了扛住公司那边的事而硬挺着,能因为这件事纠结成这样,感情大约还是在的。
他这样想着,就慢慢行动了起来。
花盆按原样摆放好,上面的泥土斑点擦干净,浇足水;沙发上的靠枕拍松软,放在凌逸尘可能靠的地方;书房里的文件按时间和种类贴好标签,方便凌逸尘查找。
虽然做饭不行,但布置家这种设计感浓厚的事情,他还是喜欢做的。
在此期间,凌逸尘一直在外忙碌,帮他彻底处理好了齐衍那边的事情。
齐铭突然觉得这样的模式也挺好的,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和传统家庭一样。
而且心里一直空着的那块儿,终于被填得严严实实。
他也不再失眠。
最后一次和魏彦聊天的时候,是约在一个茶楼。
齐铭想了想,说自己还是希望有个人能共享生命中,每一个美好的瞬间。
魏彦拿手撑着额角,低头无声地笑了。
“你愿意跟他折腾一辈子,我也没办法,不是吗,”最终魏彦说,“你们俩大概真的是一起经历了太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分不开了。”
从茶楼出来之后,他发现凌逸尘居然一直撑着伞在门外等他。
“走吗。”凌逸尘的口气很平淡,没问他为什么和魏彦在这里,也没说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走。”
齐铭走了过去,话音刚落,凌逸尘就不由分说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转头看向魏彦,魏彦挑了挑眉,很无辜地耸了耸肩,似乎没把凌逸尘的挑衅当回事。
那是重逢后,两个人第一次牵手。
为了凌逸尘身上这种赌气似的孩子气,齐铭着实有些想笑,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在过马路的时候笑出了声。
“我在想,”凌逸尘听着他笑,也带着笑,轻声说,“我是不需要你看得起的。”
齐铭想到自己走时的那句“不要让我瞧不起你”,一时间有些笑不出来了。
“喜欢这件事,有迹可循,爱就是蛮不讲理。”凌逸尘说,“我也试过不习惯你……或者说,试过不爱你,但好像不行。”
“我就是离不开你。”凌逸尘说,“求你回来。”
齐铭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就像是刚下飞机吸到第一口高原地区的氧气时的反应。
凌逸尘这是在抛下最后的尊严跟他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点了头。
十年弹指一瞬间,转眼又是十年。
凌逸尘终于从凌正轩那里拿到了产业的实际掌控权,两人的感情也彻底稳定下来。
齐铭在进机场前一刻都以为是国内航班,等登机了才反应过来是飞国外。
“你要把我卖了吗?”他瞥了身边的凌逸尘一眼,“事先好歹跟我打个招呼啊。”
“你不是挺喜欢那儿的吗,”凌逸尘笑道,“这算惊喜吗?”
“勉强,”齐铭说,“你要把我卖给谁?”
“没完了啊,”凌逸尘无奈道,“把你卖给人做小媳妇儿。”
齐铭本来以为凌逸尘只是单纯地在和他开玩笑,等被人领进教堂,才反应过来他是认真的。
昏暗的光线穿过大理石上缠绕的常青藤,投射在砖石的地面上,四周全是剥落的壁画,烛台后满是空着的座位,新鲜的捧花挂在墙上,整个教堂空旷而圣洁。
神父虔诚地为一对对新人做着祷告,凌逸尘握着齐铭的手,坐在了前排的座位上。
“我之前一直不敢跟你求婚,只是送了你对戒,是因为我觉得我没底气,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我没办法给你最好的,”凌逸尘亲了亲他戴着戒指的手指,“那样你想走,也能走得毫无负担。”